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还好,就是难为了语梦,这里的一切基础设施都太匮乏了,和我们原来上班的机关比起来真的差了好多。
不论怎样,这里都是我俩将来工作的地方,既然是自告奋勇来的,就不应该打退堂鼓才是。
整个下午都在收拾文件,整理这个办公室了,语梦擦桌子、扫地又拖地,我先下楼把两人的行李都搬进了员工宿舍,她们宿舍两人一间,我们倒好,整的四人一间,简直和上学时候一样,心里不禁暗暗叫苦,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有的地方住就不错了。
等我俩再积攒一年半个月的,再加上未来岳父的支持差不多就能凑够房子的首付了,再买辆车,那样以后下班就能回自己家了。
我又把我们俩带的文件分两趟搬到办公室,所幸还有个放文件的青色铁皮柜子在墙角。
看着她用力拖地的样子:梳得高高的马尾,薄薄的刘海处微微有些汗珠,领带解开放到了桌上,解开了上边一个扣子,青绿的瓷砖地墩了不到一半。
正放好了文件回头看她,她知道了就假意放下拖把,娇声娇气地说道:“哎呀,人家好累啊,要是有人把这地给我墩了就好了。”一边还偷眼瞧我。
心说:“你不瞧我,我也知道,屋里又没别人。”笑着咯吱了她一下,“小懒猫。”
有椅子她偏不坐,就要坐在桌子上,就算这屋里没人,万一进来个人不就尴尬了嘛,还一边摇着腿,扶着下巴,支使我,“这里这里,这里不干净,用力拖一拖。”
“好了,下来吧,出来等地干一干。”
她轻轻一跃,出来和我一起到了楼道里。
“累了吧,给你捏捏肩,”说着两只小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稍微低一点。”
我顺势稍微弯了弯腿,这里揉着肩,腿又受累,心说这还不是没捏一样,不过既然她既然提出来了,尽力满足她让她开心点就好。
你说巧不巧,正就这时候前边一个办公室出来一个女同志,语梦见状赶紧收手,假装什么都没做,我也迅速站直起来,朝人家微微一笑,问了句你好,好不尴尬。
心想不该干等着的,回头对语梦道:“趁这个功夫,我去把墩布洗一下,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和乡长要点实际经济状况的资料吧。”
“好的,快点回来呦。”
我俩相跟着下来到二楼乡长办公室,敲了两下门,没人搭理,正好上来一个男同志说乡长出去开会了,下午不回来了,让我们明天再来。
我们二人又回到自己办公室,地也干了,两人坐在椅子上突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没有当地的资料,这工作根本开展不了啊。
两人去食堂吃饭,别看这里地方不大,大师傅做饭倒是不错,虽然没那么多花样,但入口香甜。招呼了两句发现这师傅竟然认识我的父亲,听起来还有点远亲呢,顺带还夸了我两句一表人才之类的,说我和语梦俩人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等等,后又怕我不够吃又多给了个馒头,我那小碗差点都盛不下了。
现在离晚上睡觉还有一段时间,语梦从小在大城市长大,没来过乡下,带她出去转转好了。
从食堂里出来,“语梦,待会我带你去山上散散步怎么样?”
“好呀,闲着也是闲着。”
我俩回到宿舍换了平常的休闲装束,还有情侣T恤,我的是深绿色,她的是白色的,她还戴上遮阳帽,穿着碎花小裙子,又多涂了些防晒霜,还喷了花露水,闻起来倒是蛮香的。
都收拾好了,我俩手牵着手,我领着她沿路迈着轻松的步伐,往后山走去。
微风徐来,夹杂着树木和绿草的清香,和爱的人在一起,这一刻真是无比的幸福。
虽然离开很多年了,但是家乡的路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就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全是人们一脚一脚踏出来的土路。
语梦看见村子西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我们得先下一个小坡,她轻轻扶着我,我慢慢携着她,后又沿着田垄穿过了一片玉米地,玉米长得有高有低的,有绿的有黄的。
有趣的是,一道田垄分开的两边,左边玉米杆子底下长满了杂草,有的甚至比玉米还高,我心想你这要是秋天能打上粮食才怪,再看右边,虽然也有的叶子枯黄,但明显要比左边好得多,而且中间也没有杂草,土壤一看就是新锄过的。
语梦蹲在小河边朝我招手,“看什么呢?快过来呀。”
我笑了一下就抢步跟了过去,看见她蹲着露出白嫩的一线腰际,给她拽了拽。
她用两只手捧了些水,不禁感叹:“好干净啊,还是温的呢。”
小河不过一米多宽,深不足淹到膝盖,完全可以看清下面的砂石。
看着水面倒映着两人的身影,不禁想起小的时候一件悲惨的事情:
这条河以前是很大的,那边的玉米地是没有的,我们小的时候在雨季还会发洪水。
那年夏天我们几个小伙伴,脱得个个都是光屁股,在水边浅处里嬉戏解暑,刘家两兄弟水性是我们中最好的,提议想去河中间看看,反正水流地也慢,没有多大事情,我们几个游了一会儿就支持不住了,他俩比我们稍微年长一岁,力气大些,就还在中间待着,一会潜下去,一会又上来吐个水花,个个都快乐的很。
