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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校园杂事
作者:晓霜残影本章字数:9209更新时间:2020-08-21 18:07:51

在桥上,陆翰泽忽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孟可欣,好像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怪异、疏远且生分。那双精致的眸子,看着水面,已不复有初见时的活泼,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郁。

他认为,对这种感觉视而不见,如同掩耳盗铃。不如实地地将这种感受说给孟可欣听,似乎是对爱情的不信任。

令陆翰泽没有想到的是,孟可欣也有这种感觉,并用一句成语来形容这种陆翰泽的话——切中肯綮。这实在是令人吃惊,彼此互不相通的孤岛,竟能发出同样的感慨。

在现实生活里,陆翰泽并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在别人眼里,他的生活是枯燥且单调的。他不爱玩儿电子游戏和纸牌游戏,只有在涉及到古代的双陆时,才会到处找材料,玩上几局。往往是单机的,依旧枯燥且乏味的。他的兴趣,停留在破纸残简中,透过时间的迷雾,将目光射向业已过去的时空。

他不单钻研过去的种种,也如实记录当下的见闻。他总能抽出时间来,写出几页的日记,记录当日的见闻,反省当天的作为。

陆翰泽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大善人,即便在外人看来,他温文尔雅、遵纪守法,且学业出众。可是他对道德并不看重,对法律也仅限于尊重,只有陆翰泽的亲近朋友,才会看透他的外衣,直达他的内心,并得出“冷酷”结论。

他较少的关照别人,几乎没有流露出实质的关心。他笃信“人是自私且陌生的”的信条,对于一切怜悯、同情、担忧都嗤之以鼻。唯一的例外,似乎是对孟可欣的态度,可是这种态度会不会改变,陆翰泽并不敢打包票——哪怕是一张空头支票。

丢开他的冷酷不谈,单说他的研究领域,也让人敬而远之。起初,他是法兰克福学派的忠实信徒,用了大半年的时间,研读过他们的文章,梳理他们的发展脉络,做了十数万的笔记。

也曾通过对话体的方式,探讨了议会民主政体的长处与弊端。对商品拜物教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讨,直到最后,将目光转向了忌屎文化和乌托邦文化中。在陆翰泽看来,高雅文化和通俗文化中间并没有一条肉眼清晰可见的界限,而人为划出来的往往过于武断且互相矛盾。除非放弃这个徒劳无功的课题,不然一直不得安宁。

陆翰泽没有想到,在将秦扰送回宿舍之后,他与孟可欣的关系竟然面临这么大的挑战,在桥头的谈话并没有消除彼此的隔阂,虽略有寸功,不足为道。两人都决定冷静冷静,暂时疏远几天,这几个月来亲近的不像话,各种矛盾还没有来得及消解,而新的矛盾却不断地产生。若是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大爆发是不可避免,两人爱情的终结也是可以预见的。

陆翰泽在小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会和这样的女子结婚、生子,未来的样子被重重迷雾遮掩着,即便算卦先生也束手无策。他记得小时候,所思所想,不过一日三餐,除了努力学习之外便是散漫地躺在床上,听着钟表吧嗒吧嗒的声音。

在他的床头,挂着一张牛角弓,弓弦是用上好的牛筋经过鞣制而成的。上面镶嵌着各种璀璨且珍贵的宝石,这是他的爷爷在一家牧民家买来的。一同买来的,还有一组胡杨木木雕,刻画了游牧民族狩猎的情形。

他们手里多拿着弓箭,少数人拿着套马杆。腰间别着马刀,或立射,或蹲射。有大步而行的,也有驻足不动的。雕塑是静止的,却给人动态的感觉。在这雕塑的正中,是一个立在马背上的少年,手拉弯弓,逆视苍穹。

他们脚下的土地,曾经是契丹、突厥、乌桓、鲜卑人的故土,而经过时间的洗刷,到现在除了一些磨制石器之外,已经很难寻到他们的踪影了。

陆翰泽除了调和与孟可欣的矛盾之外,还有一件事,让他忧心忡忡。早在上个月,陆翰泽便将申请书上交给历史学院的研史小组,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要说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这两件事,弄得陆翰泽焦头烂额。

和孟可欣的关系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再这么拖下去后果很可能是关系的破裂,永久的疏远。

