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静柔蓦然挑眉,她望着楚译,眸光微动,似在说:你如何得知的?
“我不仅认识此人,你来霖州的这段时日,上知州府提亲的每个人,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楚译眼中含笑,脸色也柔了下来。
闻此话,时静柔回握住男人的手,朝他微笑。
路边人声哄闹,彩灯遍挂,她的脸被灯光晕染。她的心,却被男人的话暖得甜乎乎的。
此时此刻,他们二人手牵着手,相视而笑。
远处圆月高悬,路边彩灯映出的光直抵天幕,十里长街似被镀上一层金光。
眼前的这一切,恍然间,好似一场缥缈的梦境,颇不真实。
楚译觉得,即便这一切是场美梦,他也绝对不会松开他身侧之人的手。
他与她相识七年,因错过而分别三年,如今他们又重新走到了一起。日后每时每刻,年年岁岁,他将以情深似海,成就她此生不渝。
时静柔和楚译二人行至伊河畔后,才与时纪和楚嫣二人会面。
此刻,河边灯烟渺渺,天边接连绽放着绚烂的烟花。
“子修哥哥,你看!”楚嫣指着天边,她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漫天金光,“我从未见过如此美的烟花。”
时纪凑在她耳边道:“还有更美的呢。”
话音刚落,天边蓦地变暗,不过几瞬,无数朵烟花骤然绽放,璀璨了整个天际。平静的水面顷刻间倒映着满天炫然。星火般的光朵直直坠落,与漆黑的夜色交相辉映。
楚嫣仰头,脸上尽是惊艳之色。她满脸笑意的样子映在无边烟火下,成了时纪眼中最美的风景。
过去那么多年,他心中装的是山河万里,是晋国的百姓万民。可如今,他的眼里、心里,都是他面前的女子。日后,她将会是与他同甘共苦的女子,也会是陪伴他一生的妻。
时静柔和楚译坐在一旁,满眼笑意地看着面前的一对人。
今晚这场烟花雨,其实是时纪精心准备许久的。
扬州的水上烟花,品种繁多,购价甚高,在晋国颇负盛名。
时纪筹备今晚这场烟火盛宴,整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也足足耗费了他三个月的俸禄。扬州距离霖州路途遥远,行车往返都要数十日,更何况是载着一批烟火的商队。
楚嫣知道这事后,为时纪心疼了好久。自那以后时纪每每为了她要动用积攒的俸禄,都会被她制止。以至于后来叶焱总是调笑时纪成了妻管严,不过这些都已是后话了。
……
八月已过,知州府和楚府两家都在紧密筹备着时静柔和楚译的婚事。
时间一晃,便到了九月初六当日。
锣鼓声,唢呐声,一阵又一阵,在霖州街头响彻着。
迎亲的仪仗队,依次排开来。十里红妆,足足铺陈了一路。
街头百姓站在道路两侧,纷纷探头张望。
喜娘扶着一身嫁衣的时静柔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楚译站在厅前,望着她久久出神。
凤冠霞帔,如火红妆将她点缀得如坠入凡间的仙子般美艳动人。
透过红纱盖头,时静柔也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楚译。他一袭深红吉服,金冠束发,清隽挺拔。四目相对之时,他的嘴角还勾着一抹笑意。
须臾,他直接大步向前,伸手一揽便将时静柔打横抱了起来。
风骤过,掀起他们身上深红色的衣衫。红绸交缠,衣袂翻飞,那艳丽的颜色正如他眼的笑意,肆意欣然。
见此,候在厅前的所有人都掩嘴笑了起来。
一时间,爆竹声,鼓乐声,欢呼声,萦绕着知州府内外。
温锦春站在知州府门前,目送着迎亲队伍远去,她的眼里还噙着一抹旁人看不见的泪。
拜完堂后,二人便被送进了喜房。
撒帐礼、合卺礼……一切按部就班。之后
楚译便去宴席上敬酒了。
许久之后,文简扶着楚译进喜房时,他的眼睛已醉得发散。
知晓新郎官喝醉了酒,一群丫鬟婆子便迎了上来。
时静柔听到声响后,连忙揭开盖头,从里间跑了出来。
楚译脚下的步子有些不稳,即便醉得发晕,他还是没忘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
“我夫人呢?”他睁着眼睛,在面前一堆人中找寻着时静柔的身影。
来回扫视了一遍,他眸光一亮,直接跨步一揽便精准无误地将时静柔抱进了怀里。
“新郎官喝醉了酒都不会认错人!”丫鬟婆子里不知是谁轻笑了一声,一时间,整个喜房,欢笑不断。
一行人出了喜房后,时静柔扶着楚译入了净室。
“你在里间等我,我一会儿就来。”楚译搂着时静柔的腰肢,贴在她耳畔轻语。
浓醇的酒香混着强烈的男性气息喷洒在脖颈间的那一刻,时静柔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她颔首应了声好后,便回了里间。
时静柔坐在妆奁旁,将发间的珠钗一一卸了下来。坐回床边后,她抬手开始解着身上繁重的喜服。
下一瞬,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袭来,时静柔反应过来时,已被人狠狠压在了深红柔软的榻上。
“慎…唔…”她刚仰起头,男人的吻便如急风骤雨般迎面而来。
楚译的吻和往日截然不同,此刻的他,强势又霸道,根本容不得她喘气。
那深深重重的吮吸声,让整个里间燃起了汹涌的火。
红烛掩衬着轻纱摇晃的床榻,榻上二人紧密交缠的身影格外刺眼。
屋外的爆竹声将室内的缠绵声掩去了大半,新竹端着醒酒汤刚跨入里间,她便红着脸低下了头。
床榻边,堆落一地深红衣衫,红纱掩衬的床榻上,楚译将时静柔压在身下,她的那双白皙纤腿还架在他肩膀上……
“夫君……你慢些…”
听见起伏的喘息和呻吟后,新竹手中的瓷碗差点坠地,她匆匆跨出里间,连忙将房门拢上了。
清晨来临时,窗外的鸟雀声渐渐明朗。
时静柔猛然转醒,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连忙抓起衣衫,作势要穿上身。
楚译伸手一拉,便将她拽回了丝衾里。
“还要去给爹奉茶呢!”
