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天申等人在无名山修炼的这段时间,外面的世界也同样发生了很多事情。
自从在狩猎大会上出丑,天香县的县主就紧急下令,暂停了这一活动,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自从在山中发现了那根修炼成精的树干,铁流就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那就是以十天为一个周期,届时要带上酒肉布匹与金银铁器去山中祭拜。
一是为了感谢那位名为范方的树精,二来也是为了山中精灵可以多多照拂自家小女,希望她可以跟着蒙程好好学习手艺。
今天,除了和往常一样的祭拜之外,铁流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将东西放在事先用石块砌好的坑洞中,铁流单膝下跪,嘴里念念有词,无非就是一些祝福与希望的字词。
紧接着,铁流拿出出门前特意准备好的一个小方布,布里好像包着什么东西,虔诚的打开布包,里面放着一根几近干枯的树枝,树枝上面坠挂着三片树叶,树叶已经枯萎,上面裂纹林立,感觉一用力,就会粉碎成灰。
这就是几个月前范方曾亲手交给铁流的三叶树枝,是范方修炼成人形之后,从自己的身体之中分裂出来的。
范方曾交代过,等到树叶完全枯萎之时,就将其埋在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铁流谨记于心中,所以,在树叶还没有完全枯萎之时,铁流就将其带来,只是没想到,从家到山里这么一点距离,树叶竟枯萎至此,铁流恐有闪失,实在是担待不起,便小心的将树枝放在坑洞的正中间,细心的用布匹盖住,然后用铁铲将坑洞填满,并在上面放了三块石头,当作标志。
铁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收拾好东西,向山中走去,他想着打几只山鸡给女儿送去,顺便送一些衣物,毕竟是女孩子,梳妆打扮这方面可千万不可以懈怠。
山中虫蚁较多,加上他走的又是小路,小路多山石树木,路边偶尔也会蹿出一些小兽,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也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看到猎物的时候,手心竟布满汗水,他用力拉弓,很快就打到了三只野鸡,还有一只箭尾猪,因为消耗了很多体力,他便原地休息,打算在四周找一些干柴用来生火,就在这时,他隐约间听到一个声音,声音距离自己很近,而且听起来很痛苦,他拿出腰后别着的斧子,小心翼翼地在四周查询,以防不测,终于在一个落叶堆中找到了目标,竟是周前的儿子周天申。
他将周天申从落叶堆中拉出来,摇晃着他的身子,周天申有气无力的睁开眼,嘴唇微动,铁流将耳朵贴近才算是听清,周天申说的是后背。
铁流扒开周天申的衣服,在后背脊骨的最上面,也就是脖子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圆滚滚的肉白色虫子,虫子蜷缩着身体,身子起伏,睡的很舒服。
看到虫子,铁流会心一笑,用铁斧贴着皮肤,将虫子‘割’了下来,虫子刚落在地上,就被他一脚踩死,然后他用铁斧的一个小角,割开周天申的皮肤,在皮肉里面找到一小根黑刺,将其拔出,周天申瞬间咳嗽了起来。
铁流一边拍着周天申的后背,一边将他拉到树旁,取出自己的水壶,给他灌了一些,又给他喂了一些小糕点,周天申才算是又活了过来。
看着一脸茫然的周天申,铁流禁不住感到好笑,“你喝酒了?”
周天申又灌了一大口凉水,只感到腹中空空的,回答道,“昨天晚上喝了一些,怎么了?”
铁流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要死了,你背上的白色虫子名叫独角虫,俗名‘酒懵子’,只要是被它缠上的人,不出三天,就会被吸走全身的精气神,然后变成一具干尸。”
听到铁流的话,周天申只感到后背凉飕飕的,不敢相信道,“真的假的?”
