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老头此言一出，他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什么家族……主要头目?”少年被老头这番话弄得木木地愣在那儿。
那老头兴许是见这小子没有什么反应，或是确是知晓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算了!老朽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说话的工夫间，那几块熊里脊已经落入了滚水锅，升腾而起的白色的热气掺夹着诱人的肉香熏得少年直咽唾沫。
“毛小子啊!刚刚看你枪使得不错，还记得起以前是干什么的不?”老头一面用捞子捞着汤锅里的牛肉一边问道。
少年埋着脑袋， 木讷看着捞子里漏出的肉汤汁。此刻，他的脑子里空空的——我是谁?来自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可不管怎么说……
这老头一口一个毛小子的，着实叫他很不舒服。
此刻，他暗骂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行了!毛小子!老朽看你摔得也不轻!”老人一边盛着肉汤一边口吐热气地言语道，“记不起来就别强记了……”
“停下!给我换个名，反正您老别叫毛小子就行!”
老头望了少年一会儿答应道:“那行吧!老朽就叫你……叫你，老朽姓林，名艮!这艮呢在八卦中对应的就是卦坤，要不老朽就叫你林坤如何呀!”
少年心说:那我不成你孙子了!?
可他转念又一想道:反正天下林姓多的是，也不见得都是你孙子啊!
想到这儿，少年也就接受了这个名字!
望着篝火对面老人口中吐出的热气林坤才赫然感受到周围刺骨的寒冷——周围的温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降到了冰点。
寒冷刺入脊骨，他从老人边上摸过一只小木碗舀上了两勺肉汤。
刚刚烧开的肉汤还在木碗里扑腾着，一时间也难以下肚。
林坤无意的抬头看了看边上的大断崖，这里就是自己先前坠落下来的地方。夜色中的大断崖就像是一道黑暗壁垒，隔绝着壁垒另一头的未知世界。
他望着大断崖向老头问道：“断崖上边是什么地方!?”
老头眯了下眼睛，表情有些淡然地看了看大断崖一会儿然后吞吐道：“你说……那片山啊……是家族的地方……”
听闻此言，林坤赫然回想起老人先前的那番话，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项链坠子。
家族主要头目身上才有的东西……
家族的地方……
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他基本可以确定老人两次提及的家族应该是同一个事物。
他暗想着或许自己的身份和这个家族有某种关联吧。
为了得到更多信息他便继续向老人追问道：“家族?那是什么?”
老人的目光当即定格在了那只垂下的项链坠子上。
“那已经是好几十年前了，那时老朽正当风华正茂，这座小岛上有着几个小渔村，一共住着靠两百户人家，有五六百号人!”
说到这儿，老头扶着膝盖站起了身咳嗽了几声，他转身回屋取出了一只小陶罐。
在一股浓烈的酒香味中，老人斟了一碗烧酒。这种土酿的烧酒入口辛辣，后劲也足。
老人灌下半碗酒后，面色微微发红，他继续说起了尘封往事。
“那时候，我们村上的人都是靠打猎和捕鱼为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样逍遥的日子一过就是二十多年!可是后来……”
老人说到这儿不由得顿了顿，就像是在发泄某种不满一样，他猛地仰起头把剩下的大半碗烧酒一饮而尽!
“可是有一天，一条黑漆漆的大船突然靠上了林坤们北边停渔船的码头，一群拿着各种设备的年轻人上了小岛，他们在一个女人的带领下占据了我们打猎采药的森林修建巨大的设施和豪宅，又占据了我们停泊渔船的锚地修建港口……”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他们挖了我们的山，填了我们的水!这可了得?当时，老朽带着儿子和女儿叫上村上的父老们找他们要说法。”
“可一伙人一到他们的工地上，没等一村父老开口，就被这些不讲道理王八犊子用手上的家伙给逼了回来，这些王八犊子手上有枪!”
“后来，这些人的头，也就是那个女人，她主动找上了我们。就是那个姑娘，那些不讲道理的王八犊子对她毕恭毕敬。”
“那姑娘非常和气地答应我们一村父老，只要帮助她的家族在岛上建立起他们的设施，就给我们这些岛上的人提供工作!保证我们可以吃饱饭!”
听到这儿，林坤端起已经不再散发热气地肉汤呡了一口问道：“那后来呢!”
老人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提起陶罐斟了一碗酒继续道：“当时，我们一村人都被他们手里的家伙吓得不行，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好答应!”
“那姑娘倒也没有食言，村上的男丁们给他们提供人力，帮他们干活，那姑娘也给干活的男丁发钱，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有送补给的大船靠岸，村上的人就会用赚来的钱去买一些东西。”
“再后来，设施建成了!那姑娘也和事先说好的一样。给村上的年轻人在岛上的食品加工厂和矿场上安排了工作。一时间，岛上的人可以吃饱穿暖，也就没人再抱怨他们了!”
