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两人,江逸也是激动不已,随后直接从窗户翻身落下,来到他们身边。
“掌柜,高老先生。”江逸朝他们拱手。
齐子喻一如既往的神情温和,令人感觉和沐春风,他微笑道:“江小友,我们倒是有四天未曾见面了。”
而高正武则是满脸惊讶地看着江逸,啧啧称奇:“想不到江小子你的相貌倒是不赖啊!平日里为何躲躲藏藏的?”
江逸苦笑:“二位倒是精神不错,别来无恙啊。”
“不必于此处干站着,随我去亭子坐下喝茶,那儿也准备了些许点心。”齐子喻出声相邀。
“好。”
随后三人便在亭子中坐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闲聊,江逸也把这几天的经历说与两人听。
“想不到事情如此凑巧,若非有你这天门镇便可能遭遇祸事了,真是上天护佑百姓啊。”齐子喻听完不禁感叹道,放下手中茶水。
“那白莲教真是猖狂,竟敢与晋军相互勾结,无愧邪教之名,朝廷就该直接将其剿灭!”高正武更是怒火中烧,目光冷冽。
江逸也是感叹:“想不到白莲教的一个邪门法阵竟给数千将士驻守的防线造成如此危害,还好我身上携带着克制它的灵材,不然我也拿这阵法没有办法。修仙之力果然不能干涉这些事务,影响实在过大了。”
齐子喻喝了口茶,淡然道:“这还是因为天门镇处于边陲之地,并不繁荣,于是少有白莲教的踪迹;若你走出天门镇,便会发现白莲教的教徒分布极广。最可恨的是,有官员与白莲教勾结,因此始终铲除不尽,实乃大姜一大隐患啊。”
江逸暗自赞同,接着又觉得有趣,调侃道:“我以前用法术对付妖魔之时,也不曾觉得神通法术有如此威力,此行倒是见识了。”
“毕竟与私下切磋不同,一个不受局限的修仙者在战场上发挥的效果定然比同境界的武者要大。”齐子喻点头道,“这也是我大姜、大齐与晋国共同协定的合约,也是保全各国战力的方法和底线。”
“听说与南蛮之地的战争中投入了仙门力量,不过我常年待在这,也不曾接触过,知道的也不详细。”高老头补充道。
江逸心中一动,若是照高正武所说的这般,看来姜晋齐三国对抗南蛮的战事也不容易,或者南蛮之地同样有修仙力量并将它投入到了战场上。
这时,齐子喻开口打断江逸的思考:“这是县衙允诺替你准备的出身文凭,今日我去替你取来了。”
说着便把一个木牌递给江逸,只见木牌黄黑之色,其上刻着:荆州天门人士,江逸……
江逸看了一眼便知道上面的信息除了“江逸”二字是真,其他皆是瞎扯,于是对齐子喻告了声谢,随后收入乾坤袋中。
毕竟这东西只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罢了,简单的巡查,出示此物便可蒙混过关;若是有大人物盘查,自己身份也隐瞒不了。
“说起来我的运气真是不知道如何评判,原本打算观赏山景,结果第二天便是碰到了那几个被白莲教追杀的士卒,侥幸解决了白莲教众,又从他们尸身搜到了与晋军勾结的书信。否则还不知道那些奸细潜入进来是为何打算,晋国真是好一手瞒天过海的谋略。”江逸笑道。
“江小子!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晋国细作潜入并非是为了掩护白莲教撤退,而是有着别的目的?”高正武眯着眼睛,摸着花白的胡子神秘道:“你想想,为了几个邪魔外道付出几十个探子值得吗?”
江逸哑口无言,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见此,齐子喻无奈地看了眼神秘兮兮的高老头,只好道:“不久前我离开酒楼便是为了此事,前去长护山护送重要人物安全离开。”
“这么说来,那些细作并非是为了掩盖白莲教撤离,而是真的想追捕此人?!”江逸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他心中一打算,发现好像这才合理,毕竟晋军奸细潜入的时间比白莲教出现的时间要早好几天。不禁叹息,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是真的多。
高老头用筷子夹了两粒花生米放入嘴里嚼着,喝下一口茶水,又是看向面露沉思的少年,幽幽道:
“江小子,此行碰见魏成了?”
江逸愣住,刚才对二人的讲述中,出于不好泄露高老头私事的念头,他并没有提及“魏成”的名字,只是说遇到一位高人相助。没想到高老头自己说了出来,既然他本人都不在意,那江逸也不必顾虑了。
“不错,正是魏老出手,我才从那几个白莲教徒手中活下命来。”
“呵呵,想必你和他说了我吧?”高正武把玩着杯子,眼中流转着复杂的光泽:“他是如何与你说的?”
