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做生意不能急,反正这回我们的材料都没用钱,就算没人买,咱们留着自己也能用。”
哼!
苏毅冷笑说:“自己用,怕是要用一辈子。”
于嘉接过了大舅手中的棍子,这事情着急也着急不来,推广办法已经用了,只能等。
忙忙碌碌的三天,材料基本上都用完了,总共做出了九百六十多块。
整个院子,晾满了肥皂。
天阴沉沉的,可能是要下雨,夕阳里的百姓早早离开了田地,此时,都围在院子前看热闹,更有甚者,还调侃苏毅,说能靠这个东西,一定带领夕阳里百姓们致富。
不过,话里话外听着都不舒服。
苏毅,也是一张脸憋得通红,他和这些邻里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东西根本致不了富,纯属浪费时间。
但妹妹和妹夫死了,于嘉就相当于他的儿子,不管也不行,也要鼓励外甥这颗想要挣钱的心。
这时,李强贴着木板围墙,高喊了一声:“大郎,成亲不用交秋粮,但明年春粮得交!我现在有九亩田了,你还不开荒,明年能交上春粮吗?交肥皂,县府可不要啊!我家养了条大狗,你可偷不到的!”
哈哈哈!
围观的百姓,笑的是前仰后合。
苏毅只感觉脸火辣辣的烫,都是乡里乡亲,又不好直接对邻里发脾气,只能也跟着尴尬地笑了笑:“强子,他的春粮交不上,我给他交,大郎也改好了,不会偷大家伙的东西的。”
邻里们点了点头,顺带说点好话。
但李强,依然高高地昂着头,看着于嘉的眼,目光里带着深深的嘲讽。
于嘉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今已经五月末,苏毅还有半年的执政时间,明年就是他爹执政,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那更不能停止赚钱了!
而且,要考取个好成绩,让知县大人记住他的名字,就算李斌想拿他开刀,也要考虑考虑能不能下手。
然而,就是这时。
一辆马车停在了于家门前。
这马车虽说不怎么新,可也能看出来,是大户人家才能用的起的。
邻里们议论纷纷,都以为是哪个有钱人来讨债来了。
这时,李刚带着书童,从车上走了下来。
“兄弟,你家挺好找的,就在路边。”
于嘉迎上前,作揖问道:“刚哥,怎么亲自上门了?”
李刚从书童手中接过两坛好酒,笑道:“兄弟,你与我约定三天,这都黄昏了也没来,哥着急呀!你不知道,哥把买家都联系好了!这是上好的闷倒驴,兀良哈的特产呢!哥都不舍得喝,特意给你带来的。”
于嘉闻了闻,果真是飘香四溢。
但是,对比后世的白酒,味道还是那么淡了一些。
呵…
于嘉接过酒,浅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事,三天,不还是没到期呢吗?我已经弄完了,准备明早给你送去。”
哦?
李刚眼前一亮:“弄完了?快让我看看!”
“刚哥,里面请!”
在邻里们惊讶的眼神中,李刚跟随于嘉,有说有笑的进入了屋中。
李刚左右看了看房子,微微摇了摇头:“自古能人出寒舍呀,兄弟有这般才华,为什么不找人修修房子?如果缺钱的话,和为兄讲!”
于嘉拿出厚厚的一沓纸,交到了李刚手里。
“多谢,我现在修房的钱有,缺钱再和您说。这不是马上县试了吗,我要抓紧备考,没有时间。”
李刚一页一页翻着黄书,越翻越满意,将稿子收好,放入筐里,盖上盖子后笑道:“兄弟,不愧是你,活灵活现啊!”
李刚将书筐交给书童,叮嘱他拿到马车上,然后,拍了拍于嘉肩膀:“兄弟,县试不难,我当年一次就考过了,别太大压力。”
哦?
于嘉疑惑问道:“刚哥,难道说,你也是童生?”
哈哈哈…
李刚还未说话,书童举着大拇指,抢先介绍道:“于先生,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我家先生,可是洪武十九年永平府院试的榜首!先生就是不想考举人,否则,乡试也是小菜一碟!你想想,如果先生没学问,每天能有那么多学子在书院读书?”
李刚拦下书童,朗声笑道:“兄弟,没书童说的那样夸张,李某当初只是为了不想服徭役才考的院试,谁知,还真成了秀才。”
哎呀!
于嘉不由地作揖道:“失敬失敬!”
