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劝解从中调和之语,却是何人不明龙啸林乃是直白相询之意!
“怎就不可。”六皇子极为闲逸径自呷了口茶,才缓缓启唇道,“民间自是唯有女子婚嫁方可随了夫家,然我天家招婿亦可谓……”只讲了半句,六皇子却戛然而止,朗笑少顷继而道,“周国公深得父皇倚仗,龙少将军又是英武过人,本殿揣度,若是再得功勋,被赐为异姓王侯皆有可能啊,届时,自是为一家的。”意味深长侧眸紧盯龙啸林,“龙将军,本殿如此之语该是无瑕了吧?啊?哈哈哈哈。”
龙啸林自是全然明了六皇子之意,那眉眼皆是抑不住的欢愉喜色,手捋须髯望着龙泉满是倨傲之态,心中暗自盘算终是龙家可重复往昔荣耀,其自身再不得遭周老国公压制而不得畅快了!
龙泉已是脸如染墨,欲要开口却被周老国公死死压住。
“六皇子殿下太过高抬老臣了,”周老国公淡笑出声,“老臣蒙皇上不弃,除去尚可以身报国具为粗鄙不堪之状,怎配再得恩赏。还请殿下莫要再论此等唯可由皇上定夺之语,于殿下多有不宜啊。”
六皇子霎时被此语怔住,转瞬尬笑道,“呵呵,国公训诫的是,竟是一时失言了,本殿自是断断不敢有何僭越行举的,遑论当下仍是戴罪之身。”
不曾料及竟会被周老国公这般暗讽,六皇子再不得久留,忙敷衍两句起身告辞,唯可庆幸将此来之意该是足以令龙啸林领悟的了。
送离六皇子出府,龙泉这才算舒缓了口气,暗道幸得周老国公常年踏足朝堂了然其中关鞘,否则恐是今日六皇子定已言明帝王有意为明月公主择选乘龙快婿之事了。那自己父亲……必是再不得提及同我婚事的。可,我又是因何不告而别呢?纵是皇帝密旨,上官清流却定然从中挑拨了何事,否则我绝不至如此!然若是不得同我当面一晤,此中误解恐会愈发不得收拾啊,难不成我如今竟是连句辩驳之语皆已不愿容他道明了吗?
思绪飘远,龙泉隐隐同我再复生出几分不满之情来,便也未再留意周老国公满腹心事却只得匆匆出府赶赴京郊之举,更是不曾驳斥龙啸林攀龙附凤、拜高踩低贬损我之语。
将军府这边可谓“热闹”非凡,然闲王府内却现威压极重之势。
无欲随着闲王回至府内后宅,便急询出声,“王爷,出了何事?”终是随着主子时日长了,怎会看不出自出宫门便满面沉郁的闲王乃是怀了极重心思的?
闲王俯身坐于软榻之上,双眉紧拧开口道,“皇帝竟是连夜密令顾名出京统率北军!且此事竟是无人知晓!”
无欲大惊,急速回思一番,轻声劝慰道,“可是由上官清流出面的?王爷该知,上官清流从来行事诡谲不得咱们察查。”言罢仍是不见自家主子舒展烦郁,忙继而又道,“南北两军春练乃是常态,王爷何需计较一时?那顾名不过如今甚得皇上青眼罢了。却是他于朝中并无实权,又是身中有毒,想来该是皇上借此之际好生考较一番,恐是……”
“你懂什么!”闲王终是怒起,抬手挥落了案几上的所有茶盏,“上官清流已是将南军执掌手中,如今更是可于本王不觉之下将人悄然安排出京,这往来行迹犹如无物!顾名更是深得皇上看重,他二人如此默契相辅又是忠心耿耿,一旦一人于朝内,一人远涉江湖,岂非再无本王立足之地?届时莫说逼宫,便是稍有异动便会四海尽知!本王如何举事?”