在陆翰泽看来,孟可欣的正直,说话得体、风趣。不喜欢各种翻转的社会热点,不喜欢言之无物的辩论。似乎是吸引他的原因。再加上在孟可欣的帮助下,陆翰泽得以搜集到大量历史视频和照片,对于开拓视野,追求历史的还原,有着很大的助益。对于孟可欣所做的这一切,他都牢记在心。

与此同时,这么多资料,他那2G的硬盘已经不够用了,所以他在网上开了一个云盘网站的会员,将搜集到的资料都倒进去。

熟读历史的他,深知永垂不朽不过是幻想,退而求其次,尽量延长保存时间,降低出错的几率。毕竟网站可能倒闭,资料可能误删。除了这些,能找到一个压缩率高的算法,是一件紧迫且必要的事。

在校园北部的广场周围,种满了刺棱棱的人字柏,无数男女或立或站,从容、镇定,尽情享受爱与情带来的欢快。

陆翰泽心里想着压缩算法的事,全没注意到脚下的路。等空中一只叫声粗糙的飞鸟疾掠而过,他才从沉思中惊醒。待抬头看天空,哪有什么飞鸟,只有几朵散漫的云彩慢吞吞地走着。眼前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自己孤身一人,却觉得万般突兀。

陆翰泽闷闷不乐,韩证却极为快意。他与陈修静的关系,依旧在平稳的上升。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较多,闲话也不少。经常肩并肩坐着,听着统计老师大侃特侃统计学的美好未来。

因为“盘古计划”的缘故,韩证总会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生僻字不认识,而将这个字写给陈修静,陈修静总能一眼认出,读出它的拼音,解释它的含义,若是比较常见,还会说出它的流变。

韩证发现自己已经不可避免的喜欢上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儿。她时而喋喋不休,时而安静得出奇。韩证认为,话不必多,情不必浓,只要这段爱情能保持距离且不至中断,便心满意足。

韩证是做统计学的,经常对一组数据集打一个或者多个标签,固然有失偏颇,但胜在效率高,而将这种习惯带到人际交往上,自然也少不了打一组标签,时时修正,并且不定期更新:

“善良、可爱、小脾气、娇憨……”

韩证觉得这是自己的福分,应该好好珍惜。当陈修静发现韩证像个傻子一般看自己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起来。

“你在看什么?”

“看你。”

“看我做什么?”

“因为好看。”

韩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思绪忽然回到了过去,原本尘封的记忆大门,也在此时此刻忽然打开了。好似过去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但仔细想想,没有和任何女生表白,即便是开玩笑,也不会牵扯到情与爱上面来。

韩证在日志中写道:“我已经来到一个新的、充满光明的节点,无论如何,陈修静的魅力,都是难以忘怀的。”

他看着她拿着不锈钢筷子开开心心的吃着蛋炒饭,心里则憧憬起两人结婚的情景。那应该是极为热闹的,而等热闹散去之后,又应该是极为温馨的。

那一天不用去理会康托尔,也不用管爱因斯坦,只要有一颗朴素的、真诚的、不掺杂点世俗的赤子之心,那就够了。自己固然不该奢望,能成为他生活的唯一核心,然而,若他有什么解不开的结,能从自己这里寻出几缕精神上的慰藉,便心满意足了。

经过几个月的交往,陈修静发现韩证实在是个活泼的人,如同钾、钠、铯,活泼得厉害,一天也没有个空闲。除了钻研学术,听一些唤醒生命本能之类的讲座外,他马不停蹄地拜访各式各样的,由亲戚、朋友组成的团体,同他们说笑、吃饭和游戏。

天渐渐变冷了,前往宿舍的路途旁,原本翠绿的狗牙根也快要枯黄了。陈修静穿着一件浅色的围裹式大衣,看起来年纪大了几岁,不那么活泼了,显得成熟稳重了。她手里拿着一本《梦的解析》,其实也看不十分明白,白白地记住了几个诸如“力比多”、“俄狄浦斯情结”之类的词语。而这些词语,并不能让她在学术生涯中显得熠熠生辉。

鲁芍怡打扮得越来越妖艳,文眉、文眼线。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先锋艺术,激进、大胆,审美似乎超越了世人。

她本来不胖,整天嚷嚷着减肥。对于自己的体重不满意,偏狭地认为体重越轻越好,甚而在舍友面前,屡屡提起要去抽脂肪、喝减肥茶,管住嘴,迈开腿,塑造一个完美的身材。可是她从来都是说得一本正经,做起来却很潦草粗率。