李刚看了一眼天,猥琐地笑道:“兄弟,回去我给你压几套题,和近十年县考的榜首答卷,保证你县考通过。不过,哥有一点小小的要求…”
“刚哥请讲…”
李刚上前一步,附耳小声说:“兄弟,实不相瞒,你这个书我找人复制过,根本画不出来这种意境,哥想和你学学怎么画。不过,不让你吃亏,我给你押考题,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大帮助。”
这正是于嘉心中所想。
读书人挣钱容易,花钱也大。
如果在县中找个先生指导,不是秀才也教不懂啥,是秀才,单请教书一天,怎么说也要给人家二百文钱。
正好自己不准备画了,不如就教给李刚,自己还能赚他一份卖他铅笔的钱。
“好!刚哥,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你的书铺,亲自教你怎么画!”
二人一拍即合,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屋子。
临行之前,李刚掏出一个十两银锭,放在了于嘉的手里:“兄弟,我回去就选出题目,今晚给你做出一套卷,明早我等你哦!这个拿着,是哥的一点心意!”
呃?
看见这一幕,夕阳里的百姓,下巴都快惊掉了。
十两银子,就这么白白地送给于嘉了?
要知道,在夕阳里,十两银子都能买十亩开好的良田了。
李强脸瞬间又红了起来,刚才还炫耀他有九亩田呢,人家直接给了十两银子,还比啥呀?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那会劁猪的娘子站在一旁,讽刺的说:“相公,咱们走,别羡慕他!他平时好吃懒做,进了趟城就有了钱,还不知道干的什么勾当呢!”
哼!
满新雨一听,瞬间就不乐意了。
相公为了她,可以和别人打架,可以承受住别人的嘲笑,她也要为相公做点什么,便反驳说:“胡说八道,见不得别人好的,小心烂了嘴丫子!我相公是读书人,挣钱还不容易!”
马车扬长而去,百姓们刚想散,谁知,苏铭的儿子苏达背着一个包袱跑进了门,一边跑还一边喊:“大伯、表哥,喜事,喜事啊!”
邻里们重新回过头来,又都凑在了门前。
苏达今年十五岁,家里卖肉吃得也好,体格要比于嘉壮硕得多,一副梁山好汉的样子,喘着粗气说:“大伯,表哥,那些肥皂都送出去了,谁知今天早上,就有好多人来买肥皂,爹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大块十文钱一块,赶紧做。”
啊?
苏毅手中木棍都掉在了地上。
本以为五文钱一块都卖不出去,没想到,老二直接给定价为十文钱,还有好多人等着买?
苏达将包袱解下,也没顾及身后的邻里围观,直接便打开了,里边,是几粒大大小小的碎银子和几贯钱。
“表哥,我爹说没有了,过几天才能有,买肥皂的人还挺遗憾的都!尤其是县混堂,直接定了八百块,这些是八贯,你数一数!”
呃?
那些围观的百姓,看见白花花的银子时,眼睛都直了!
那县混堂,便是后世所说的澡堂,意思是所有人在一起洗。唐代叫汤屋,此时叫混堂。
苏毅咽了口唾沫,惊讶地看着于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于嘉将银子包好,转头交给了满新雨,对苏毅说:“大舅,这回好了,彻底干不过来了。”
苏毅仿佛傻了一般,只知道点头。
于嘉走了几步,向围观的邻里们大声喊道:“各位乡亲父老,我这里需要用工,过几天要盖作坊。我大舅说了,没有力气的女人孩子,都可以来给我干活!只要不偷懒的,每人每天给五文工钱!”
哗啦啦!
顿时,门口响起了掌声,邻里们都向于嘉和苏毅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这样,有力气的男人和女人可以趁着晴天开荒,干不动活的女人孩子可以来这里干活。如果是大雨天,也可以全家都来干活。
苏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邻里们一顿夸,什么好里长,从小就看着于嘉有出息,带领全里致富等等,反正赞美的话是滔滔不绝。
苏毅心里也高兴,这外甥是真浪出挣钱的法子来了,最重要的,知道他大舅好面子,把好事往他大舅身上推。
于嘉回头说:“大舅,建作坊的事你全权负责,你当大掌柜,我每月给你五贯工钱。小雨是肥皂作坊的掌柜,你看行不行?”
两个掌柜?
苏毅心里高兴,也懒得问,憨厚地笑了笑:“你小子还给我钱,好好背书,比给我多少钱都有用!”
夜晚,一家人其乐融融,李刚拿来的两坛闷倒驴,也被众人喝了个精光。
清早,夕阳里下起了雨。
于嘉拿着油纸伞,带上了所有的铅笔,早早便出了门。
下雨天,也阻挡不了寒门学子求学的心,清湘书院内,早早便坐满了人。
李刚带着于嘉吃完早饭,进入了书院的里屋,拿出了几张纸交给了于嘉。
“兄弟,这是哥昨晚连夜给你押的题。就在我这做,我给你审,然后,我告诉你哪有毛病。趁这个时间,你先教我怎么画,咱们一起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