时静柔又羞又恼,想推开男人环在她腰间的手。
“爹说那些礼仪都免了,晚间我们一家人一起用晚膳就好。”楚译沉声而笑,将人环得更紧了,“我们楚家没那些繁文缛节。”
时静柔抬眼看着男人,“可我总觉得不给爹奉茶,不好……”
楚译眼色微热,他凑到怀中人耳边,呼吸滚烫,“你昨晚是不是故意的?骗我说困了?”
这话一落,时静柔的脸色倏地窜红,她把头埋进丝衾里,硬是不肯答男人的话。
见状,楚译便知自己猜对了。他钻进丝衾里,寻到她的脖颈,用唇碾了碾,他沉声笑着,“好啊,你竟敢骗我?”
时静柔被他亲得偏头躲避着,她声中也带笑,“没有~没骗…唔…”
窗外麻雀叽叽喳喳叫着,室内欢笑打闹声不断。
………
楚译成亲的喜事一过,霖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婚后不久,楚译便带着时静柔搬去海棠苑小住。
楚尘从随城回来后,一直闭门不出。这段时日虽是消停了许久,但他却十分清楚,这几日便会有人来上门讨债。
被宣平侯郑弘软禁的那几日,他终于明白了时纪当初的话是为何意。
六博馆内不但水深难测,而且还危机四伏,不易捉摸。
他不过去了六博馆三回,便将楚家在霖城的所有铺面全都砸了进去。他向霖城其他商户借的几大批货款也全都赔空了。
如今,他不但欠郑弘数百万借款,还要还霖城数百家商户的银两。
现下,楚家根本担不起霖城富商之首这一称号。
楚家欠下此等巨款的事,楚译和楚嫣一直被蒙在鼓里。
越想,楚尘越是心急。
不多时,府中仆人来报,说门外有数百人前来讨债。
楚尘面色一白,即便心下无奈,他还是选择出去面对讨债的众人。
楚嫣从霖州城南赶回来时,便见一群人围堵在楚宅门前,大声叫嚣着。
瞥见几个黑衣男人抡着木棍砸向楚宅门匾时,楚嫣的眸光瞬间就凛住了。她拨开人群,朝门边飞奔过去,她失声大喊,“住手!!”
语落,她还来不及出手拦住那人的动作,那长长的木棍一横,猛地一砸,便将那块木匾直直打落。
“不要!”楚嫣眼眶一红,她扬起手,想接住那块木匾。
“阿嫣,小心!”楚尘倏地一拉,连忙把她拽了过来。
只听嘭地一声响,那块木匾坠地后,直接断裂成了两半。
见此,楚嫣眼中的泪跌落下来。
恍然间,九年前的那一幕光景与现实交叠。
楚尘扶着木梯,文氏攀在木梯上,小心翼翼地将木匾挂上门顶。
“阿嫣,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啦。”
文氏的那句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多年前的那温情画面也还未走远。
楚嫣直直望着地上的那块木匾,她眼中噙满了泪。
“哟,嫣妹妹回来了~”穿着一身金衣的越前眼睛一亮,他笑眯眯地跨上长阶,一双色眼,紧盯着楚嫣不放。
楚尘连忙将楚嫣护在身后,他冷冷道:“越前!你想作甚?”
越前拍了拍楚尘的肩膀,一脸戏谑,“楚员外,我们做个交换如何?”
楚尘一把推开肩上的手,眉头紧皱,“你打什么主意?”
越前狠狠推开楚尘,直接拽住了楚嫣的袖子,“把你女儿给我,小爷就答应放过你。”
楚尘面色一凛,“你休想!”
说着,他扯开越前的手,将楚嫣护进了怀里。
“来人!”越前的声音一落,两个男人将楚尘一架,直接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爹!”楚嫣刚扑过去制止,越前就拽住了她的手。
趁着这一间隙,楚嫣抬手一拔,便攥住了一只珠钗,旋即,她朝越前狠狠刺了去。
越前伸手一扣,便拦下了她的动作。他色眯眯地凝着她,“哈哈,小妞的脾气小爷喜欢!等被小爷我压在身下承欢时,也不知……”
话音未落,越前的眼前一白,直接被一颗碎石砸晕了头。他的一句粗口还没发出声,蓦地就被来人掐住脖子,随即踢翻在地。
此刻,时纪黑沉着一张脸,眸光冰冷地将越前踩在地上狠踹。
片刻前他赶来时,瞥见楚嫣被越前肆意欺凌,他心中就翻涌起了强烈的怒火。
现下踢在他身上的每一脚,都难解他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