鲁芍怡很想在舌头、嘴唇,亦或者肚脐眼上打个洞,穿个环。可是经孟可欣很隐晦地提醒——健康和疼痛感方面的风险,让她最终放弃了这个荒唐的做法。

有一天,鲁芍怡拿着一张图兴冲冲地找到孟可欣,很兴奋地让她看。图上是一个女子,镶嵌了各式的珠宝,在各种滤镜、美图的加持下,显得格外迷人。鲁芍怡给孟可欣介绍说:“这是阿古诺美学思想的具体体现,是在去年从法国的法兰克福传过来的。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基督教大公派拈花宗的宗教思想,理论一般般,并没有太出奇的地方。苫盖了人性的光辉,整个理论如同茅草屋一般简陋。”

孟可欣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提出反驳意见。两人膺受正统教育十几年来,对于这些魑魅魍魉已经有了隔阂。“多福报,保平安”,对于孟可欣而言,不过是开具的一张空头支票。

鲁芍怡对于加入这个拈花宗的团体,并没有实在的兴趣。然而她听说拈花宗中有个通习洋文的学霸,便又生出几分兴趣来。

据说那个名为康音哲的学霸,不论走到哪里,手里都会拿着一串儿珍珠贝把玩。珍珠贝上的纹络已经抹平,而他的手掌上,则长满了厚茧。又因为摔过几次,贝壳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纹。

鲁芍怡虽然是个女生,可是胆子很大。她曾一个人穿过埋葬先人的墓地群,拿着杨木棍子驱赶与几条饿得皮包骨的野狗。是以她孤身一人前往团体所在地普罗宫——不过一间会议室大小的房间——去拜会康音哲。

康音哲听说有萌新加入,自然是高兴,郑重其事地介绍了自己,并为鲁芍怡引荐了几位元老——几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有男也有女。

据康音哲说:“本来是要做弥撒,以显庄重,然而面包、红酒皆是太贵,活动资金紧张,只能凭借语言的喧闹,弥补物质的冷清了。”

鲁芍怡与康音哲等人客套几句,谈了会教义和宗旨,鲁芍怡为了助兴,还背了几段《钦定圣经·出埃及记》。康音哲不免为摩西击节称叹。

话一多,交谈也愈深,不知不觉间,谈论的主题已经脱离了宗教的桎梏,转而蔓延到中东、古希腊等艺术领域了。

两人彼此佩服,各自惊叹。康音哲自认为从十三岁那年,参加全县文学竞赛,取得第一名之后,名声鹊起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和自己学识不相上下的同龄人。于是又对鲁芍怡的生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鲁芍怡声称,她家是卖青苹果的,先前曾给过宿舍里的人分过苹果。小时候经常去果园,遇见蟋蟀、蚂蚱、毛毛虫,一点儿也不害怕,用脚一踢,便将这些虫子踢得老远。更让旁人佩服的是,她不怕蛇,甚至亲手抓过蛇。蛇身上凉凉的,黏糊糊的,远不如狗摸起来爽快就是了。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一个名为窀穸的地方,乡人为纪念燕王扫北,而举行的“饮至”、“策勋”礼。在观看活动的时候,她不幸踩到一条绿黄相间的条纹蛇,蛇舌头伸得老长,看样子极为痛苦。她也吓得跳到一旁。那蛇吃了苦头,一扭一扭地滑走了。

鲁芍怡自小腰就很瘦,却和束腰没什么关系。她不待见束腰,遭罪又难受。也不让别人束腰,压迫内脏,骨骼变形,将来很有可能因为内脏破裂而香消玉殒。

她身上有很多疤痕,都是小时候爬上爬下、东颠西跑得来的。牙齿很整齐,是带牙套的功劳,在高中的时候便摘除了。虽然,当她笑的时候,两颗大门牙依旧格外显著。

是双眼皮。据她称,自己本来是丹凤眼,初中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在市医院里做了一场手术,主刀的医生顺手整了一刀。多半是玩笑话,真假倒也没人考究。

鲁芍怡和别人说的时候不免有些小骄傲,可是让她再来一次,那是万万不能的。在做完手术的半个月里,一眨眼就疼,所以闭着眼不敢开,被迫体验了半个月的盲人生活,即便是现在想想,也感觉十分痛苦。双眼皮与其说是她主动要求的,不如是命运打包赠送的。

