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错愕，这一举动委实出乎意料。没曾想，帮王林明打抱不平的，竟是一向在雷观小殿遭冷眼的柳晨生。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个疑似走后门的关系户，怎就如此身手了得。而且方才点燃的雷暴符箓，是实打实的道纹齐整。

即便是自诩篆刻符箓天资极高的王林明，怕也是要逊色几分。

眼前血雾爆散，方才将众人思绪拉回。候寿连惨嚎都未来得及发出，便瘫倒在地。丝丝缕缕跌落的血汁，被风揉碎，洒了柳晨生一脸。

这副染了猩红的面孔，伴随那冷寂的眸光，像极了来自地府的杀神。

古青正他认得，正是前段时间来屋门口撂狠话的人。只是滋事的魁梧弟子，却没了下文。他吩咐几个同行弟子搀扶起昏死的候寿，一言不发往外行去。

只是刚好要消失在雷观拐角时，才幽幽传了一句话，“以前说四观争斗要你一条胳膊，是吓唬，现在，我当真了。”

……

……

新人弟子所在小殿，位处偏僻，即使起了纠纷，也搅不动波澜。弟子来往间，没有正眼看过栽倒在地的王林明，更别说会有人起了搀扶照料的心思。

伫立在空地上的柳晨生，不禁心中喟然长叹：修行之人，未免也太把“无情”二字搬到台面上了。

朝着还未散尽的人群，冷淡说了句照料王林明之类的话语，他也头不回的走了。

柳晨生曾在雷观某本典籍上看过一段“箴言”，如此说道：修士避祸端，避恶果，避仁情。

柳晨生当时提笔落字，留了段很是抚这位前辈面子的墨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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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被柳晨生雷厉风行手段震慑的弟子，自然不敢去抚他的面子，只得百般无奈将王林明搀扶向屋舍去。

四门争斗迫在眉睫，柳晨生也从多方口中听了点风声。据闻，为了止住太衍宫青黄不接的颓势。

可谓是下了血本，不仅会倾斜资源给序列第一的道观，更会给夺魁的弟子，奉上一本出自大无墟的奇门。

通过太衍宫简史，柳晨生可是听闻过“大无墟”这个玄妙之地。据传太衍宫老祖，年少时本是天资根骨拙劣的修士。

在机缘巧合下，进入大无墟。得万古灵丹，通天典籍。最终逆天而为，一统莽山，开创仙门太衍宫。

因为古史过于遥远，所以极为吝啬笔墨，只是寥寥落字几段。

柳晨生坐于松石上，轻轻合上这卷简史书籍。又随手折下一杆桃花枝，毫无怜香惜玉的在石体上勾勒道纹。

随着少年的蛮力，由桃花瓣落下的汁液，绘制成一枚齐整道纹的模样，正是雷劫符箓。只是此时无规矩笔墨，也就做不得数。

千百次的打磨，柳晨生篆刻雷劫符箓，已然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仅差没正式篆刻，勾动雷劫游丝封存罢了。

少年此时并没有停手的趋势，但见他挽起一截垂落在雷劫符箓的袖管，又起势勾勒。只是他这次勾勒的手法明显晦涩许多，道纹的变幻，也是深不可测。

不疾不徐，思忖之际，桃花枝依旧顿在哪儿。许久后，似乎恍然大悟，又准备着手起势，却才见桃花汁液已干涸。

无奈苦笑，又伸手打算折一杆桃花枝。但闻一阵香风袭来，不是桃花瓣的味。柳晨生没回头，一道窈窕倩影，却已跃入眼帘。

是那个古灵精怪的沈雪晴，也对，能跟柳晨生交集的女弟子，除了眼前这个任性的“师姐”，还有二人？

沈雪晴瞧见柳晨生没来及抽回的手，忍不住拍打，并且撅嘴嘟哝道，“叫你不懂怜香惜玉。”

她也不挑地，随意就挨着柳晨生坐下，见到松石上已经干瘪凋谢的桃花枝，才想出手“训诫”一下小师弟，却被那一枚道纹勾住了眸光。

沈雪晴是风观弟子，纵使这些年间见过许多符箓，但多以平安符箓与雷暴符箓为主。刻在松石上的道纹，与雷暴符箓有几分相似，却又毫不相干。

少女淡淡笑道，“你瞎写的？”

柳晨生见过许多姿色上佳的女子，但唯独觉着眼前少女脸颊的酒窝，各外令人心醉。似乎酒窝里盛满百年佳酿，让少年也一并跟着勾嘴微笑。

沈雪晴顺着雷劫符箓道纹，眸光自然而然的落在适才柳晨生顿笔的哪儿。这些道纹极其晦涩，互相组合间，似乎有气机流转。

沈雪晴心中讶异，想必太衍宫里头那位身份清贵的符箓师，也未必就能有这功力吧。

倒不是柳晨生的功力能与那位前辈媲美，只是这枚残缺符箓的道纹，过于深奥。

但沈雪晴毕竟是外行，即便在术法修行上傲然，可这符箓道纹，就连皮毛都谈不上喽。也正应了那句话：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很快，少女便打消念头，虽然晓得柳晨生身上有奇遇，可能并非天大奇遇。真有如此夺天地气运的符箓，他还用得着来雷观求学？

微风拂面，带起几瓣桃花，连同少女的发丝，也淡淡落满相思。

两人相挨而坐，却久久未曾说话。一个人笑着，另一个人也跟着。

……

……

“师姐，你晓得哪儿有天晶雷吼兽、链钢化莽吗？”

“你在修行雷属术法？”

“没，没。”

“那你问这个做甚？”

“就是在某本古典中无意瞧见，听着派头不错，也就胡乱记下了。”

柳晨生神情自若，丝毫没有扯谎的心虚。他晓得自个眼前的少女心思纯粹，并不会往深远去想。

沈雪晴蹙眉须臾，又才阐述道，“虽然不晓得你要干嘛啦，但是这些东西也有，风观中修行雷属术法的弟子也常会去猎杀。”

说道这儿，沈雪晴那双眯得月牙儿弯的眸子，倏然瞪的滴溜溜，“你可别打什么主意哦，那些东西，都不是你能招惹的。”

两人谈论许久，多半是柳晨生问，沈雪晴答。一席话中，月已上了柳梢。少女也就裹挟在月色中，走远了。

柳晨生是打算收集篆刻雷劫符箓的笔墨纸了，目前来说，留一招杀手锏，再是合适不过。

只是这两种妖蛮都筑巢于源泉雷池中，是至阳至刚，诛杀邪祟的物种，势力强横无比。

用沈雪晴通俗易懂的话讲，无论是天晶雷吼兽，或是链钢化莽，都足以轻易扫死柳晨生。

摊开手，自顾自笑了笑。明个去源泉雷池逛逛，总是可以吧？死不死不知道，但至少是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夜色已深，屋舍内的残火，将夜色的汹涌，驱散少许。只见柳晨生收拾好了行头，腰间重新别回一把桃木剑。

而腹部，却是系满一摞摞符箓，有驱邪、雷暴符箓，更有死皮赖脸从李霜朝哪儿讨要来的遁形符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