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景,确实让人尴尬,哪怕被毁容了都能做好表情管理的德妃,神色都变得不自然,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拽着手帕,要是扯下面纱,定能看到她面纱之下隐忍到扭曲的脸庞。
虎头虎脑的明昭仪却没有德妃那样淡定,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哭道:“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璟嫔蛇蝎心肠,分明没安好心,您不能被她骗了。”
苏宛冷然盯着帘帐,质问后面的明昭仪,“你没有任何证据,凭什么说我蛇蝎心肠,故意害你?”
“东西是你做的,还是你贴身宫女送来,一路上未曾假手于人,除了你,还能有谁?便是我故意陷害你,自己给自己下毒,可又有哪个女子会愿意用毁容来陷害旁人!”
明昭仪说得有理有据,振振有词,希望上官禹能严惩苏宛,可他却一言不发,还把自己的大氅给苏宛披上,生怕她冷着、冻着。
苏宛不屑道:“我也没有动机害你,你又没我得宠,我害你有什么好处?”
明昭仪气结,“你......你放肆!”
“香膏确实没有假手于人,但并不代表你宫里的人就不会动手脚,说不定是你自己御下不严,才被人有机可乘,我又不傻,若下毒,绝对不会下在自己送的东西上,这不是摆明了直接站出来承认毒是我下的!”
明昭仪冷笑,“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上回大皇子被人下毒不也是如此,或许上次就是你下毒,这次又想故技重施来害我。”
“够了。”上官禹拉着苏宛坐下,一脸不耐烦,“此事朕会查清楚,但在真相还未水落石出之前,你们说话都给朕注意点,倘若让朕听到有人中伤璟嫔,朕必严惩不贷!”
苏宛以为,就算上官禹相信她,也一定会秉着公平的原则处理这件事,可没想到他坚信自己是清白的,毫无原则和理由地站在她这边,她看着上官禹,第一次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不少。
明昭仪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自从苏宛出现,她就事事不顺心,从前对她体贴的皇上也总疾言厉色,这让她无所适从,对苏宛更为嫉恨。
即便上官禹放了狠话,明昭仪还是我行我素,不甘心地说:“皇上,您断断不能容忍这等毒妇在身边,要臣妾看,您上次中毒指不定也是她做的,她图谋后位,故意陷害皇后......”
“闭嘴!”上官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斥道,“你若再口出狂言,胡说八道,朕先把你舌头给拔了!”
明昭仪吓坏了,连哭都忘记怎么哭。
德妃忙出来打圆场,“皇上息怒,明昭仪也是害怕,才口不择言,请皇上饶恕她这一次。”
“哼,朕会让太医院尽快给你们解毒,真凶朕也会揪出来,但在此之前,今日的事谁都不许传出去,若让朕听到一点风言风语,朕不管你们是谁,一个个都给你们把舌头拔了,在场的谁也逃不掉!”
端庄自若如德妃,此时也难以控制惊讶的表情,看向被护着的苏宛,眼神更加复杂。
上官禹让宫人照顾好两人,便要带苏宛离开,刚走几步折返回来,淡淡地说:“对了,你们两个现在这状况无法处理宫务,宫权便暂时交由贤妃和禧贵仪,这段时间,你们好好休养。”
他一刻也不想多呆,不等两人反应,便拉着苏宛离开。
苏宛身上还披着上官禹的大氅,那上面尚残留着他的体温和龙涎香的气味,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她,出来时吹了阵冷风才发现,手心已经生出许多汗珠。
走了很长一段路,上官禹沉默不语,她问:“皇上,您为什么相信我?”
上官禹停下脚步,不悦道:“这话什么意思,你本来就不会做这种事,和朕信不信你没关系。”
明明是寒冬腊月,可上官禹的话却让苏宛感到倍加温暖,她笑道:“我知道,可还是要谢谢你这么维护我。”
从前她不喜欢上官禹,可秉着知恩图报的原则,对自己好的人,她不会吝啬小小的感激。
上官禹轻咳一声,佯装镇定,“你就只有口头感谢吗?”
“那等臣妾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再好好想想要怎么感谢皇上。”
听到“清白”二字,上官禹莫名地烦躁,帮她拢紧大氅,说:“你以后不要再和她们来往,也不要送东西给她们,宫里人多,事也复杂得多,你应付不来。”
不说还好,一说苏宛就觉得委屈,“我已经很小心了,上次看德妃和明昭仪真心想要,我就觉得只是做个香膏,不会出事,这才帮她们,谁知道还是给人钻了空子。”
她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屑于行阴毒手段,更不会掺和到复杂的宫廷斗争中,一开始她还保持着警惕之心,疏离所有人,甚至断绝跟那些后妃的来往,后来发现这后宫里的女人似乎脑子都不大好使,她就放松了警惕。
但万万没想到,就算她们脑子不好使,真的认真起来,她根本防不胜防,这些陷害看起来漏洞百出,她却无力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直以为她们都是傻白甜,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蠢蠢的傻白甜。
上官禹从前有多喜欢自己后宫中美丽动人的妃子,现在就有多厌恶她们,恨不得回到从前狠狠扇那时的自己一巴掌。
是奏折不够多,还是逗鸟不好玩,非要纳那么多妃子,搞得苏宛不得清净。
上官禹也不知自己这愧疚是从何而来,认真地说:“宛宛,你不用担心,你爱和谁玩就和谁玩,朕向你保证,往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苏宛其实是不信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宫里不仅人多,女人也多,有些纷争无法避免。
但是看到上官禹严肃地向她保证,又想到方才在麟趾宫,他毫不犹豫地维护她,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
“我信你。”
就像他相信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