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认识甲骨文的人很少,所以这石刻上的文字,恐怕整个书院之中,仅仅只有他们两人认识。
陆章台轻轻地将第一列小字念了出来:“太阴罗刹身?”
“在下似乎听闻过此术,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纳兰初见画眉微皱。
陆章台偏着头想了一下,忽然道:“是了,我们不是在《镜花水月录》中读到过此术吗?”
“没错,我记得书中记载,此术乃是一门天阶体术。《镜花水月录》中没有记载它的心法口诀,没想到竟会被人雕刻在石壁上。只可惜,此术非天命阴寒之体不可修炼。”经过陆章台的提醒,纳兰初见也想起来了。
陆章台道:“传闻中,天命阴寒之体,一身阴寒煞气,极受阴晦之物喜爱。只不过,拥有这种体质的人,百万之中,难有一人。即使有那一两人,也都早早夭折了,莫不是天妒英才?”
纳兰初见点了一下头,叹了一口气。
之后,两人一起走进了石刻旁边的一间石室之中。此刻将近酉时,室内的石桌上已经有执法弟子放好的饭菜了。纳兰初见坐在石凳上,慢慢吃完了晚饭。
在这间用饭的石室边上,还有一排石室,莫约六七之数。纳兰初见和陆章台选了两间隔着用饭石室不远的,各自一间,作为寝室。
子时,两人都已经就寝了。
但是石室外面的甬道里却传来了一阵打更的声音,“当、当、当”地响个不停。除此之外,甬道中还传出了野鬼哭泣的凄厉之声。陆章台听见了这种摄人心魄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做了噩梦。
半梦半醒中,她额头上冒出了一片冷汗,慌忙醒了过来。
这时,两尾猫听见了主人穿衣的声响,也立刻醒了过来,一股黑烟似的飘进了陆章台的怀中。
然后,陆章台一打开房门,刚好碰上了就要敲门的纳兰初见。原来,就在陆章台惊醒的时候,纳兰初见也听见了那些鬼哭狼嚎之声。他迅速穿上衣衫后,担心陆章台出事,便立即赶了过来。
纳兰初见立在门口,一见到陆章台,立马露出关心之色,问道:“陆姑娘,你也听到怪声了?”
陆章台点了一下头。纳兰初见温声又问:“你怕吗?”
“有一点点。”陆章台低下头,小声地说。
“别怕,你现在都是半个武士了,要勇敢一些。”纳兰初见笑了一笑,又往空荡荡的甬道看了一眼,只见油灯忽明忽灭。他小声道:“听这些怪声是从甬道尽头拐角处传过来的,我们去瞧瞧,好不好?”
“我不去。”陆章台立马抱着两尾猫后退了一步,同时,右手紧紧裹住了狐裘的领子。
纳兰初见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哀求道:“我们只去看一眼,就看一眼。”
“朱罗,等下你要保护好我哦。”陆章台经受不住那一袭紫衣软语相求,只得勉强答应了。于是,她轻轻摸了摸那只漆黑小猫的头。
因为陆章台遇见两尾猫的那天,白猿湖的朱罗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她给那只两尾猫取名朱罗。
朱罗身为先天大妖,开了灵智,此刻早已能听懂陆章台的话了。它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乖巧地“喵”了一声。
纳兰初见微微一笑:“陆姑娘,我们走吧。”
随后,两人便一起向甬道的尽头走去。当两人立在转角处时,只见又出现了两条幽深的甬道,一左一右,烛火昏黄。那一阵打更声便从左边甬道里传了出来,但是剩下的幽幽的鬼泣却从右边的甬道里飘了出来。
陆章台站在这里,鬼泣之声更加清晰,不由得有些害怕,紧紧地抓住了纳兰初见白哲的左手:“纳兰公子,这里阴森可怖,我们快回去,好不好?”