铁流去一旁开始忙活起来,“那种虫子属于好吃懒做类型的,只要是被它们缠上,不及时解决的话,它们就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身上没有一点营养。那个时候它们就会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休眠,等肚子饿的时候再出来,所以这种虫子也是属于寿命比较长的那种。行了,就当是吃个教训,下次可千万不要再这么大意了。”
刚从鬼门关出来的周天申,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老老实实的在营地旁边砍树不就好了,干嘛来这种地方。
周天申四下张望,没有看到竹篓的影子,他问道,“铁流伯伯,你怎么会来这里?”
铁流已经将火升起,现在正在将一只鸡开膛破肚,“家里面没有粮食了,我想着两天没有看见子珊了,怕她在山中吃不饱,就给她带一些吃的和穿的,其他人呢,没和你在一起?”
周天申帮着向火堆里添柴火,“蒙叔叔给我们每个人都布置了任务,他们在别的地方,对了,你刚刚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几个竹篓?”
铁流回忆道,“没有,可能被风刮走了吧,等吃饱了,我陪你一起找找。”
铁流做的烤鸡,永远是最好吃的,周天申抹去嘴角的污渍,两人很快吃好,以防着火,铁流用泥土将火堆扑灭,又用脚在上面踩了几下,才安心离开。
按照周天申的记忆,两人在山中转悠了很长时间,才回到营地,此时的营地中只有蒙程一个人,看到周天申两手空空,身后还跟着铁流,蒙程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周天申将之前的经历说了一遍,蒙程点头道,“看来这个地方也不是很安全,你先去木屋中休息,今天的修炼放到明天再做,我这里还有一些丹药,你拿去服用。”
蒙程从自己的寸守物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抛给周天申,周天申谢过后,走进了小木屋。
蒙程和铁流向木屋的反方向走去,蒙程说道,“寇前辈曾嘱咐过我,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许问,也不许管,但是我毕竟保护着整个村子,所以,我需要你的一些回答。”
铁流同样开诚布公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确实不是邨州的人,但也不是坏人,之所以来这里,你可以理解成我在逃避一些事情。”
蒙程眯起双眼,双拳背在身后,暗自攥紧,“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就不怕...”
铁流笑道,“寇前辈的为人我很清楚,你也一样,你要是真的怀疑我,就不会对我说这些,我相信你们。”
蒙程说道,“但我不可以相信你...们。”
铁流无所谓道,“你说的应该是我和张云安吧,随便你,反正我已经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信不信由你,如果老槐村容不下我们一家三口人,我可以立刻搬走,绝不拖泥带水。”
蒙程放松神经,拍了一下铁流的肩膀,“对不住了,铁流兄弟,最近意外频发,我实在是有些神经紧张了。”
铁流大气道,“没关系,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言语一声,能帮到你的,我铁流绝不含糊。”
“多谢。对了,你是来找子珊的吧,她就在...”
铁流拉住蒙程的手,“可别,你要是告诉我子珊的下落,我肯定会控制不住去找她的,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你帮我把这些东西交给她就行。”
铁流将身后的木箱子放在脚边,又和蒙程聊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蒙程将木箱子搬到木屋门口,继续盘腿打坐。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天黑了。
众人纷纷回来。
蒙程挨个检查。
王多沾皱着小脸,双腿止不住的抖动,“蒙叔叔,我真的尽力了,可是,我还是恐高。”
蒙程揉着他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只要认真做了就行。”
其他人倒没有王多沾这么狼狈,尤其是万三思,只见他笑意盈盈的将水壶打开,里面装满了香味扑鼻的蜂蜜,蒙程斜眼看向一旁低着头的王存远,问道,“这是你采的?”
万三思笑道,“哪能啊,这都是存远一个人采的。”王存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万三思继续说道,“蒙叔,您不知道,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虫子,所以,我一看见蜜蜂就像是王多沾站在高处,很容易就尿了裤子,所以我就拜托存远帮我采了一些,蒙叔,您看...”
