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再见面时,已是人鬼殊途。
因为遇上洪水,师父晚一日到了兰若寺。
时空奇点已经打开。
寺内僧人忙做一团。
黄衣姑娘并没有如期出现。
老僧判断,她们应该是被困在前往寺庙的小树林里了。
检测信号显示时空奇点正在那处。
师父心想不妙,十有八九凶多吉少了。
外头暴风骤雨,一行人正焦急地在寺里等待。
忽然,有人急拍门。
师父原以为是黄衣姑娘来了。
打开门一看,确实一个书生,满面雨水,一脸惊恐,瘫倒在门口。
嘴里念念叨叨鬼呼妖呼,又一声一个娘子。
好不容易将他安抚下来,听他细细道来。
原来,此人正是世人皆知的宁采臣。
话说他在迎娶聂小倩后,第一次陪着夫人回趟娘家。
这路程不过二日。
原计划是到兰若寺歇息一晚。
但见路途美景,落花之处,流水潺潺,不禁在路途多停留了些时辰。
眼见夕阳日下,一行人才急冲冲往寺里赶。
才路过小树林,便听到天崩地裂般的响声。
原以为是天炸了。
忽而又一片静寂,直到群鸟惊飞。
方才远处红彤彤的落日一下子就不见了。
林中黑雾升起,不见天,不见地,不见人。
黑风凌厉,吹的大树东倒西歪。
那娘子方从轿中踉跄走出,便被风刮了去。
斗大的雨水不知从何处而来。
那黑风来时亦猛,去时亦快。
方才倾盆大雨,一下子又雨过天晴了。
夕阳并未完全落下。吹歪的树丛上竟然挂起了一条彩虹。
待到众人惊魂初定,发现轿中夫人不见了。
宁采臣一下失了主见,疾呼不得。
这密林之中,就怕是被大虫劫了去。
还是抬轿的首领脑子清醒,他说若真有大虫,随行的骡马必然会有所察觉,夫人必然是在慌乱之中走乱了。
便呼喊众人四下寻找。眼见天色渐晚,又找了火把。
直到三百步外,方才发现另一个破乱的轿子。
那是黄衣姑娘的轿子。
难道遇上了采花大盗?
这一带人向来心善,也从未听说过此处有出现山贼。
正当众人疲惫不堪、四处寻找时,意外发生了。
他们在一颗树下发现了一具遗骸,躯体干枯,如老树藤般,长大的嘴告诉众人,其死前经受了多大的恐惧。
这突兀的遗骸,当场吓晕两人,一人甚至吐出了绿色的苦胆水。
这场面,即使经验丰富的轿队首领也是第一次见到。
宁采臣心想不妙,夫人凶多吉少,更是不顾一切地喊叫。
抬轿首领急忙捂住他的嘴。
他分明看到遗骸的脖子上,有两个深深的牙印。
虽然不知道是何种鬼怪,但绝对不是善茬。
他急忙呼得大家围坐一团,将火把对外,众人一步一挪往兰若寺方向走去。现在,先到寺庙找大师求助方为上策。
宁采臣无法接受夫人遭遇不幸的现实,一路上大喊大叫,不愿离去。
突然,又一阵阴风吹起。
不好!抬轿首领心中一震。还未回过神来,最旁边的一小儿嗖的一声不见了。
谁也没有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是嗖的一声,第二人不见了。直到远处传来了惨叫声。
快跑!没有任何多余的考虑时间,众人便忙不择路地往兰若寺的方向跑去,
大雨又起,道路泥泞难走。众人手脚并用,半宿也没跑出半里。
方才还想回去寻找夫人的宁采臣,终于冷静了片刻。因为,他发现,队伍只剩一半了。方才跟在边上的书童,也不知去向。
再回头看抬轿首领时,却望见其脖子之上,缠上了一条血淋淋的舌头。
抬轿首领耗尽体力而不得脱,脸上的皮肤渐渐干枯,只能瞪着一双大眼,对宁采臣喊出了最后一声,跑!
完了!宁采臣现在清醒过来,夫人是凶多吉少了,自己又是手无缚鸡之力,只有最快跑到兰若寺求救兵了。
没有任何迟疑!他与剩下的三个随从拼了命地跑。
等跑到一颗大树之下,他发现只有他一人了。
他战战兢兢,非不能跑,而是不敢跑。
他分明感到,头顶有一物盘踞树梢,正贪婪地盯着他,这个最后的猎物。
只要他迈一小步,便会一击而下。
“罢了!我命归已!”宁采臣想起夫人多半已在他之前先逝,心中便也坦然了,只有家中70岁老母无法放下,只得长叹一声。
但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却没见上头有什么反应。
宁采臣鼓足勇气抬头一看,顿时泪流满面。
“夫人!”宁采臣又惊又喜。
喜的是,夫人还活着,不知怎么被刮到了树上。
惊得是,夫人如蛇般盘绕在树干之上,吐着信子。
若只看得那张羞涩的脸,那分明就是聂小倩啊!
她没有任何的敌意,甚至眼神中充满爱怜。
想起数月前,还是花前月下,洞房花烛。没想,现在确是人鬼殊途。
宁采臣不愿就这么放弃,他相信,上头那人形蛇怪就是聂小倩,她肯定认出了他。
正当宁采臣想招呼聂小倩下来时,又是一阵妖风。
一根常常的舌头从树丛中伸出,直冲宁采臣而来。
那舌头片刻伸到了面前,那最前头分明是长着一对利齿的吸盘。
说时迟,那时快。
就当舌头要缠上宁采臣时,上头的蛇形怪冲了下来,一下子冲开了长舌。两怪冲入树丛中,便不见了。
宁采臣知道,那是聂小倩在救他。
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赶紧到兰若寺找救兵。
这就有了后头那一幕。
师父听了宁采臣的叙说,心中已经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便带着鲁班枪和几位寺中大师一道前往小树林。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沿途多具干枯的遗骸。
再往深处走去,他们又发现了一条奄奄一息的蛇怪。这必然是聂小倩了。
师父拿出鲁班枪,对着蛇怪一枪,分离出了聂小倩和一条山林小蛇。
幸好,混入聂小倩身体的只是一条害羞的菜花蛇。
后来聂小倩在寺庙里住上数日,日日中药煎服,不久就恢复了体力。后来,还和宁采臣生下了数个胖小子,每年都回兰若寺还原。那自然是后话了。
再说回小树林里。
从多具遗骸的特征以及宁采臣的讲述来看,肯定不是聂小倩所为。况且,黄衣姑娘一行人还未找到。
众人小心翼翼地搜索着。
突然,前头的大师突然高高跳起,念起了《金刚经》。这是在打草惊蛇吗?
果不其然。
一阵阴风起来,一条似蛇似蟒又如山蛭的怪物从草中串出,直扑大师。
又是一阵蓝光闪过。
远处的师父冷冷一笑,你上当了!
这怪物片刻间便分离了。
等看清眼前一片狼藉,师父心中突然阵阵酸疼。
那趴在地上的分明就是黄衣姑娘。
众人立刻上前施救,却为时晚矣!
这混沌的鬼怪,融入了蛇、蟒、蝙蝠、山蛭以及树木的成分。
在之前的几次狩猎中,吸入的血液都集中到了黄衣姑娘的胃中。
方才为怪时,这胃还有香木护体。
这回了人形,便无法撑住,直接爆于体内,怕是再世华佗也难回天了。
自那以后,师父便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
他认为,要不是自己自作聪明设下埋伏草草了事,或许可以救下黄衣姑娘。
“时也,命也!”大师劝慰。
生活还要继续。但师父的初恋,就告别在了兰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