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不见繁星。
街道上,江逸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灯火通明的建筑,行人不急不缓地结伙漫步,时而传来欢声笑语。
谁能想到在这边陲之地,又会有这般繁荣景象。
“中秋快到了啊。”
江逸低声说道,抬头看着那轮几乎圆满的皓月,笑着摇了摇头。
傍晚出门便是为了寻找高正武,麻烦他照顾下“一壶天”这几日的说书,好给自己些时间四处游览一番。如今事情安排妥当,高老头也玩乐于风月之地,自己便该回酒馆稍作休息,若是遇见掌柜,倒是要告知一声,免得不知自己踪迹。
多亏了掌柜的照顾,不然自己身无分文,不知去何处停留。更是给自己说书的职务,月末还给赏钱。
包吃包住还给钱,这样的掌柜去哪儿找?
江逸心里暖洋洋的,感激着掌柜。
……
此时,路边角落处正有两道不善的目光盯着江逸。
“师兄,就是这家伙,早些时候辱骂我们的破说书的。”年纪较轻的武人恶狠狠地看着路上正在傻笑的江逸。
“别急,你忘了在酒楼时候和这说书人的对视吗?”师兄皱眉沉声道,有些顾虑。
师弟一愣,这才想起当时江逸注视他们的平静目光,此刻想起的确有些问题。
但他可没那么能沉住气,忙道:“师兄,这家伙就是个说书的,能有什么本事?我们师兄弟怎么说也是门派子弟,堂堂习武之人,难不成对付不了一个读书人?”
“可是……”
“师兄!你忘了他怎么羞辱我们的吗?还有咱们的师门,都怪那个该死的李广陵!”师弟眼中满是阴狠和愤怒,话语中显露——他们似乎对李广陵这位名将有些不满。
师兄闻言神情一滞,又想起白日里众人对李广陵的各番吹捧,心中更不是滋味。凭什么他李广陵能这么崇高,他们却如此卑微,一股怒火从心底燃烧。
“区区一个说书人也敢辱骂武者,真是不知所谓!我看这时候他口中的李广陵能不能帮到他!”师兄全身横肉的脸上浮现狠辣的表情。
大将军我对付不了,你一个破说书的还对付不了?
他们心中满是怒意,好像江逸对他们做了些不讲道义的事。却不曾思考,人家在那说书,他们两人却是心怀不轨、趁机捣乱,更是诋毁所说人物。江逸怎能不反击,心甘情愿地受此无妄之灾不成?更别说李将军在天门镇百姓心中的地位,如同守护神般的存在被他们这般辱骂,但凡心中还有一丝良心也容忍不得。
何况江逸还以说书为生,这种行为本就是砸其招牌,何能不怒?
这两人对李广陵心怀不满,却将矛头指向无关此事的江逸,如今又这般理所当然,简直可笑。
这两个师兄弟终是意见统一,下定决心准备对付江逸,而此刻江逸还在懒散地回酒馆,什么都不知晓。
眼看江逸要离开视线范围,那师兄低声吩咐:“远远跟着他,待他走到偏僻处打晕带走。记住别打草惊蛇,手脚利索点。免得官府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是!”另一人听此更是兴奋,不禁摩拳擦掌,脑海中已经幻想出江逸在他们面前跪地求饶的样子。
……
不知自己已被盯上的江逸,见着圆月,此刻正在惆怅,心中呢喃:
“快中秋了啊,出门在外也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老家伙怎么样。都怪他,要我来姜国走一遭。这一行便是好久啊……”
八月晚间,气温骤降,一习凉风吹过,好似心境也凄凉起来。
现在的他只像游子,也的确是一个游子,在这异国他乡,见月怀人,想念家中长辈了。
……
江逸这时完全没有原先那番稳重,“先生”这词用在他身上显得有几分怪异。
想起白日里,他于说书台上休憩时用脚打着拍子。三十岁左右的脸庞,却行为举止却有着少年人的朝气……
天门镇这位新说书人——江逸,真的如其外貌般,是个屡试不第、心灰意冷的中年人?还是说,说书只是个掩人耳目的招牌,实际上另有身份呢……
或许有人诧异,这江逸的样貌又不曾遮掩,天门镇这么多人又不会目盲,怎么会是遮掩?这不合年纪的“朝气”说不准是他童心未泯,其心年少、未有尽头。
各位切勿忘记这是怎样的世界,仙武当道、与凡人共存。
武者惩奸除恶、仙者斩妖除魔、凡俗人间百态,这组成了这世间的形形色色。
王朝与王朝之间的战争,各类军阵皆由武者而成。镇守边境、县内衙役,也是武者的职责。
这片土地上,虽无神佛,却因人杰地灵,也催生了各种灵物,其中为祸百姓的妖魔鬼怪也有不少。于是修仙者为此而生,仙者仙术神通皆为妖魔而生,且世间皆有一条明令:修仙者不可插足凡俗之争。
这一条令因何而来,暂且不论。
且说凡夫俗子尚会各种奇音巧技、何况武者千奇百怪的战技、修仙者千变万化的神通。
相貌的改变简直是雕虫小技。
……
想起高老头对自己年纪的怀疑,江逸骂了声老狐狸,不禁笑了起来。
在这天门镇,自己这个他乡异客,有高老头、掌柜、伙计刘生等人的照顾,已是万幸。
凉风乍起,江逸缩了缩脖子,手臂缩于长袖之中,借此取暖,好像的确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前方不远处本是个宗祠,荒废之后草木横生,植被更是茂密。成了镇上小孩玩闹之所,也有百姓闲时去逛逛。
白日里倒是热闹,夜间却是清冷之际。
如此人群稀疏之地,简直是动手的完美之处,这两人应该会在那里出手。
……
另一边。
那师弟靠近、低声道:“师兄,前面就是了。”
“嗯。小心点,我总觉得这家伙有点奇怪。”师兄眉头深皱,刚刚差点认为被发现了,现在看来倒是自己过于谨慎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件见不得光的事,必须做的干净。
那师弟却是没当回事,他只觉师兄太畏手畏脚了,自己二人习武至今,手中早就沾上了鲜血,何必这般担心。不过师兄手段武功都在自己之上,自然不敢多语,搞砸了可没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