“当时，老朽就是看不惯这些人，所以没有给他们做事，可老朽的儿子和女儿却天天去他们的加工厂做工。虽然早出晚归，但钱倒也拿的不少，那时候听上工的人说，这些人是一个姓叶的大家族的势力，那个姑娘就是这个家族的头头，听说好像是什么大小姐……”
“虽然抢了我们的地，但那大小姐确确实实是个好人，她不仅给大家伙发两倍的工钱，还组织她家族的人给大家伙提供了医疗条件，并且还在村里修了大量的设施，那大小姐长得也甚是漂亮，当时村里许多年轻小伙子都对她非常倾慕……”
“那会儿，我们这个渔村里的人全在他们的炼钢厂，食品厂，还有矿场上做工!只有中间那块地方没有我们们的人，叶氏家族的人每天日夜持枪看守，没人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
“听路过的人说那地方好像有一座大宅子，老朽那儿子当时在工厂里也混上了一个加工组的组长，那小犊子就是喜欢管闲事儿，拿了些老朽打回来的野味和上司套了下近乎。听上司的话，那块地大概是家族的私宅!”
“因为大家都有钱赚有饭吃，自然也没人冒着吃枪子儿的危险管闲事去了，接下来的许多年窝们的日子也还算舒坦，许多年轻后生们赚够本钱后就离开岛出去闯荡了，老朽那对儿女也赚够了钱坐上了一艘大船……”
“可是，他们这一走就是十年……”
听闻老人的这番诉说，惋惜之余，林坤又有些疑惑。依这老人所言，这座小岛上有着工厂等设施，理应是一派生机勃勃，可是这里却静得可怕，甚至林坤都没有发现除了自己和老人之外的其他活人!
“后来有一天，大概就是两年前的时候，这岛上又来了一个男的，看上去也是那个什么家族的人，不过看着贼眉鼠眼的，后来我们就听说岛上的设备被那个男的接手了，不过那姑娘，也就是那个什么大小姐，她虽然还留在岛上，我们也很少再看见她了……”
“那个男的可是歹毒啊，一上来就把工钱扣了近一半，让工人们没日没夜的干活，别说是村里人，就是和家族一起过来的那些工作人员对他也是怨声载道!”
“再后来，岛上工厂里的人就开始失踪，从那时候开始，一到晚上，村里人就听见非常恐怖的吼叫声，就连老朽这样的老猎户也听不出是什么野兽发出的叫声!”
“一段时间后，岛上的人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面，一开始村里人以为是家族搞的鬼，老朽当时带上了一众猎户，背上大黑筒子就去找他们算账，岂料我们一赶过去，发现家族安排在加工厂附近看守的人也全部死在一起，连肠子都被掏了出来!”
“就在前一段时间，岛上的设施也相继关闭了，家族的工作人员们也连夜离开了这里。听那些工作人员说他们大小姐失踪了，然后就是家族里出了叛徒什么的!就这阵，村里能搬的老老少少已经全部搬走了，只剩下老朽一个人还留在这里等他们两个回来……”
听完老人说起的这段往事后，林坤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没想到这样一座岛上居然还有这么一段离奇的往事。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那枚家族坠子似乎是坐实了自己与叶氏家族密不可分的关系。少女从老人的话语中可以得知岛上的一切皆是由这个叶氏家族而起，这无形之中也给了他一种负罪感。
“既然……你知道我是家族那边的人为什么还要救我!”林坤微微抬起头目视老人问道。
老人喝了一口烧酒心平气和道：“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啊，家族的也不都是坏人吧，就像你们那位大小姐，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
“吼——”
忽然，断崖的方向传出一声刺耳的咆哮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林坤被这叫声惊得一个哆嗦，手上的肉汤直接撒去了半碗。
“吼——”
又是一声高亢的吼叫声传来。
一阵寒意袭遍林坤全身，他望着那阴森的大断崖心说：这是什么东西在吼叫，叫声怎得如此渗人!
林坤有些发悚地看向老人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每晚都有!已经习惯了!”
看着老人一副不慌不乱，习以为常的样子，林坤也慢慢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长舒一口气道：“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吃完晚饭后，他便与老人一同回到了里屋。
林坤躺在铺着兽皮的土炕上，他心如乱麻，因为只要一闭上眼，他就可以看见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他知道这些是破碎的记忆。
在这些记忆的碎片中，有豪华的大宅子，有漂亮的小姐姐，还有圆桌会议……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微微亮，林坤就和老人背上枪支下了山，因为太阳出来后会有更多的野兽出没与他们抢夺熊尸。
他们二人沿着坎坷的山路一路下到了坡底，老人已经警惕地撂起了手中的大黑筒子。
见老人这般小心，林坤也取下老套筒拉开了枪栓，他压低声音问老人：“怎么了?这是有什么情况吗?”
“老朽感觉附近有东西!”老人一边回答一边换了一个更加利于射击的握枪姿势。
然而，周围除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外，林坤并未觉察到其他动静!
他悄悄斜眼瞅了老人一眼心说道难不成你还有第六感不成!?
