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圣女过来，桑迪直接举手投降，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随即便被两名轮值的圣骑士带走了。
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既然人家一个十几岁的小萝莉都能主动站出来，钟什再这么偷偷摸摸地藏着，那就真的有点太怂了。
于是他也干脆现身，等着圣女过来。
神卫所大半夜突然出来一个男人，可把周围的修女和圣骑士吓了一跳，当即就有人想要过来捉拿他。
“停手吧，我就知道他会来。”
随着圣女的一声吩咐，修女和圣骑士们纷纷退下，让出一条路来给钟什。
“跟我来吧。”
钟什跟着圣女又来到花园。
也不知道圣女家是不是交不起电费了， 居然都没开灯，还好钟什有夜视能力，而圣女貌似也能在漆黑的环境里看到东西，不然那他们两个万一走着走着被藤蔓绊倒摔上一跤，那就好玩了。
圣女又坐回水池边，也不嫌水凉。
“还有3个小时天才会亮，我们来聊聊家常吧。”
圣女的话让钟什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的耳朵现在已经和人耳不是一回事了，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安静的环境，不可能存在听错，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聊家常？”
“你家里几口人啊？”
好熟悉的对话，钟什都要以为对方也是穿越者了。
“我，我妹妹，两个人。”
“你父母呢？”
钟什眉头皱了皱，虽然这具身体的父母对他来说并不是亲生父母，他也没有多少与之相处的记忆，但这样的对话仍会让他想起已经再也见不到了的，穿越前的父母。
该伤心，还是会伤心。
“不在了。”
“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么？”
钟什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父母他当然记得，不仅样貌，声音，口头禅，还有一大堆温馨的日常回忆涌了出来。
但很快钟什感觉不对劲，他印象里的父母，只有原本记忆里，自己穿越前父母的样子和回忆，但在穿越后，对于这具身体的父母，他就好像一个只看了大纲，但没看正文的编辑一样。
知道有这两个角色，他们干过什么，是什么身份，但是完全想不起来他们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子的人。
难道是接收的记忆碎片不完全么？
但是，怎么可能连自己父母的样子都想不起来呢？
“你想不起来，对吧。”
“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钟什警觉起来。
“因为那根本不是你的父母，那两个人根本不存在，那些记忆，都是后天被植入的。”
钟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好被雷劈了一样，“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你不是已经见过我是如何用一些材料和工具，造出来一个活生生的人了么？”
钟什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又回想起之前与他交手的晨曦之剑安洁莉卡。
的确，能力会因为对胜利的渴望而提升，能力会因为对疼痛的畏惧而提升，这其实是一回事，而且都非常不靠谱。
正常的能力者，真的会有这种能力么？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什么？是能力者，还是改造者，还是人类？哦对，你至少，不是人类，这是可以确定的了。”
钟什越是回想越觉得恐惧，自己的身体发生的异变，那个罐子被击中后，本应发生巨大的爆炸，但是却直把他的胸口炸了个洞然后就消失了。
还有在深海，那个金色的沙漏里，钟什的身体明明已经快被溶解成骨架了，但却吸收了周围的金色溶液填补自身。
这些特征预期是说人，更像是机器人。
还有那些记忆，关于这具身体小时候的记忆。
确实，随着一个人的成长，年代久远的记忆会逐渐变成碎片，事件很难前后连贯起来。
但是这具身体童年时的记忆就好像程序员偷懒了一样，只有一两件被编出来的，非常拙劣，幼稚可笑的记忆。
而且相关事件中出现的人，出现的地方和景物，都模糊得如同一团光影一样，就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记忆。
钟什一直没有发现这种异常，因为他本身就是别人，这本身就是别人的记忆，但现在想来，这种劣质的虚假记忆，很可能就是因为他的身体也如何安洁莉卡一样，是被人在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那些记忆，全都是输入进来的，不存在的记忆。
“你想明白了么？”
“我想，我差不多明白了。”
“哦？那你也有些过于平静了。”
钟什平静，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穿越者，既然已经见识到了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那就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这种小情况才哪儿到哪儿啊。
并且，本身他就是以旁观者的心态存在的，钟什这个身体的记忆本来就如同被植入的一样。
在钟仟得知自己的记忆是虚假的时候，她的人格几乎都崩溃了。
因为对于钟仟来说，和家人，和哥哥在一起的记忆，是对她来说最宝贵的东西，而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其实全都是虚假的，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没有意义。
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来说，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这个世界上的人造人其实已经不多了，或者说，我没有办法一一甄别出来。
他们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人造人，那份被植入的虚假记忆就是他们的真实，他们的回忆。
钟什，你说，你会恨我么？”
“我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如果我不告诉你这件事，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人造人，会一直带着自己的回忆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但现在，你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了，你要如何面对那些你记忆中的人呢？”
“那是我的问题，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人造人的？”
“因为，我是文明的守墓人。”
钟什突然感觉正在靠近一个被掩埋得极深的秘密，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你说的没错，圣女其实只要我一个人，我是靠占据她人的身体活下来的。
但这个说法又不完全对。
因为传承下来的，不仅仅是人格和记忆，还有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