“陆姑娘,你害怕的话,就在这里等在下,好不好?”纳兰初见笑眯眯地说。
陆章台不知纳兰初见使的是激将法,身子一挺,故作胆大,提了一些音量:“谁说我怕了?我们就去右边甬道里一探究竟。”
话音都落地了,那一袭狐裘还是紧紧抓住那一袭紫衣的左手,站在原地不动一下。
“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吧!”纳兰初见反手握住陆章台的手心,拉着她慢慢走进了右边甬道。
正当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甬道中间之时,一股刺鼻的咸鱼臭味扑鼻而来。两人甚觉难闻,连忙捂住了鼻子。
就在这时,那些鬼泣之声竟然仿佛近了一些。紧接着,从黑暗的甬道深处便冲出来一群怨灵。他们衣衫褴褛,神情可怖,有的是无头行尸,有的是孤魂野鬼,有的是骷髅白骨……
陆章台在看见这些妖物的第一瞬间,立马大叫一声,躲到了那一袭紫衣的身后。纳兰初见眼中杀机一片,运起紫霞功,一掌推出。
立马便有一道紫色掌风汹涌而出,将几只行走在最前面的妖物震得粉碎。那些妖物虽见到同伴化为青烟,但是依然还是直愣愣地向两人逼近。
特别是,纳兰初见瞧它们的神色,皆是贪婪地盯着陆章台。
因此,纳兰初见不由问道:“陆姑娘,你身上可有特别之物?这些妖物似乎是冲你而来的。”
“没有啊,难道是朱罗?”陆章台一连懵懂地摇了摇头。她想了一会儿,还以为是自己怀中的两尾猫,所以低头看了看它。
纳兰初见也瞧了瞧那只漆黑的小猫,但是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些只是堪比下品武士的妖物,居然敢去打朱罗的主意。
正当他出神之际,余下的妖物们只隔着两人仅有两丈多远了。纳兰初见将要出手的时候,陆章台怀里的那只两尾猫一股黑烟似的彪射出去,它一落地,立马化身成了一头高约七丈的黑虎。
两尾猫面露凶残之色,一声虎啸。
震耳欲聋的黑色声波如同潮水一般席卷了整条甬道。
那些妖物还想继续向前,却纷纷在声浪中炸裂开来。这时,四周满地残骸,白骨和血水混杂一片。两尾猫转头,既傲娇又轻蔑地瞥了纳兰初见一眼,才又变回了本体,“嗖”的一声,回到了陆章台的怀中。
陆章台轻轻摸了摸两尾猫的额头,笑道:“朱罗,你好厉害哩。”
两尾猫闻言,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更是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笑意。然后,它又像是小孩子撒娇似的,用额头在陆章台的掌心蹭了又蹭。
这时,眼见在朱罗面前,这些妖物并没有市井中传言的那么凶狠残暴,陆章台原本的畏惧之意立即减轻了不少。反而,她对甬道之中到底还有什么妖物充满了好奇。于是,她兴致勃勃地问:“纳兰公子,我们还继续走吗?”
“陆姑娘,你不害怕了?”纳兰初见反问道。
陆章台道:“这些妖物不过就是外表凄惨吓人罢了,论战斗力,不过寻常。我不怕了。”
“正是如此,陆姑娘,你的胆气终于足了一些。”纳兰初见瞧陆章台自己便能想通了,不由深感欣慰。他温柔地盯着她,温柔地道:“其实,世上真正可怕的是丑陋的人心。正如宋文书,他外表谦逊,文质彬彬,却是人面兽心,为了如烟斋的利益,竟然刺杀于你,教你我防不胜防。你说,这可不可怕?”
陆章台回想起那一个冷冷清清的没有月亮的夜晚,心里不免发寒。良久后,她点了点头,经过纳兰初见语重心长地教导,渐渐明白了这个世界的黑暗一面。
“既然我们都走到一半了,岂有半途而废之理?”纳兰初见笑道:“我们走吧!且去看看甬道之中到底有什么古怪?”
之后,两人便继续往甬道中走去。
片刻后,他们走到了甬道的尽头。这里就像是死胡同一样,被一堵石墙封死了。此处也没有什么,不过是腐臭的气味更加浓重了。地上堆满了白骨,两人想来,也许是一些被囚禁在幽冥殿中的书院弟子,葬身此地。
再有就是,两人进来之前,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堆妖物,不过在那只两尾猫的虎爪之下,几乎都尸骨无存了。那时,纳兰初见只是站在陆章台的身旁,和她说说笑笑,如此而已。
过了一会儿,两人走出了右边的甬道,站在岔路口。
这时,原本飘散在甬道之中的幽怨的鬼泣之声已经消失了。但是,这却让那一阵打更声更加清晰地落入了两人的耳朵里。
陆章台瞧了瞧身边的那一袭紫衣,笑道:“纳兰公子,我们索性也去左边甬道之中看看?这里面又是什么妖物呢?居然一直在打更。”
“在下感知到,其中有一股极强的气息,至少是高级妖兽的级别。它可不是右边甬道中那些初级妖兽能比的。”纳兰初见故意看了陆章台一眼,笑问道:“陆姑娘,你还要去吗?”
“纳兰公子,你又想要骗我?我才不上当哩。”陆章台看见那一袭紫衣抿着嘴,便怀揣着怀疑的态度。接着,她将两尾猫举高了一点,撅着小嘴,可爱地说:“这里面就算有一只高级妖兽,我有朱罗在,也是不会劳烦公子出手的。”
纳兰初见无奈苦笑。不过,让他更加感到郁闷的是,陆章台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就算是你这个堪比顶尖高级妖兽的上品武士,还打不过我家朱罗呢!”
这时,那只小猫仿佛笑了。但是,纳兰初见一脸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