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导师家里的时候,他假装不经意的问到丰宁回美国的日期。
师母一边浇花,一边无奈的摇头。
“前天就走了。女大不由娘啊,一天也不肯多留。”
他帮着师母提壶换水,对着哗啦啦的水流如释重负。也许他有些绝情吧,但他不想再给柳旸任何期望。黑色的梦魇,他不想再回到过去。
回去的半路上接到妈妈的电话,语气有些支支吾吾,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他感觉蹊跷,问妈妈时,妈妈说做了一个梦,心里不踏实。他跟妈妈多聊了一会儿,希望能安慰到她。
睡到半夜,电话铃声响起来。他接了,没人说话,对面似有呼吸声,又像吹风的声音。他本来迷蒙着,此刻突然脑中念头一闪而过。他轻轻掐断电话,坐起身来。
电话铃声又再响起。他深吸两口气,接听。
“是我。”
声音顿了一刻钟,又说。
“我们,真的不可能了么?”
章衡觉得暗夜深处一双手,突然间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呼吸不畅,也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他的耳边远远近近的只有这一句。
……对方挂线了。
一夜未眠。他把电话扔的远远地,生怕它再发出什么声响。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师母说丰宁已经走了,那柳旸,现在在哪呢?想到当年晃着腿坐在窗台上的女孩儿,他的脊背在闷热的夏夜里,生出一层层的冷汗。
第二天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接起。却是小师妹。
“师兄,你在干嘛?”
“哦,洗澡。”
“怪不得,半天也不接电话。”
他搪塞着,又逗引着她一直说话。这个电话粥煲了一个多小时,这在他们之间是从来没有过的。最后他的电话滴滴的报警,电量太低,他才许她暂时挂断。
他知道自己失态的太明显。放下热得发烫的电话,他拄着头趴在桌子上,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电话铃声再响起来的时候,真真吓了他一个激灵。
“章衡,是章衡吗?”
对方不等他接话就一口气说下去,哭泣声明显。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说她不活了,她不活了……呜呜呜,求求你,我求求你……”
许是他前世欠了她的债么?这一世他来还。
他一直担心的一幕再次上演。联想到妈妈支支吾吾的电话,昨天半夜柳旸电话里语焉未详……
他到达医院急诊抢救室时候,柳旸正在被医生插管催吐。坐在他的沙发上那个美丽的女孩儿,此刻形容憔悴,面无血色。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竟无半点生气。催吐剂灌进去,她被折磨着抑制不住的呕吐,她的妈妈跪在她身旁,又哭又叫。医护人员忙忙碌碌,他踯躅着双脚不敢走上前去。高三那一幕,那一次的感觉又来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地转天旋。
他坐在病床边的靠椅上,木然盯着面前两张病床。柳旸被数次催吐后,胃内镇静剂呕出了大半,此刻惨白着一张脸,昏睡着躺在床上。液体一点点的滴进她的体内,延续着她的生命体征。她的妈妈悲痛交加,晕死在她的身旁,此刻也躺在另一张床上休养。医生护士偶尔进出,眼神闪烁,频繁瞟向他。
他没有表情,不想理会,只是尽一己之力,做力所能及。
柳旸的父亲是个通情达理的商人。他交完了费用,办好相关手续,站在门外吸烟,章衡从病房的小窗口看出去,商人的精明之气也被现实击败。一支香烟三两口就吸掉了,鬓角显出花白的头发,不复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他走进来,章衡恭敬地站起来打招呼。
“叔叔。”
“唉……”
来人长叹一声。
“委屈你了小伙子,柳旸对你是执念,是我没教好。她妈妈,唉……你走吧。”
章衡浑浑噩噩的登上34路公交车,坐在靠窗的位子,头抵着窗户,闭上了眼睛。
他想到柳旸的病历。
抑郁症治疗四年。
听她父亲说了她近些年的状况。这几年在美国,第一年抑郁症状比较严重,随着治疗深入,恢复效果还不错。她申请了学校,慢慢融入和适应了学习生活。她努力又聪明,在国外的学习游刃有余。本以为她慢慢忘掉过去,开始新生活了。未想这次回国……本来已经进了闸口,他跟她妈妈都回去了,她一个悄悄又跑了出来。
承诺喜欢一个人,表白爱意,要承担的竟是如此的沉重。
后来他又去过医院两次。并没有见到面,只听她爸爸说身体恢复的很好,就要出院了。
“小伙子,不要来了。已经很对你不住。”
他这些天睡得不好,课题进展也不顺利,他谎称最近实验关键,为了避免影响课题进展,只有当他要联系家人或者小师妹时,才主动打电话给他们。他不敢让手机一直开机,手机铃声一响起来,他的心脏就揪紧到一起。
开学在即,小师妹果然信守承诺,如他预计,提前一周在电话里跟他说,她要回来了。
“我在门口接你。”
“嗯。”
他下午半天没去实验室,整理了房间,又洗了澡,车到站前一个小时,他就站在街边等她。
他盼着她回来,他想用力抱着她,再也不松手。这些天他都过得胆战心惊,没睡过一次好觉,安眠药又吃了几次,却没什么效果。他知道这是心病,他盼着她回到身边来,赶跑他暗夜中的隐疾。
提前回校的好处,车子上人少了许多。眼看山东堡大桥就在前面,她才掏出小包包中的手机。临走前爸爸买了手机送给她,方便她跟家里联系。她故意没告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拨通师兄的号码,铃声响到第七次的时候她几乎要挂断了,才听到对面接起来。
一个疑惑不确定的喂。
她鬼笑着,得逞的回了一个带笑的喂。
“到哪了?”