家里人为了让她开心一点,就在集市上给她买了一条蓝布裙,上面布满了花花草草,深得鲁芍怡的喜爱,即便现在长大了,腰围变粗了,也舍不得扔。

这条裙子原本齐踝的,后来她专门托父母又买了点儿布料,做了一件曳地长裙。家里有个小孩儿大小的布娃娃,穿上裙子刚刚好,于是她又做了一条素色的袍服,给它穿上,亲切地称它为小兰儿。

现在在学校里,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时间了。功课越来越繁重,闲暇的时光也越来越短。已经到了穿乳罩的年纪,可有些想法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鲁芍怡说的时候,康音哲时不时露出一丝笑。越发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富有魅力,非一般人可比。只是浓妆化得失了分寸,总觉得怪异,可也无伤大雅。

此时太阳已经西垂,鲁芍怡不再停留,和康音哲并几位元老告别,便回宿舍了。

宿舍里除了闾秋兰,便没有别人了。闾秋兰正坐在桌子前写作业,宿舍里冷冷清清的,虽然有些冷,但极为适合发呆。

孟可欣跟着陆翰泽去服装展览会闲逛去了,还不忘在朋友圈里发表一些诸如麻、棉、绸之类的布料的图片。而之前去参观遗址的事儿,似乎无疾而终了。

现在很少有穿麻布的人了,凭仗发达的技术,布料也越发的繁复,可最常用的,还是腈纶、涤纶之类的化学纤维。而在冬天,裘皮、棉花做的袄已经很少见了。小时候很多风俗、物件儿,已被翦弃,想要寻找,不但花大力气,还要花更多的钱。

闾秋兰对于鲁芍怡的胡思乱想,是完全不知情的。她的目光和注意力全在自己眼前方寸之地。她对于服饰史并不感兴趣。而这,并不需要声明,也并非立世的根基,于她,不足以陷入深层的思考,也没有能力将所有的服饰厘毫不差的描摹下来。闾秋兰不是画家。

随着软件的增多,占用的内存加大,闾秋兰的手机也越来越卡,平日里只发个短信,打个电话,连付款的软件也卸载了。然而手机依旧卡顿,照理说手机该换了,只是闾秋兰没有多余的钱财来购买一部较好的手机了。

她处世的逻辑是够用就好,不必覆盖先前已有的习惯,也不必过多浪费已有的精力。

外面忽然变得闹闹哄哄的,宿舍楼的人大多都出去了。闾秋兰虽然觉得奇怪,可也没过多的关注。倒是鲁芍怡嫌这声音打扰了自己的清修,便想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整个宿舍楼都趋之若鹜。

等到了楼下,问了一下同事看热闹的同学,才知道一个化学系的学生,喜欢上了一个文学系的妹子,嫌太阳光过于强烈,而神明过于晦暗,便在教学楼前摆了一排铁通,里面放上了木材,浇上了柴油,欲做一番雷霆之举,一面表达对心上人的喜爱已极,一面让这火光通天,布告天下九州:他喜欢她。

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奔走相告。这事儿最终惊动了院长、保安队长,而宿管阿姨正在操场锻炼身体,反而是最后知道的。

于是,那位痴情的男同学,被五大三粗的保安拉走,铁桶和木材也被校消防队拉到操场上处理掉。原本浪漫的、动人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大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一点儿也没有喜剧效果,不可乐、不讨喜。唯一可乐的在于,一般情况下,柴油用打火机是点不着的。于是,这个化学系的学生被化学系集体拉黑,系主任还专意发表公告:此人非化学系学生。

这场闹剧匆匆收尾,鲁芍怡回到宿舍里,衣服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汽油,在衣服褶子处,多了几处黄色的斑点。

这并不是最令人沮丧的,因为她还有一大堆的衣服没有洗;有一件衣服的弹性橡筋线坏掉了,需要去附近的面料市场去买;她有一件蝉翼纱样式的连衣裙,白色的,还没有在学校里穿过,想着整理整理,以备不时之需。但时间都白白浪费了,想问挽回也几乎不可能了。

表白风波还没过去多久,又有一件怪事,在校园里上演:

宿舍前的广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个神秘人,他经常戴着宽边眼镜,像一截木头立在一颗杨树下。若是在等人,他已经等了好几天了。若是小偷之类的在踩点儿,未免过于大张旗鼓。很多学生都注意到他的存在,文学系的学生绘声绘色地描述他的打扮:

左手戴着一颗人造宝石,不纯,似乎是残次品,里面掺了些铬,颜色也不均匀。领口处绣着几朵彩色的羽毛,似乎是丝缎的布料。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领带却是艳红色的。他身上唯一的毛织品,可能是隐藏在裤管里的羊毛袜。