江逸便把魏成告知自己的往事如实道出。
一开始,高正武听着还只是流露怀念的神色,越往后便是神情诡异起来,当听到“二人因为恩师故去而产生分歧”之时,神情直接化为愤怒。
他瞪大了眼睛,狠狠地拍了一下石桌,怒声道:“岂有此理!这混账如今竟敢颠倒黑白,将当年之事说成如此模样!”
江逸被老头的表现惊滞了:什么情况?难不成魏成还骗了我?不然高老头怎么会是如此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逸疑惑不已。
高正武渐渐压下心中怒火,强忍着不满把事情缓缓道出,江逸这才明白当初魏成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
当年,高正武和魏成两人被那教书先生收养之后,便是进了书堂学习。
这位先生虽然不曾考取什么像样的功名,但是真才实学还是有的,外加性格不错以及收费较低,不少人家把孩子送到他的书堂读书。
高正武两人进了书堂第一天,便是在其中看到了一个与其他弟子不同的人。
这个弟子年纪比其他弟子大,身材也是健壮高大,与八岁的高正武他们比起来完全就是大人的样子。
由于高正武两人是被先生收养,中途加入的书堂,那些弟子便是对他们两人十分排斥,休息时间便不与他们玩耍,不但排挤,而且多加戏弄。
他们两人年纪虽小,却比同年人更加知晓事理。他们明白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出于先生的善意,遇到这些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了先生,便是将这些苦楚自己咽下。
虽说比同龄人早熟,本质上还是孩童,二人心里也因被排挤颇为难过伤心。
这时二人便会看向那年纪大的弟子,也知晓这弟子在先生手下读书最久,年纪已经十五,比二人大了整整八岁。
要知道,那些送孩子来先生这里读书的都是为了省些钱财,因此蒙学结束后便会带孩子换个先生继续学业,于是根本没有哪家让孩子在这里读到十五岁。于是这位弟子就极为特殊,也被戏称为先生座下的“大弟子”。
要知道,高正武二人就是因为与众不同——被先生收养才进入学堂而受人排挤,那这个大弟子年纪这么大,同样与众不同,为何不曾被大家排挤欺负?
有一次,高正武二人又被欺负后便找这位大弟子说了此事。
平日里这大弟子很少说话,只是很安静地听先生教书,神情也少有变化,异于活泼的孩子,其他弟子也暗地里叫他“面瘫脸”。此人衣着也是十分简朴,好像也并非大户人家。每日结束后便收拾书籍自己离去,从未见过他的家人来接过他。
这位被戏称“大弟子”的少年听了两个孩子的哭诉,向来平静的脸上露出极浅的笑容,淡笑道:“因为我生的比他们高大,他们自然不敢欺辱我。你们虽然没办法像我一样,但是也可以告诉先生,先生定会替你们收拾这些家伙。自然自己不够强,能借助别人的力量也是自己的本事。”
两个孩子听了这番话,心中也是惊讶。
一来二去,两人便和这位少年熟络了起来。
知道有一天,先生与高正武两人说:“那少年十五岁了,以后不会再来学堂里读书了。”
两人皆是诧异,难过了一段时日。但毕竟少年心性,后来便也逐渐忘了此事。
知道两年后,两人才再一次听到这位教他们的少年名字,此时这个“大弟子”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名号,响彻大姜,为:少年将军——李广陵!
直到后来两人辞别恩师,参军入了他的帐下。
“原来李广陵流着皇室的血脉,不过当初被人排挤,于是便有了在先生座下读书这一出。”
高正武平静道,随后神情愤愤:“他扬名天下,也记得当初先生授业的恩情,于是先生也在他的帮助下入了朝堂,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
事情到此还好,只是后来晋军败退,晋国前来求和,朝廷因此议论纷纷。很多大臣皆认为应当谈和,包括入朝为官的先生,但是他认为晋军窥觑之心不死,应当乘此机会杀得晋军丧胆。
最终国君还是决定谈和,李广陵被迫撤军。可先生就在此时因为生病辞官回家,不久便传来故去的消息。听闻,李广陵曾派人与先生私下商谈,最终协谈失败,先生就是因此才会患病!
我又岂能再听从他的号令,驻守长护山?!”
老人握紧双拳,眼中愤恨。
江逸听完也是震惊不已,没想到高正武、魏成还与名将李广陵有如此交情。此刻也是皱起眉头道:“这,或许是谣言呢?”
“哪怕是谣言,也有存在的原因。”老人幽幽道。
看着高正武肃穆又伤感的神色,哪里还有先前那般老不正经的样子,江逸心中感慨万分,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也不再多说。
在此过程中,齐子喻只是静静地倾听,不曾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时不时喝着茶水,神情从头到尾也没有一点改变。
就这样,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三人散去。
江逸也回到房间,带着满头杂乱的思绪躺倒在床上。
窗外,明月高悬,清冷澄澈的月光如水般在大地上流淌,竟让人觉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