不知不觉间天气逐渐有些阴沉,眼看就要下雨了,听父母说一下雨这条河就要发洪水,会把人冲跑的,于是我们几个靠近岸边的小家伙都上岸了,想要吆喝两兄弟上来,可霎时间大雨侵盆而下,雨声狂做,那两兄弟已经听不见我们说什么了。
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也越来越湍急,开始变得浑浊,看着二人拼命往岸边游,可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我们都很着急地想办法,有的去叫大人但一时间又赶不过来,有的用树枝够但都太短,大家都想要下去救人,可是没一个有那份勇气,我水性极差,更是没有办法。
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两个伙伴被无情的洪水冲走了,我们又是害怕又是惊吓,都傻傻地站在那里。
后来听说老大找到了尸体,已经灌满了沙子,父母都哭成了泪人,老二连找都找不到了。
“亲爱的,想啥呢?愣在那。”语梦看我半天不做声,问道。
一句话将我从过去的泥潭中拉了出来,摇了摇头,心想这些事情就不要和我的公主说了,她的世界应该充满美好才是,就右手搂住她肩膀说:“我在水里看见咱们两个呀,真是般配呢。”
语梦噗嗤一笑,“嘻嘻嘻,那当然啦。”说完用手指尖的水弹了我一脸,看我一副惨样,更乐了。
其实一开始我是不愿意让她跟着我一起来的,我想让她能够活的开开心心,少吃点苦就好了。不过,要是她不来,另一个女同志倒是很有希望,估计她得吃好大的醋。
这一次下乡,生活条件和以前根本比不了的,哪像在镇上,下班就能回家,附近还有饭馆,周末休息还能去市里看一场电影,逛逛大商场。在这里,别说饭馆了,这个食堂都是一年前刚建好的,看电影那得半年一会,还是在村子大队院里露天的,然后最费钱的地方就是小卖部了。
语梦的父亲倒是想得开,让女儿正好锻炼锻炼,吃点苦,以后就知道什么叫幸福了。
我俩又沿着小河往山上走去,还想找一找这小河的源头,然而却在很北边,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牵着她温柔的小手,随时照顾着她,这山路可不好走,幸亏两人都穿的是运动鞋,要是皮鞋早该崴了脚了。
亏我带着一大瓶水,没有让两人渴到,对我来说那河水就能解渴,可是我们的大小姐是绝对不行的。
两人来到山顶,这小山不高,爬起来也没有多费力气,就是沿路不太好走。
远远望去,全乡的六个村子一览无余,大致似椭圆形环抱,乡政府建在最北边的这个村子东北角,这也是原来我住的村子,名叫卧龙堡。东边那个叫望阳坡,望阳坡靠南些的那个叫占星沟,占星沟西边是梁屯庄,传说是古代屯粮的地方,梁屯庄北边上来是水泉村、水泉村再北边便是白沙崖。
房屋都零零散散,公路到了最南头口处便向东拐了弯,接上了那条远处宽阔的国道。
我和语梦两人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好有一颗大树落下一片阴凉,望着蔚蓝的天空,乳白色的云彩缓缓从头上飘过,不知不觉中日落西山,月亮偷悄悄爬了上来。
这时候吹得风要比白天更清爽一些,她向我的肩膀靠了靠,我轻轻搂住了她。
“听说晚上这里有蛇呦。”我带着恐吓的口吻想要吓吓她,果然更往我怀里钻,“讨厌。”微微锤了锤我的胸口。
我们两个眺望这美丽而又神秘的星空,璀璨光亮的银河,我心想:“在这里的风景真的要好过城市,只是在这里的人们有几个有闲情逸致愿意观赏这些呢?他们各个都面朝黄土背朝天,锄地一锄就是一天,在地里爬着,腰都弯了,却只能靠天吃饭,过不上好日子。
我这次来,就一定要带领大家脱贫致富,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十年,一辈子。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父老乡亲们不愁吃穿,过上小康生活。”
每个人的生命都有着独特的轨迹,有的人一生荣华富贵,有的人一辈子放牛养家,有的人视金钱如粪土,而有的人视粪土如金钱,这是我们的社会发展不均衡造成的,也应征了库兹涅茨倒U型曲线的假说的前半段,在社会发展初期,随着人民人均收入的提高,收入分配不均的问题会逐渐凸显。
这是正常的,我们必须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一起富裕,那才叫全面小康,而不是一起吃馒头就咸菜,而我要做的,就是在黑暗中给这里的人民一个指引,然后一起迈开大步朝着幸福的未来走去。
忘了带手电筒,不过今晚的月亮挺圆的,依稀能看清下去的路。
不过我怕语梦崴了脚,毕竟这里我熟悉,我就背着她下去了。
她简直就是一个小孩子,搂着我的脖子,手里拿着一个狗尾巴草在我脸上挠痒,嘻嘻笑个不停。
后在宿舍楼下要分手,还在我背上依依不舍,轻轻在我耳畔低语:“爱你哦,晚安。”说完像小兔子一样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