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是懂得怜香惜玉呢,玉妹妹快过来让本宫看看,可曾受伤?”
洛凝边走边道,脸上堆满了笑容,只是这表情孤夜寒怎么看都觉得虚假,方才这人往他怀里撞,他也是看这女子要跌倒,动作比脑子快,出于礼仪扶一把罢了,完全不知道这人竟还是新封的贵人。
“嫔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御前失仪,实在是嫔妾该死,但凭娘娘责罚。”
玉贵人似乎是见皇后来了,连忙起身行礼,前前后后都发生的那般自然,倒是很难看出这些根本就是有人用心算好了时间。
洛凝上前虚浮了一把,盈盈笑道:“妹妹身上这套碧水罗裙素净又不失艳丽,更是衬得你别有一番动人之处呢,难怪皇上会温香软玉舍不得放手,方才本宫远远的就看见妹妹双眼含情,恐怕来得不是时候呢。”
空气中飘着这么大的醋味,孤夜寒要是再想不明白,可真就枉为一国之君了,他双眸微睐,好笑的看着洛凝,也不着急说话,就静静的等着这两个女人把这场戏作完。
玉贵人怎会听不出皇后娘娘这是怪她呢,不过只要目的达到了,什么都不重要,既然她有福气能在眉眼上跟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那不好好利用真是可惜了。
“娘娘说笑了,嫔妾在御前失仪,皇上不怪罪已是万幸,哪里还敢造次,看到石桌上备下的物件,想必皇上跟娘娘是要手谈?嫔妾棋艺不佳,不知是否有幸能在一旁学习呢。”
她这话虽是对着洛凝说的,可眼睛却是瞧着皇上的方向,眉目传情,她这妆,可是画了好一会儿呢。
孤夜寒既然已经想明白了,自然是不会再留她了,他伸手拂掉了洛凝衣服上的落花,看也没看玉贵人一眼,直言道:“朕与凝儿手谈,不喜旁边有人打扰,你且先回去吧。”
那玉贵人听了这话,又见两人一副十分恩爱的模样,脸色几番变化后,却还是不得不忍住心中的不甘,佯装轻松的道:“是,嫔妾告退。”
她走的这般不情不愿,竟是连风筝也忘了拿。
见她走远,洛凝使小性子般,不与孤夜寒主动说话,自顾自坐过去摆弄棋盘。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她对孤夜寒的态度越来越不客气了,有的时候甚至连必要的礼节都省了,这副模样,恐怕离交心,也不远了。
九月末的时节已经有些凉了,连落花的香气都格外的甜美,洛凝捧起茶盏却并不饮,茶香袅袅里她的容颜有些朦胧,还是如往日一般浅绿色的罗裙,只是如今这宫中竟有人开始刻意模仿了。
孤夜寒看到她这个样子,走过来含笑道:“凝儿可是吃醋了?朕当日逼你亲自操持选秀,本是想叫你醋上一醋,没想到你非要这般后知后觉,不过凝儿吃醋还真是可爱呢,朕有幸看到你这个样子,可是欢喜的很。”
洛凝微微一愣,还在懊恼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却是目光微转,正好迎面对上那双幽深狭长的眸子,眼里全是揶揄。
立刻便有些恼怒了,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瞬间水花四溅,她扬着小脑袋神色很不自然的道:“谁吃醋了,你少自作多情了。”如果她肯细想,会发现自己这句话的用词,不是皇上,而是你。
她越是这样,孤夜寒就越能肯定,这丫头不仅吃醋了,而且比他想象中更在乎他。
得到这样的答案,他自然是高兴的,也顾不得这是不是在御花园,这么做会不会不妥,他笑着起身来到洛凝身后,亲昵的从背后环住她,附在她耳边轻声言语:“凝儿莫生气,玉贵人眉眼像你,方才那一瞬间朕是想着你的本能反应,你若不喜欢,明日遣她出宫就是了。”
洛凝被孤夜寒的动作弄得好不自在,正欲转身推开他,身后的人却突然远离她的耳畔,骨节分明的手捋起她的一丝头发,放置耳后。
洛凝转头直视他,一颗心都乱了节拍,他的目光一清如水,那么澄净,声音又柔和如风般说着这些好听的话,竟叫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也许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心动了。
“来,下棋。”
直到他坐回原处,她才仿若从梦中惊醒,心下蓦然一动,竟是想说出自己内心所愿,话到嘴边看着面前的君王,还是作罢了,随着他黑子落入棋盘,她也执起一颗白子紧随其后。
两人一边闲话,一边切磋,竟是一坐便坐到了黄昏,此时日落西山,余晖如金,半天里都是流光溢彩的晚霞,明红、翠黄、紫金、嫣蓝、柔粉,像最灿烂华美的一幅潋滟辉煌的织锦……
“不下了不下了,臣妾又输了。”洛凝看着天色已晚,自己又总是输,实在是没了兴致。