蒙程满意的点点头,“嗯,你还算是诚实,这次就先饶过你,但是没有下次。”
万三思笑着回应,转身将蜂蜜放在了王存远的手上。
白小生的经历算是最惊心动魄的,因为谁也没有想到沼泽地里,竟然藏着一条大蟒蛇,足足追了白小生将近十几里的山路,吓得白小生慌不择路地掉到了一条小河里,躲藏到了河底才算是逃过一劫。
蒙程盯着白白净净的白小生,看的白小生心里直发虚,他低着头内疚道,“对不起,蒙叔,是我没有坚持下去,味道实在是太臭了,就去河里洗了一下。”
蒙程没有说话,扭身来到了铁子珊的面前,铁子珊昂首挺胸的将一份地图交到蒙程的手里,“四周我都已经跑遍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窟兽群或者窟洞,不过这里,还有这里,都发现了一些大型窟兽的脚印,我不认识,所以就都标了下来。”铁子珊指了指地图上带有标记的地方说道。
“做的不错。”蒙程收起地图。
还没等蒙程开口,金全义就自觉的拿出自己采集的石头,五颜六色的,排列在一起,蒙程蹲下身,拿起一块碧绿色的鹅卵石形状的石头,放在太阳底下,可以模糊的看到石头里面有些黑色杂质,接着,蒙程又拿起一块血红色的石头,将两者进行对比,发现红色石头较为晶莹剔透,里面只有略少杂质,更多的是一种淡红色的物质。蒙程将金全义交到身前,说道,“注意观察这两块石头的区别。”蒙程拿着石头的手,不停的在太阳底下转动,“红色的这块名叫血鸳鸯,里面的淡红色物质就是‘鸳鸯’,这种石头不可以修炼成精,但却是很好的炼器材料,在打铁的时候,将两块石头丢进火炉,可以很大程度的激发火焰的温度,而这块碧绿色的石头,名叫竹蜻蜓,它的作用和血鸳鸯相似,只不过是放在风炉里面,激发风的力量的。”蒙程将剩下的石头的功能一一介绍给金全义,金全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马仙娣乖巧的将竹篓拿给蒙程,里面装满了各色各样的草药,有一些根本就不是蒙程事先交代的,马仙娣俏皮的解释道,“五竹草不够了,就采了一些其他的。”
蒙程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八个人,七份任务,只有两个人在严格意义上来讲完成了任务。
这并不是很好的成绩。
因为这些任务都是蒙程根据每个人的缺点或者特点来专门制定的,时间刻不容缓,他必须加快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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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客栈,四楼,身着绿衣的青年一如往日的站在窗前,对老槐树进行盯梢。
菊白水,这位天首大陆的小说家,自从在不留客栈住下后,除了每日三餐按时的出现在客栈一楼外,其余时间都隐藏行踪,村民都知道村子里近日来了一个有些学问的读书人,可是却一次面都没有见到过,现如今,读书人已经不多了。
菊白水今天罕见的出现在客栈中。
菊白水手持无字书,单手握拳扶额,眼睛轻轻闭上,面色柔和,就好像进京赶考的书生一般,哼着自创的小曲,脚尖抵着桌角,舒坦自在。
这时,范方突然紧闭双目,双手掐指,额前的红色树叶纹身发出炫目的光芒,菊白水挥袖,红光消失不见,良久,范方吐出一口乌黑色的浊气,手指忍不住颤抖,范方说道,“多谢前辈。”
菊白水慵懒道,“你修为尚浅,驾驭不住,也算正常。”
范方欲言又止。
菊白水问道,“有事?”
范方点点头。
菊白水浅笑,“那就去办吧。”
范方低身拱手道,“前辈放心,我一定回来。”
范方双指合拢,在身前一转,原地落下几片树叶。
菊白水收起无字书,倒了一杯热茶,端着茶杯来到窗口,亲自照看村中的那颗老槐树,嘴巴念叨道,“十年,确实是有些难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