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扭了扭极不舒适的脖子，发出吱嘎的声音，“冥王被下了咒，恐怕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打那老东西让他使了不少力气，半头没问出什么话来，倒涌上了一身的臭汗。

魔帝自动无视空明身上的臭汗味以及不规矩的动作，淡淡道：“哦，本来我也没想他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处理了吧。”有一点他很奇怪，是什么值得仙界那位放弃一界也要去保守的秘密。没有仙界插手，攻打冥界自然省了些许的力。

“近几日的探子如何来报？”

空明答道：“都被一股绝强的仙气抹灭了，无人生还。”

果然如此。

凤眼含笑，嘴角微勾，“不用去再去仙宫派人手，此番已是打草惊蛇。不过…也的确让我确认了一些事。”

看着殿内神色不明的魔帝，空明垂下头，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青泽君那里怕是要出事，凭借他一人，走出仙界都难。”

魔帝挑眉但很快还是隐了下去，手中执黑棋与自己对弈。 “他本就是十死无生的赌局，你想跟便派人继续跟着，护送他回来也好。仙帝不会让他，活下来的。”

空明神色微变，随即又伸了伸脖子，闭眼轻松道：“他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就不在这儿瞎操心了。”

黑白两子在日光中分明相对，胜负已分。魔帝一甩袖袍，将两类棋子放入罐中，“同我一起对上一局罢，我们也许久未对弈了。”

花看半开，酒饮微醺。暮辰折了一条杨柳枝插在花瓶内，一缕青丝从他掌心中出现。这大概是那人唯一留下的东西了，暮辰紧握着那缕乌黑的青丝，放在梨花木所制的盒子中，锁了上去。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冷静如他，今日也无法避免以酒解忧。他无法阻止青泽的离去，也无法阻止青泽一步一步踏入死亡的绝境。但有些事情又不得不去做，扶着墙头，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明知道结局如此，还是算了数十卦，卦象生机尽绝，大凶之昭，在劫难逃。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有些事情，我总得去一趟，确认一番，才算安心。”那双灼灼桃花眼，满含水汽，却教他心中难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那抹毅然决绝的身影，他终是耐住性子没去阻拦，直到今日才觉痛苦万分。

既是强留不住，又何须执意再拦？

一声轻叹，暮辰垂下眸子不再作声，拂去落在肩头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转身合上了门窗，不再去瞧石桌上摆得已经残乱了的卦象。

侍女抬头仰望着暮辰 ，摇头微微叹息：“魔君这么冷清的人，竟也会如此伤心呐。”另一位侍女瞧着四下无人小声道：“几千年来铁树开花，怎么会不伤心。”

那侍女眼睛精明，夜色已深还是看到了在角落里持刀守候着暮辰的有苏，更是叹息道： “你们看，有苏大人也在角落里瞅着魔君。”一时间众人感到无限伤悲，有一人更是吟诗煽情： “凡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空伤悲。”

有苏的脸色铁青，强按着头上隐隐跳动的青筋，他看着暮辰悲伤的神色终是没有暴起宰了那几个侍女的狗命。他很想去安慰魔君，但是也不知道去如何安慰，更何况魔君此时并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倒是他自己现在的情况教人觉得可怜。

自此很长一段时间有苏都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盯着守在魔君寝殿旁的侍卫。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体弱多病的瞎子为什么走了，但他也算是略有耳闻，青泽走的虽然隐蔽，但是不过两天功夫就被侍女察觉了，并大肆宣扬，他想不知道都难。

虎身人首的男子有些警惕地道：“你是来买书的？”他的首要收入就是这些小书买出，今日见一个佩刀的大妖突然来访，自然是胆寒。他已经收敛的多了，心中默默祈祷着城管不要来。

狐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寒光，“卖不卖？”

男子立刻讨好笑道： “卖卖卖！您真是有眼光，小店最畅销的就是这本了。”拿着本小册子，塞到有苏的手中，慢慢为有苏介绍其中的内容。

有苏拿着手中的小册子，定睛一看，脸上泛起了一抹酡红，赶快地收入袖中。这些书卖的多的离奇，甚至传出了魔界卖到了凡间，他想应当是有几分真假混参，便来拜读。

虽然他自认为乔庄的极好，但耐不住跟着他的人极多，有人眼尖瞧了去他手上的册子：《魔君情史二三事》，霎时间闹得满城风雨，都争先抢后地去那店铺子里买书，那凶狠的架势吓得那人首虎身的魔兽差点抱头鼠窜，奔忙逃命。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篇篇的人物小象，有苏有些忐忑地看着，双手紧捏着纸张发汗，浸湿了纸卷。喉结滚动，里面是魔君肖像的作画，他看着倒不觉得像，十分里最多有三分，还算折辱了魔君的风姿。

故事里魔君是个情种，为了美人舍弃性命抛却一切，情节更是跌宕起伏，把他看的是一愣一愣的。只是故事里的人不是青泽，也不是他，或许是被编捏出来的人物，或许是真有其人，但都跟他没有关系。

此事由有苏因为情节太感动而忍不住的流泪结尾，而后也算一段终落，只是那本书仍在畅销中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以及，著作的作者听有此事大喜，将此书又重翻了一遍，另外又多了一本：《狐妖多风流》。两本小书相辅相成，买一赠一，一时间生意之红火让其他小店望尘莫及，十分艳羡。

从此，魔界里有多了一则佳话，凡间江湖中又多了一记传说。那落花下一道绝美的身影，和角落中坚毅的眼神与陪伴，在书中畅游，成为神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