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一壶天酒楼,齐子喻的小园林中。
江逸盘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入定,身心专注于呼吸吐纳。随着一呼一吸,体内流淌的灵气也按照功法的路线进行运转。
这些日,江逸每夜都会来这里打坐修行,一是清净、二是避人耳目。对于修仙者来说,每日熬夜早已是常态,对他们来说打坐时放空心神,也是另类的休息。
所以某人夜里失眠,顶着黑眼圈时,其好友也会调侃昨夜他是否在“修仙”。
清脆的鸟鸣同隐约的叫卖声传入耳中,江逸深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一夜修行,法力增涨的微乎其微,实力的增加不如打一夜的拳法来的好。
江逸摇了摇头,从石头上下来,伸展了下身体,舒坦地哼了一声。随后信步走到一处溪流旁,溪水朝远处流去,清澈见底,显然是从外面引来的活水。
他蹲下身,捧起水朝脸上轻轻泼去,然后揉搓。
江逸指着一旁的地面,心里念着法诀,催动灵气。
“生木!”
一株细长的柳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直到膝盖高,颜色青翠。
扑棱一声,溪边一棵矮树上落了只雀儿,瞪大了乌黑的眼睛,歪着脖子看着江逸,时不时扭动脖子,像是在好奇。
“看什么?你不是人,又不用刷牙。”江逸有些好笑地看了眼小雀,摇着头对它说。虽然这小雀可不会说话。
江逸掐断一截柳枝,撸去叶子,放入溪流中冲刷数息,便放入口中咀嚼。江逸只是筑基修士,尚是凡体,这些也避免不了。
吐出嚼碎的柳枝,江逸催动灵气朝溪流一抓,一小团干净剔透的水飘浮起来,被江逸一口吞下,他鼓着腮帮子漱口,随后直接吐出。
江逸看了眼停留在树梢的小雀,笑了笑便是离开。
那只雀儿乌黑的眼睛倒映出江逸离开的景象,它歪了下头,看着地上只剩小半截的柳枝,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声,随后扑腾着翅膀落到柳枝旁。
小雀极为灵性地左右探了探头,像是在打量四周是否安全,接着张开鸟喙,沿着地面连根咬断柳枝,随后急匆匆地叼起小半截枝条飞向远处。像极了路上捡了碎银,怕失主找回而匆忙离去的人。
不远处,视力极好的江逸完整地看到了这一幕。
“是想叼回去作窝吗?哪种鸟儿会在秋天做窝啊?真是有趣。”江逸摸着下巴沉思。
很显然,那只鸟儿极有灵性,自己用灵气催发的柳枝,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宝物吧,对这只像是通灵的鸟儿来说,虽说作用并不大,让它飞得更快些之类。
江逸走到酒楼除,双膝一弯,以轻功飞进了三楼那扇未关的窗户。
没错,他这些天就是以跳窗的方式在住处和小园林往返。
打量了一下房屋,确定并没有少了些什么或多了些什么,江逸走下楼,打着哈欠,好像在房间里睡了一夜刚起床。
“哎,江先生!”穿着麻衣,外貌清秀的刘生笑着朝他打招呼。
“刘生啊,最近可有读书?”江逸笑道,他知晓刘生喜听书、更喜读书,于是前些时间寻来几本杂书给他。
“有的有的。”刘生点头,随后诚恳地向江逸行礼,“实在是麻烦先生,若非先生,小人岂能从书中识得那么多道理。”
“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江逸笑着对刘生道:“掌柜可是对你多加称赞,你若想读书考取功名,掌柜定会同意,并且支持你。”
“在下只是一个伙计,识得几个大字,都是掌柜看得起我,为了核对账簿教于我的。‘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我只想多读点书,能帮上掌柜的忙就好,岂敢贪求功名。
何况我住在乡下的父母年事已高,多有不便。我想着多存钱,找个媳妇照顾他们呢。”刘生摇了摇头,目光澄澈,有些憨厚笑道,说道找个媳妇成亲还红了脸。
江逸能感受到刘生对读书的喜爱,但刘生的话也是事实,只好道:“若是想好,就去做,你还年轻,有精力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
别了刘生,江逸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心不在焉地喝茶。
思量道:已经过了五天,县衙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莫非有什么变故?
江逸也有些忐忑,毕竟要正面炼气境武者的怒火,岂能大意。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个苍老又响亮的声音:
“那白玄谟,世家出身,先帝十三年考取武举人。随后担任南征先锋,但所率部队军纪松弛;为人固执己见,不听谏言。整整一万军士,被南蛮小国数千散兵游勇杀得片甲不留,最终大败而归。
真是名不其实,愧有其名。若是我大姜将领皆如此人,岂不是国运飘摇!
且说……”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替江逸说书的高正武。
江逸听着他说的评书,面无表情地扶额,心中有些无语。
这几天来,高老头几乎天天都在讲一类故事,无一不是:主人公为将领,其名享誉大姜国内,却是徒有虚名,在委于重任后惨遭失败。
高老头说到最后都要怒其不争,狠狠痛骂。
语气之暴躁、神色之愤懑,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亲身经历过这些惨痛的战役,轮流在这些庸人手下当过兵,一次次的险象环生最终让他退伍,成了一个说书老头。
要是高正武知道江逸脑中是这么想的,绝对怒喷江逸狗头:我几天下来一直讲同类故事,你就不能想想背后有什么含义吗?还在背后脑补些什么玩意?!
……
突然间,江逸抬头,只见一个面无表情的麻衣男子走到桌旁,压低声音对江逸说了句话,江逸便双目一凝。
那句话是:“人已到,前去县衙。”
……
长护山。
齐子喻神色有些疲惫,几日里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刺客,还有无数野兽,为了保护两个女人,他几乎都没有休息,全靠自身的修为来支撑。此时他已没有在酒楼里那般写意潇洒,穿的黑衣有了许多裂口,由刺客的武器以及山中野兽的利爪造成。
他有些气喘,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平复呼吸。
他手中拿着一只手臂长短的腿,这是刚从一只突然袭击的野兽身上割下的。
齐子喻平复好状态,快步走回一个秘密的地方,那里有两个人等着他。他将野兽腿轻轻丢下,平静地对两个女人道:“这是早餐,烤了吃完,我便送你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