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枷将手上的空碗狠狠地摔成碎片,对着门帘里的人吼道:“出来!”
只见门帘被掀开,从中走出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身板却结实得很的壮汉。壮汉黝黑的皮肤就像是被熏烤过的一般,丢在黑夜里都不易被察觉出来。
“这是我司马家和郑桀燎之间的恩怨,小子你少管闲事!”粗重的声音从壮汉的嗓子里传来,震得门外几个平民百姓脑子一阵发嗡……
“我爹被你们打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又怎能坐视不管?今天,无论如何,你们都必须付出点什么代价不可了!”郑枷言语淡漠,一双星目狠狠的瞪着壮汉。
“父亲?原来如此,那也好,省得麻烦了!既然来了,那就算是父债子偿吧!”壮汉话语一落,双拳虎虎生风,直冲而上。
郑枷踏着轻盈的空气,纵身一跃,脚尖轻点壮汉的腰骨,再借力腾空一个后空翻,和他拉开四五米的距离。
壮汉失去平衡,跌落在地上,反手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
只见壮汉朝着郑桀燎的方向连续几下挥舞过去,郑桀燎曾经作为冰心城声名显赫的人物,身手和战斗经验铁定不是这些倒在地上,到现在都还没能缓过来的几个打手可以比的。
只见郑桀燎几下险之又险地避开那锋锐的刀刃。郑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对手竟然对父亲这个没什么战斗力的人出手,简直是卑劣至极。
当下怒意涌上心头,催动着身体的元气,速度一下提高几个档次,郑珈的一脚踢在壮汉拿着匕首的右手手腕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遍整个赌坊,那只粗壮的手腕竟然直接被踢断,一只手掌和一把匕首飞出一两米远的距离,咣当入地......
郑枷当然没有在脚上装什么利器,他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将对手的手腕给卸下来,是因为他前世所学“轻重化气法”的功法。
轻重化气法为地级上品功法,修炼大成后可将自己原有的元气基础上,徒增一千零一倍的力量,反之,也可以将元气压缩成一千零一分之一大小,大大减少对元气的消耗。
只是前世郑枷没能把这轻重化气法给练到大成,上天安排他重生,也好在这第二世给练成吧。以现在郑枷一重山玄级八百段元气的力量,百倍后可打出二重山修炼者的伤害。
两三个照面下来,郑枷能判断出,他眼前的这个壮汉撑死了也就刚过二重山境界的实力,所以一脚能把他的手腕给踢下来,也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当然,这只是他自己不感觉到惊讶而已。
前世,郑枷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妖人魔人战斗,为帝国立下了赫赫战功,这个名字在妖魔那边说起,也足以让他们闻风丧胆,杀人灭敌对他来说,无非就是家常便饭罢了,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心性和那股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霸气,是冰心城乃至整个帝国也没一两个人可以与之匹敌的。
心里想了又想,郑、洪、司马家族鼎立于冰心城,为的就是抵抗边境外的妖魔入侵,三家的实力是不相上下的,因此并没有排名这一说法。
更何况,几年之后,妖人突然来犯,要是现在因为自己杀了一个刚过二重山的小角色,而引起郑家和司马家的冲突,一但发起家族争斗,不管谁输谁赢,对于冰心城来说都是损伤自己的元气,届时,妖人再乘虚而入,冰心城又会避免不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衡量利弊了以后,郑枷确实觉得没必要因为一个小角色而大动干戈。
缓步走到壮汉面前,半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匕首,郑珈说道:“你给我记住了,你们惹怒了谁我管不着,但是要是怒触我郑家,就算再给你一百条命,你也不够玩!我想,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两清了吧?”
壮汉没有吭声,用着恶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郑枷,而郑枷哪里会在意这种无力的眼神,手上的匕首猛地刺向壮汉的左手手心中。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赌坊里经久不衰,一把匕首就这样把壮汉的左手牢牢地钉在了地板上,郑枷这才站起身子,走到父亲面前,看着父亲身上布满的伤痕,不由得心中一阵发酸,道:“父亲,孩儿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来了就好,我没什么大碍,回家吧,你娘还等着我们呢!”说完,郑桀燎站起身子,刚没走两步,就腿下一软,又跌了下去。好在郑枷反应够快,一把扶住父亲,用肩膀扛着父亲的手臂,朝门外走去。
前来凑热闹的市民个个瞠目结舌,简直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这金门堂在这里成立了有二十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只留下来一个二重山境界的司马汉。司马汉名气虽然不大,但是在金门堂里,确是很能打的,如今却被一个少年轻轻松松地给卸下了一只手腕,如何不让人震惊?