裤管的侧缝上绣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从臀部一直延伸到大腿肚子,布料很是精密,几乎可以说是奢华了。

他来学校的这段日子里,刮过几回风,下过几场雨,见过涉世未深的少年少女海誓山盟、心力交瘁。他来的目的,大家颇多猜测,有说他痴情的,连日立在那里,奢求能引起梦中女孩儿的注意。也有猜测他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毕竟经济不独立却向往奢靡生活的,并非没有。也有人说,他在这个学校上过学,这次回来只是单纯的追忆往日的时光。论坛里吵得天翻地覆,然而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又过了两天,他便没有在来,大家都觉得惋惜,只看到了绚丽开头,结尾却如此惨淡。不知他在等哪一位女孩子,在广场伫立的时候,又在想什么。看他的年纪,已经三十多了,已是个成熟稳重的男子了。

大家都在传说,他失踪了,也可能是死了,出于交通事故,亦或者吃了过剂量的药。这件事不大,也没有剧情冲突。然而在校内论坛上的热度却越来越高,以至于校内的八卦新闻,热度也减了不少。时间一久,甚至出现了有关他的同人小说,而他则被人们称为“墨镜先生”,也有称之为“墨先生”的。

与“墨镜先生”缠绕在一起的“艺术女生”,也被好事的学生赋予了种种性格、过往和相貌。这一场狂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人出来自认。

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是“墨镜先生”本人的账号,悄然登场,发表了一篇缠绵悱恻的文章,详细的讲述了那几天前往学校的目的——不是在等人,也不是在找人,只是随意走走,到处看看,以前曾在这里上过学,现在有些怀念,由于这几天天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到学校里来散散心。

平日里她是个很潮的人,喜欢各种天然的石头,精致的工艺品,也喜欢养一些弓背蚁、切叶蚁之类的小玩意儿。也喜欢收藏玉带、皂罗、上巾之类的服饰。

由于大学的时候读的是服装设计,很多图案都很熟悉,像缠枝葡萄、如意牡丹、百花孔雀等等,都是耳熟能详的。

自己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自然是在某个不大的服装厂做设计,偏古风的,而又不是纯正的仿古,每天的想法天马流星总是不停,一一付诸实践怕是得天荒地老。

不得不说,古时服装的文采、刻镂,往往都很精致、典雅。若是手里有一把长剑,身着姣服,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自称是个很散漫的人,常常效仿晋朝的人,袒胸露腹,放浪形骸。这与古希腊的“基同”有几分相似之处,而他最喜欢的是爱奥尼亚式。后来的哥特式的则不太喜欢。

服装是善变的,人也是善变的。结义、婚娶该靠不住依旧是靠不住的。自己一直单身,一面是要求太高,一面是对婚姻的不信任。

在前往各地旅游的时候,往往能遇到立在大街口的,拉客的大叔大妈,自然不同于古时烟柳巷,多半是仙人跳,谋人钱财,甚而害命。如此联想到婚姻,总忍不住往肮脏、腌臜上面想。这不是一般人该有的想法,不则人类的命运堪忧。

他穿着正式且庄重,是怕被人误以为肤浅,是社会上的渣子而被驱逐出校园。

文章的结尾是这样写的:

“话扯远了,感谢同学们对我的关心,写得几篇同人文我也都看过了,不由称赞现在的学生多才多艺,很不一般。因而我对未来则充满了希望。”

这篇不能断定真假的文章,很快风靡整个论坛,其中不乏有人推理论证,从文法逻辑的角度,对这篇文章的主人,进行还原。试图通过文风,描摹出他的侧身像。然而结果总是不尽人意的,所谓的的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

计算机学院的学生通过追查IP地址,却发现是来自欧陆法国的,很显然对方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IP,不想让人追踪到自己。

几乎与这件事同时,或者是更早一些,学院突然出现嬉皮士的影子,很多人穿着不算成衣的衣服,头发染得色彩缤纷,对于高级服装嗤之以鼻,而对普通服装又觉得不够鲜明。他们并不追求品牌是否是名牌,而只在意能否表达出自己的个性。

他们认为自己的青春是一种快速消费品,而一颗童心,才是耐用消费品。他们在短夹克上打满了洞,尖头皮鞋上打满了铆钉,甚至有一位奇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把公鸡的毛羽,插在了千疮百孔的帽子上,活生生的一位印第安人。可相较于真正的印第安人,又比之穿得简单、粗陋。