孤夜寒笑得像个孩子,其实一开始他处处让着她,自己局局是输,后来是她非要说什么要玩儿就玩儿真的,莫要弄这些虚的哄她开心,现在反倒又开始使小性子,不过在他眼里,她怎么样都是可爱的。
他低语道:“是凝儿自己不专心,一下午心神不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样一心二用自然是赢不了朕的。”
命人收了棋盘,他随她回了凤鸾殿,只是用过晚膳后,还是被佳人拒绝留宿,灰溜溜的回去了。
这一回去不要紧,却不想养心殿的宫人办差这般不用心,许是今日值夜的太监被人收买,他刚准备就寝,掀开被子躺下,里面竟是藏了个人。
脸上微微泛红,轻衫薄缕,两条玉藕般的手臂如水蛇般缠上了孤夜寒的腰身,很是轻浮大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竟然做出如此坏规矩的事情。
孤夜寒猛然一惊,把人推至床下,竟是不顾美人儿是否衣衫不整,当即叫来了领事太监,将人打入了冷宫。
地上跪着的正是玉贵人,今夜这狐媚的打扮实在是与殿选那日富有诗书的气质大相径庭,胸前竟还画了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这为人不齿的心思昭然若揭,直逼的太监不敢往这儿看。
听到圣旨,立即有人进来执行,此刻她正哭着喊着,说自己一时糊涂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求皇上从宽处置。
孤夜寒实在是被闹得心里烦闷,他素来不喜女子离自己太近,除了后来遇见洛凝,才生出了一些异样的心思,他宫里伺候的基本都是公公太监之流。
早知道这些女人如此不安分,他当初就不该赌气要洛凝帮他选秀。
这事儿刚了结,就有人来跟洛凝传报,毕竟算是后宫之事,她这个六宫之主自然是应该知道的。
听下人汇报时,洛凝正在梳妆台前坐着,她微微一笑,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到底是自己看人不准,当日因为念瑶这个名字,便一朝封了贵人,只是没想到那她白日里计策未成,晚上却又铤而走险,这么多年传言孤夜寒不近女色,她倒是不惧。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想来皇上肯留她一命,已是恩赐,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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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孤夜寒秘密召了宇文昱和叶玄阳在养心殿议事,两人见到对方皆是惊讶的,都是没料到皇上会同时给他们写密信。
孤夜寒高堂危坐,宇文昱和叶玄阳侧之,三人案前均奉着上好的雨前龙井,暗暗飘着茗香。
“不知皇上今日召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叶玄阳率先开口,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孤夜寒同时秘密传召他们二位的目的,按道理来说,他与他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心中有共同的牵绊了吧,那个叫洛凝的女子。
孤夜寒微抿了口茶,方才神色认真的说道:“东夷国最近有异动,想必二位都是听说了的。”
一听到“东夷国”三个字,叶玄阳便立即紧张了起来,微微攥紧了手心,他怎会不知,东夷国最近倒是越发猖狂了,已经开始在他大凉边境的百姓身上用蛊虫了,情势实在不容乐观。
这微动作没有逃过孤夜寒的眼睛,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今天下呈四分之势,南越,北齐,西凉,东夷,虽说东夷在诸位心中是个小国,可却阴毒神秘,它就像一只蛰伏了多年的野兽,如今已然是有了苏醒之意了。”
“朕心里明白,二位在将来都会是国之肱骨,能左右国家的命脉,想必你们更明白,无论东夷日后吞并了任何一国,那么其他两国想要与之抗衡,恐怕都不是易事,他们此任国主阴毒无比,胃口大着呢,如今这三国算是唇亡齿寒,为今之计,唯有相护配合,方能各自相安无事,以保天下太平,二位觉得如何?”
孤夜寒的意思他们何尝不知,此刻他所言也正是他们心中所想,毕竟除了东夷国南疆之地的那些江湖术士,没有人能更了解蛊虫了,若把这种东西用在战场上,后果将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