“喂!毛小子!别心不在焉的!我们离那东西越来越近了!”老头放低声音斥了他一句。
二人留意了一下前方的地形，心知离这不远处应该就是熊尸的所在地。
林坤愈发握紧了手中的老套筒，老人手里那支大黑筒子的装填过程非常繁琐，一旦一击不中，要花费很长时间来二次装填。
这种土制大黑筒子的装填首先要填上火药，然后用铁钎压实填入的火药，最后再填入弹丸。进行这一串操作的时间，甭说是熊瞎子花皮子这样的大野兽，就是几条野狗也足以把你大卸八块!
林坤深吸一口气举着老套筒，留意着周围的异动，如果一会儿老人手上的大黑筒子一击不中那就得靠自己来补枪了!因此，这种要命关头上若是稍有差池，那很可能就得去见列祖列宗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工夫，那片熊尸陷阱已经进入了二人的视野之中。
林坤的目光自然是集中在了那熊尸之上，只是一看见那熊尸，他就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熊尸自然是还在原来的地方，毕竟是个死物。只是，那熊尸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血淋淋的空壳。
二人从熊尸腹部那个大如桶口的血窟窿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熊尸内部的心肝脾肺已经被彻彻底底地挖空，只留下淅淅沥沥的内脏碎片和凝固的血块散落一路，形成了一道诡异的图案蔓延到一旁的灌木丛!
林坤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说道：这是什么野兽干掉，怎的口味这么重，竟专挑内脏吃。
“那儿!”老人用大黑筒子示意了一下灌木丛提醒道。
“看见了!我又不瞎!”林坤也把食指紧贴在了扳机上与老人一同向灌木丛靠近着。
随着与灌木丛的距离愈发的近，林坤似乎可以听见那里发出一阵异响。
这声音乍一听有些像是人的打鼾声，又有些像是小狗嗅食物时发出的“哧呼”声。
“退后!”
老人突然扯开嗓子吼了一声，这一声划破凝固气氛的大吼惊得林坤心口一震，手里的老套筒也差点落在地上。
待他反应过来老人喊的是“退后”时，一团狰狞的黑影已经从灌木丛后如饿虎扑食搬一跃而起。
“砰!”
“砰!”
老套筒和大黑筒子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因为二人开枪时那东西几乎是已经贴到了二人鼻子上，所以这一枪几乎是把枪口抵在那东西身上打的。
一团夹着火药气体的血花在两人面前散开，那东西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凌空而起。
“嗷嗷!”
那东西摔落在一旁，发出一阵如犬类呜咽般的怪叫声。
林坤这会儿才看清这东西的相貌，之所以叫它东西，是因为这玩意根本不像他认知里的任何一种生物。
这东西有着一副野兽一般毛茸茸的躯干，这副臃肿的躯干上，则是一堆极度不协调的人类肢体。出于好奇，林坤还刻意的数了一翻，这怪物身上居然有着三条人腿，四条人胳膊和两个人头!
这怪物简直就是个用人和动物的碎尸揉捏出来的怪胎!
“这是什么东西!?”他一边退去一边大声朝老人问道。
“难道你觉得老朽是专门研究这东西的?!”老人反问一声。
“嗷嗷!”
方才躯干已经被轰出一个大窟窿的怪物此刻居然又扭动着身子滚了一段，上面两颗紧挨着的人脑袋倒立着望着二人，四只浊白的眼球里根本看不见眼珠。
怪物的那些肢体胡乱地摆动着，虽然它的动作没有节奏，而且极度不协调，但那速度却是快如疯狗一般。
就这会儿功夫，老人已经装填好了大黑筒子，这速度着实叫林坤有些意外。若是换做他人，这点时间估计火药还没从腰兜离取出来吧。
“砰!”
老人又照着那四不像的怪胎补了一梭子，岂料那泼怪的命甚是硬。给大黑筒子一梭子掀飞了大半块胸骨，竟依旧攻势不减。
林坤暗说：这到底是个什么邪魔乱怪，命竟如此硬。
他没有时间犹豫，赶着老人填弹的工夫，他举起老套筒给了那怪物一记。
如刚才一样，子弹的攻击对于这怪物来说仅仅只是留个窟窿而已。
眼瞅着这泼怪就要冲到自己面前，他已经躲闪不及。
“呼啦!”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老旧的腰兜不偏不倚的甩在了怪物那两张紧贴在一起的人头上。
“砰!”
老人目视腰兜扣动扳机。
“轰!”
炽热的火光在怪物身上绽放开来，热浪掀起的碎肉溅落在一旁的树干上。
林坤这才明白过来，老人这是直接用上了一腰兜的发，射药终结了这个奇丑无比的怪物!
他摆了摆手驱散了边上浓烈的火药气体。
“哈哈哈!这畜生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老人大笑。
林坤看了看老人，他原本打算去查看一下怪物的尸体，搞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但是看得怪物尸体后，他马上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怪物已经被火药彻底炸成了大片儿肉，所以即便查看了尸体也没有太大意义了。
“把你个鬼东西烧个通熟!”老人一脚踹开了脚边的半个怪物头颅低骂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