李菲从市区回家过年,头两天母慈女孝,从第三天开始争吵。
“你俩的事我不同意,管他是鱼缸还是鱼塘。”
在这件事上,李妈非常强势。
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眼看着要跳入火坑受苦,叫谁谁也受不了。
李菲已经气的眼睛发红:“人家叫余刚,不是鱼缸,妈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
“我也想尊重他,只要他放过我闺女。”
李妈寸步不让,没等李菲回话,又道:“一个男人,做什么不好,偏偏去做一个护士。”
“做护士怎么了?没偷没抢认真工作……”
“再认真工作他也是个护士,一个大男人家,天天弯腰伺候人,还落不到一个好,那叫什么工作?要是工资高也就算了,可他呢,一个月才几个钱?你们两个以后结婚要不要房子,生不生孩子,都住到哪儿……”
“呯”
李菲没等她说完,就跑回自己的房间,用力地把门甩上。
隔着门缝,还能听到李妈刻薄的数落声。
李菲直接蒙着被子哭了起来。
她跟余刚的事谈了三年,之前家里是不知道,自从知道后,就一直反对。
李妈嫌弃他是个男护士,职业没尊严也就罢了,挣的钱也不多。
平时哪怕听人家说一句医闹,或者跟医院相关的事,她也能把矛头转向余刚,不分青红皂白打电话给李菲,逼着她尽快分手。
今天也是因为这事。
李菲就提了一句,余刚也放假了,今天就能到家。
都还没说会来他们家呢,李妈就开始发脾气,狠着声音说:“回来你也不准去见他,今年老实在家里相亲。”
“我有男朋友,相什么亲呀?”李菲也生气。
可在他们家里,李妈的气势总是更高一些:“你那个男朋友我不同意……”
李菲跟她辩解,一来二去两人就大吵起来。
回到房间,李菲在床上哭了一阵,忍不住拿起手机给余刚打电话。
才一接通,余刚在那边只“喂”了一声,她的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
“你到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中午就到家了吗?你快点回来吧,我要去你家,这家里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余刚在车上,身边都是嘈杂的人声。
他把手机开到最大声,贴着耳朵,才听得清李菲说的话,也听出了她的哭腔。
本来到嘴边的话,就先打住了,隔着口罩的“嗡”音,温声劝她道:“又跟家里吵架了?也别总是吵,本来没那么大事的,吵的多了事情就大了。”
李菲在他面前可横了:“还不大?我妈、逼着我们分手呢,要我明天就去相亲。”
余刚心里有点发苦。
不过他没对李菲表露出来,只是劝她:“还是别出去了,最近肺炎严重,传染性也很强,没事最好在家里呆着。”
李菲嘟囔着问了一句:“不是说只传染小孩子吗?”
余刚马上纠正她:“不是,刚得到最新消息,谁都可以传染的,尤其是咱们这,离江城很近,那边已经很严重了……”
这些事,李菲并不太关心。
每年流行感冒,这病毒那病毒,总要闹上几次,但很快就会过去。
她真正关心的是,余刚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不能真留在家里相亲,只要余刚到家,她立马就去他家里,至于她妈怎么吵,随她吧。
但余刚根本不接她的茬,只顾给她普及肺炎的事:“要是非出去的话,一定要戴上口罩,也别忘人口密集的地方……”
车上不时有人插话:“真这么厉害?两个人说句话都能传染?”
“是呀,这小伙子好像是医生,你刚没听他说吗,人多的地方都不能去?”
“那坐车算吗?”
“……”
声音又大又杂,把余刚的声音都盖下去了。
李菲在这头听的更烦,蒙在被子里朝着电话喊:‘别跟我说这些了,你只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头响了一阵杂音,然后才是余刚的声音:“医院今年取消假期,我回市里了。”
“你说什么?”
李菲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把掀了头顶的被子,拿好手机,坐在床上,等着他再说一遍。
“这次肺炎很严重, 江城那边是主要发病区。咱们市里与江城很近,来往的人也多,现在已经有人感染了。所以医院紧急招回,我现在正在回市区的车上。”
李菲愣了片刻,才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无数委屈涌上来:“你不回来了?什么肺炎呀,你就不能请假吗?你知道我妈都让我去相亲了,你就一点也不在乎?你……你……”
她的声音哽在嗓子眼,再说不出来一个字,只剩压抑的哭音。
余刚在那头难受的不行。
两人本来说好的,今年去李菲家里,好好跟她爸妈说说婚事。
他还把工作以来的存款都准备好,如果李妈执意,他打算先以李菲的名义,在他们县城付个首付。
只是他在回家的车上还没下来,医院那边就来了电话,说是新冠状肺炎严重,所有医护人员取消假期,立即回到工作岗位。
此时听着李菲的哭声,他又难过又无奈,想劝她几句都不能。
因为车上人真的太多了,都在说话,他声音低了李菲听不到,很大声的喊又不合适。
只得先把电话挂了,给她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