真没意思!师兄一下子就听出她的声音,识破了她的鬼把戏。
她假装泄了气似的,可是掩饰不住开心。
“三分钟。”
“多一分我都不等。”
“哼。”
两个人通着电话,也不说什么。隔着电波,她的心已经飞到他身边去了。
车转过弯,他看到师兄站在路旁,一手插兜,一手举着电话。脸上的表情有点单调,不像聊天逗弄她的语气中感觉的那样轻佻。
他把她的皮箱和大包都接过去,又伸手扶她下了车。她仰头看他,正对着夕阳,他的脸在一片光晕里,模糊看不清表情,她只知道抓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儿的傻笑。
小师妹跳下车,扶着他的手臂几乎跳到他怀里。大街上人来人往,校门口更是穿梭如流。他忍着马上把她按在怀里的念头,拖着她的箱子和大包,快步走回了租屋。
他不知道是不是把她抓疼了。
一带上门,他就迫不及待的捧着脸吻住了她。她被他的节奏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两只手擎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抱住他。
他辗转的吻她,用力把她压在门板上。他听见她嘴边溢出细碎的呻吟,觉得火花和战栗沿着头皮一波波渗透到发梢。他只觉得要把浑身的力气用到她身上,把他所有的迫不及待的思念传达给她。他宣告主权似的把手伸进她薄薄的短裙,腰肢,脊背,小小的挺括的胸脯。一双手用力的到处肆虐。触摸到她短裙后背的拉链,他不加思考的拉倒最低。
她的小裙子轻轻飘落到脚下。他才意识到他自己想要做什么。不同以往,他没有意识控制自己。而小师妹,任由他如此这般,没有出声制止。他强迫自己停下来,抬高小师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她面色陀红,羞涩中带着慌乱,抿着被他亲的红肿的嘴唇,不躲不闪的回望着他。
他太想念她。他在深夜无数次的想念彼此的亲吻。赶走他头脑中那些让他恐慌的记忆。
他把她重重纳入怀里,用尽全力抱紧她,好像要把她刻进身体里,又像要把她揉碎连血带肉一并吞掉。
小师妹大概感觉到他的异样,并不出声,只是细细的手掌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不轻不重,不急不缓。让他的一颗心慢慢的安静下来。
微微平复。他打横把她抱起来,走进屋子里,放在床上。他除去身上的短衫,一条腿压上去,覆在她身上。他细致的吻她,一面轻轻的在她耳边低语。
“别怕,我只是太想你。”
“师兄。”
“嗯?”
“我也想你。”
他停下来,抬起头,跟她四目相对。她眼中有瑟缩,却又异常的坚定。她给了他许可,把自己交付给了他。
他突然觉得眼中有泪。他低下头吻住她,吻了又吻,吻了又吻。他感觉到自己的胀痛,却拼命告诉自己要停下来。他的小师妹是如此的美好,他不能在自己的混乱中,把她当做出口去唐突。
他要整理好一切,如果必要,就对她和盘托出。让她知道,他的软弱,他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美好。饶是如此,他在她身上盘桓许久,一解相思之苦,才舍得放她下床去。
小师妹套上黄色的小睡衣,露出来的脖子,胸口,红斑点点,都是他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