无欲这才骇然愣怔原地,稍稍缓了缓才道,“王爷可是过虑了?边关不是尚有兰老爷可守望相助吗?倚仗他掣肘制衡顾名,想来该是可为。”
“嗬,”闲王冷哼一声,“你不知他于那顾名乃是何等求才若渴之心?满怀希冀将其召于麾下以牵制国师姬伯,且是若待顾名余毒尽清,想必姬伯老儿必死无疑!如何还能指望他!”
“奴才愚钝!王爷,那该如何是好啊?上官清流与顾名断是不得双剑合璧,否则恐会于王爷大事有防。”无欲经了闲王一释才算得参透理清内中详情。
闲王起身于房内不住踱步,边行边道,“所谓左膀右臂,定是双双归拢才可见效。皇兄可稳住皇位不过之前有那外可御敌、内能安邦的文武之才。然自长平烈侯辞世、卫家覆灭、翟相国年迈,才容本王得了契机谋划一二,如若再令文武齐备……”
无欲乍然清明,“王爷,那何不断其臂膀!”转而即刻颓态尽现道,“可无论上官清流还是顾名,皆是不得轻易可行刺的。那夜咱们调集了几近所有高手皆不过那般,何论如今重兵守护呢。”
“嗯?呵呵,倒也非是不得!”闲王眸光流转片刻,侧首望着无欲面露奸笑,“上回上官府围杀乃是他二人同在一处且于京中,此番……呵呵,虽是大军重重,他二人却为对峙之势。故此,那上官清流再如何武功高绝,怎能越过道道防卫前去搭救身中有毒不得运功的顾名?”
无欲稍加思忖似是了然闲王之意,谄媚接语,“是啊,南北两军乃为对战之态,各自主帅必定相隔遥遥且不得遭人轻易勘破营帐所在。上官清流官居二品,那顾名纵是得了皇帝青眼,却也不过区区空有一个挂职名头尔,相较之下自是算不得什么。且疆场之上,变故频出,大营遭袭实属寻常,顾公子身子不济以致毒发……嘿嘿,仅可叹时运不济、命数不佳啊。王爷,奴才这便前去部署,此番定不得有误。”
闲王听得他一番言语,邪魅勾唇,“尚算得聪慧。”回身复又落座,“仅是此番无需本王再复损兵折将,自有同顾名恨之入骨的‘匈奴大都尉兰大人’代劳。”斜睨着无欲,闲王满脸具现奸险之容。
无欲稍一滞,笑应道,“是是是,兰大人该是已被乌威单于封做亲王,所辖人等较之去岁玉门关时怎可同日而语啊。”
“嗯。幸得祝知寿未曾离京,便令他为善甲等人遮掩一番。你却需尽告善甲等人,若是这回再不能得手,休怪本王不留情面!”稍稍默了默,继而又道,“令其等将兰老爷可调度的匈奴细作悉数遣出,万不得已定不可使其等泄露身份。”
无欲一滞,“王爷,他等可能听命行事?”
闲王冷笑,“兰老爷既能与匈奴、乌孙一双草原豺狼周旋数十载之久,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善甲等人该是机敏聪慧高于旁人才可得其安心派于本王差遣,此番乃是关乎生死大事,想来其等自是知晓如何权衡利弊!”
“是了,旁人送命断是较之自身更佳。”无欲颔首逢迎一笑,“且是,此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时局。呵呵,兰老爷断是鞭长莫及了,如此使其暗卫调人行刺顾名,既可了却王爷拉拢顾名不得之忧,又能断去皇上臂膀之势,更是绝了兰老爷招揽之念,可谓一箭三雕!王爷谋算真乃高绝且举世无双啊!王爷安心!奴才明了如何行事了。”微微默了默,无欲面色肃整询道,“王爷,既是此次干系重大,不若容奴才相随他等一并同往,亦可从旁监察,必保万无一失!”
闲王全为不满之情,“若是此等小事皆是需由本王近身之人出马,要他等何用!且是,南北两军人数颇众,你若是一旦遭一人识破,便是百害无利!”探身拉近同无欲之距,闲王几近贴着无欲鼻尖沉声道,“不过区区一个顾名,本王尚且不致这般穷途末路,竟是无人可用至此吗?勿要忘了,你且需得暗中监测本王那位好、皇、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