在所有的学生当中,这些人所占的比例不大,只能说是小众文化。鲁芍怡除了受到拈花宗的影响,自然也受到嬉皮士风潮的鼓动。她一冲动,打了两个耳钉,妆化得浓了些,但也仅限于此。在嬉皮士爱好者看来,鲁芍怡这些举动连门都还没进呢。鲁芍怡没有那个勇气,敢于穿着奇装异服,招摇过市。虽然新潮,倒也不是新潮得没边儿。

鲁芍怡并不追求造型的夸张,也不追求细部的琐碎,对于颜色的搭配也一无所知。多年来穿衣服,只遵循自己觉得好看。一直到了大学,才读了几本讲解服装搭配、剪裁、效果图的书,但放下就忘,也没有做笔记,并不能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

最近中山大道上的服装店里,新出了几个橱窗和展示台,她拍了几张照。橱窗里的衣服价格昂贵,只能看看,憧憬某一天自己能买得起。每当看到称心的衣服时,她总会想起自己的老妈用皮尺量出尺寸,通过曲线板绘制出服装图,精确而富有美感。反观自己,却什么也不会,不由生出几分懊丧来。她与康音哲的相遇,并没有升华到爱情的境界,彼此敬重,却又做好了永不相见的打算。

而孟可欣陷得太深了,脱身一面是舍不得,一面是同陆翰泽纠缠太多,分割起来太过麻烦。孟可欣因为心情低落,对于古代史的研究也陷入了迟钝。她不再关心元老院和库里亚的结局如何。对于爱琴海的向往,也减少了七八度。反而将目光转向了本土,搜集了一大堆诸如堕马髻、啼眉妆之类的名词,并且暗中立志写一本服饰专著。

孟可欣的精力旺盛,在于她喜欢在操场上跑步,在清晨时朗诵英文。修补一下漫漶不清的记忆。而作为孟可欣的又爱又恨的陆翰泽,已经将目光转向了岩画,在老师的带领下,用苯溶有机物对岩画进行清理,用电子探针分析其元素构成。一篇篇论文,如同流水一般从笔管中出来。似乎爱情中的陷阱,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多的困扰。

在考察的过程中,陆翰泽注意到不少岩画在堆积物的遮蔽下,难以发现。由于浸染、水化、酸化的作用下,使得岩画岌岌可危。若不采取必要的措施,岩画很有可能因为结晶压力和水化压力而崩裂。虽然岩画已经渡过了数千年的时光,但能不能撑到下一代,谁也不敢打包票。况且在过去的数千年的时间里,一定有很多岩画,因为风化作用,而永远的消失了。现在剩下的,恐怕也只是其中的极少一部分。而它们的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作为人,只能大大减缓,却不能阻止。

陆翰泽每每想到这里,总是喟叹自己的能力不够,资金不足,种种客观条件限制下,不能好好保护已经存在数千年之久的瑰宝。

经过数年的学习,对历史,陆翰泽已经形成自己独到的见解。她在工作时,总是近乎于荒诞的冷漠,对于研究的主题,尽量排除主观的臆想,通过分散的、残破的片段,拼接出整个历史的景象来。他认为历史是不可穷尽的,可以罗织事件,却不能完全还原。

这与岩画保护的一样,也有不可解决的难题,像是普罗米修斯一般,最终的结果都是归于失败。

陆翰泽自认为研究的手段是斑驳的,杂糅了多种学说。在历史这个大迷宫里转悠,永远也找不到出口。去年老师给他列出了长长的读书清单,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读完。而在读书的过程中,又经常受到变幻无常论和怀疑论的干扰,让自己时而激进,时而保守。陆翰泽不堪其扰,几近崩溃,最后不得不转向文学作品,寻求能让自己心安的精神寓居之地。

可是从古典文学一直读到后现代主义文学,始终解决不了内心的困惑——不必一切怀疑,也不必一切相信,然而相信与怀疑如何搭配,却是一件令人伤脑筋的事。

虽然有“实证主义”和“经验主义”两条路子,然而其基础也是带有假设的,看起来如此,倒也能自洽。然而逻辑的自洽,并不见得一定是真理的本相。看似矛盾的论断,也可能蕴含着真理之一部。

或许,人注定在混乱中度过,精确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设如此的说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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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大大 晓霜残影还在努力码字中(๑•̀ω•́)ノ~
    给作者大大一个小惊喜就不信他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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