有几个和郑桀燎关系较好的市民,拉来一副担架,将其放了上去。从集市回到郑家要好长一段时间,郑枷为了不麻烦百姓,就带着他们去往堂弟郑颛家。
郑颛家离集市以东不过三百米,半盏茶的时间就能达到。拜别了几个乡亲后,郑枷先是将父亲放在门口一颗大槐树的树荫下,独自走了进去。
搜索着前世的记忆,这里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前院散养着几只老母鸡和老母鸭,穿过正门,没走几步,就听见几声连续的、金属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传进耳中。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堂弟在练剑的声音。
走在后门上,郑枷并没有打断他,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欣赏着他眼前这个稚嫩的孩子的身姿。
看着看着,郑枷不禁又想起前世的那些悲痛。
那一年,郑枷十五岁,堂弟郑颛比他小六岁。老天爷就像一个爱开玩笑的孩子一样,那一天的下午,兄弟俩在海边玩耍,弟弟不幸被一只只有拳头大小的水母给蛰了一下。
所幸水母的毒性并不致死,救治及时后落下了双腿冰寒的后遗症。双腿冰寒看上去没那么严重,可郑颛却痛苦地发现,每到阴雨天或者季节到了深秋往后,双腿就会像被锯齿慢慢割锯一般……
这一痛就会持续半天,试想一下,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忍受这样钻心的痛苦长达数年,这究竟得有多大的毅力和坚持才能活下来?
伯父早些年征兵去了,留下妻子和一对姐弟,生活还算有滋有味,和邻里的关系处得也不错。几年下来,给帝国建立了点微末功劳,可是好景不长,在一次战斗中被妖人残害,连运回去的都没个全尸......
伯父死后,伯母整天郁郁寡欢,最后也因积郁成疾,病死榻前。那时候姐弟俩一个正值豆蔻年华,一个还处于垂髫幼子。他们没了依靠,一直以来都是父母二人接济,因此,郑枷与这姐弟二人关系甚好。
由于伯父有功于帝国,因此当姐弟二人失去双亲后,生活也不算太过落魄。郑颛自打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父亲一面,就连母亲的面容也渐渐淡化吗,为了给父亲报仇,他选择练习剑法,十八般武器,只涉猎到了剑。
随着练剑的时长变久,郑颛对剑有着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家里一旦有了足够的闲钱,就会去买自己喜欢的剑,收藏对于他来说,也是练剑的必修课之一。
现在想来,郑颛留下后遗症也该有好些年的时间了,也正是留下的这个后遗症,他练剑的提升速度犹如龟爬一般缓慢。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便更加刻苦地练剑,一天当中除了吃喝拉撒睡该用去的时间,其余的一概拿来练剑。正是因为付出如此巨大的努力,在几年后妖人袭来的时候才发挥出了超常的成绩。
那是一个血色的黄昏,异端袭来,三大家族接连沦陷,郑颛为了保护郑枷安全逃出冰心城,独自一人挡在城门口,挡在了异端大潮的行进路线上。
郑枷最后的记忆也就停留在了挥泪逃城的那一幕。殊不知自己的堂弟斩杀了多少妖人。
每当有一个或者几个妖人上前时,郑颛挥剑如电,三两下将妖人拦腰斩断,直到最后,竟然斩杀了七百多个敌人,惊得剩下的妖人不敢再往前雷池一步......
无奈他双腿后遗症发作,在咬牙坚持到最后一刻,可还是被活活耗死,七百多个敌人的尸体被堆成一座高达十余米的尸山,几乎都快要把城门给堵上......
直到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郑颛略带微笑,手指着天,嘴里喃喃道:“爹,您看到了吗?孩儿为您报仇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孩儿终于,能知道爹,您长什么样……了……”
逃城后的郑枷,几乎是悲痛欲绝的。他恨啊,他恨为什么当初要多管闲事和郑空起争执!如果没有和郑空起争执,就不会被打得实力跌落,要是他能顺利修炼下去,以他二十一岁三重山的实力,怎么不可能带着郑颛逃出冰心城?
他恨呐!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至亲好友!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失去了色彩,失去了生机!每时每刻想到这,他的眼泪都会不自觉地溢出眼眶,滑过脸颊,汇聚至下巴,滴落下去……
哭?哭有什么用!眼泪?眼泪有什么用!顶多让他哭出几笼惭愧和自责吧!可那惭愧和自责不是他用来鞭策自己、使自己变强的刑具吗?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郑枷的眼圈已经红得像化了妆一样。用力吸了吸有点堵塞住了的鼻子,然后将眼泪擦干,重重地干咳几声,居然没能引起郑颛的注意。
不过这也好,这让郑枷开始佩服他的痴迷程度,注意力稍微转移了一下,他的眼眶也就没那么红了。
郑枷稍稍用力地敲了敲门边,这才让他停下练剑的身姿。郑颛转头看到是自己堂哥来了,脸上的忧郁一下子转为阳光。
几个箭步来到弟弟面前,就在郑珈刚想要开口说话时,弟弟就先开了口:“哥,你的眼圈怎么有点浮肿啊?”
郑枷尴尬地揉了揉眼睛,嘴里说道:“没什么,只是眼睛里进了砖头而已。对了小颛,你这还有没有空房?你叔叔他受了点伤,现在回族里,怕是有点不方便了。”
“什么?叔叔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