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活,你接还是不接?”在一家夜总会敞开的包厢中,一名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口中叼着雪茄吞云吐雾。包厢中光线很昏暗,可他却还是戴着一副墨镜,上面倒映着包厢外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以及,舞池中那些袒胸露腹的女郎。
但络腮胡的目光却只在那些女郎的身上一扫而过,便转向了与他同在一间包厢里的青年。
“先付一半。”青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穿着一件破旧的牛仔外衣,裸露出的手臂上有着几条不明显的细线,右手食指上还带着一枚刻有骷髅的戒指。他脸上带着黑色的口罩,根本看不清长相,也没人知道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只知道他有个化名叫:严一。
“最多三成。”络腮胡竖起了三根手指,轻笑着说:“来之前你应该听说过我这里的规矩,毕竟你死了我的钱也拿不回来,而且还要给你擦屁股。”说话间,他将胳膊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与沙发上的水晶装饰接触后传出了一道金属特有的声响。
然而,严一却盯着络腮胡的胳膊没有说话,但他的视网膜上却浮现出了一行数据:BV-23,Shotgun/23mm,弹匣:2/18,装填时需:0.47/s。
而这行数据代表着络腮胡的那条胳膊是植入体,型号为:BV-23,内部搭载着23毫米口径的战术霰弹枪,已装填2颗子弹,待装填18颗,装填所需时间为0.47秒。
这种植入体是现役军队特有的装备,即便是放在地下黑市中都非常少见。但严一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向络腮胡扬着下巴,问:“全部酬劳和详细资料的呢?”
“酬金是20万欧元,我可以先给你7万。”络腮胡随手将一张卡片放在了酒桌上向前一推,卡片便穿过一堆酒瓶滑向了严一。
严一伸手按住滑过来卡片,然后拈起卡片的一角抬到了两人的目光交汇处,一滴橙黄色的酒在卡片上缓缓滑落,悬在了卡片边角。
“20万?就杀两个人?你应该知道我从不插手企业和抵抗军的事。”严一的目光很冷,他很清楚这次的工作绝不会像络腮胡说的那么简单,因为人命在这里根本不值钱,除非他要杀的目标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物,否则委托方绝不会开出如此高的价格。
可面对严一的质问,络腮胡却只是咧嘴一笑,说:“放心吧,虽然我们是第一次合作,但你也应该知道,最近各地的帮派都在忙着扩张地盘,NCPD那帮婊子也和抵抗军的人也打的不可开交,这世道乱的很,所以只要你不闹的满城风雨,我也是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然而,严一却是沉着脸没有说话,他自然不会轻易的去相信络腮胡的鬼话,可眼前这份工作也的确是一份肥差。他不想把这个机会拱手让人,因为做完这份工作后,他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都不再需要再为钱发愁了。
想到这,严一甩了甩手中的卡片,把上面沾着的酒全部抖掉后,将卡片插进了右侧耳后的卡槽内。一堆加密文件也在刹那间出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他仔细的看着文件中的每一个细节,不肯遗漏任何的蛛丝马迹,显然此次的委托他必须要谨慎一些。
很快,严一便详细的看完了文件中的所有内容,此次委托的内容是杀两名盗车族的帮派成员,并拿回他们手中的一个箱子。而那两个人的资料也非常详细,他们喜欢吃什么,做什么,以及经常与什么样的人接触,甚至连排便状况被记录在案。可以说除了这两个人身上加起来一共有几根毛外,在这些文件的面前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但严一感到奇怪的是,在如此详细的资料中却没有任何关于那个箱子的描述,资料中只写了那个箱子是必须拿回的东西,如果没能拿回或是中途损坏,那么按照协议的内容他不仅拿不到酬金,还要赔付对方10万欧元。
委托内容总的来说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杀完人后把东西带回来,可越是这样,严一就越不敢马虎大意,因为委托的酬金实在是高的有违常理,让他不得不如此的小心谨慎。
可转眼间一个小时过去了,严一仍旧没有给出任何的答复,络腮胡就坐在一旁抽烟喝酒也没去打扰他。包厢外依旧是灯红酒绿,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也在疯狂的宣泄着自身的欲望,而包厢中却是静的可怕,仿佛落针可闻。
很快又过去了一个小时,严一最终还是接受了委托,7万欧元的转账通知也出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他起身瞥了络腮胡一眼,沉声说:“三天后,我会把你要的东西带回来。”
“看来也你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痛快。”络腮胡咧嘴一笑,然后端起酒杯,说:“记得把事做的干净点,我不希望在过几天的新闻上看到任何关于这件委托的报道。”
“做事不干净,你也不会找我。”严一看着络腮胡目光依旧冰冷,他似乎懒得与对方多费口舌,起身便离开了包厢。
但严一走后不久,络腮胡却向着门外招了招手,一名身穿西装革履的男人很快就走了进来,络腮胡也起身走到了男人的身旁,并望着逐渐远去的严一,说:“去跟着他,如果那小子敢带着东西跑,你知道该怎么做。”说完,他也不等男人回答,便向着舞池走去。
另一边,严一离开了包厢后便一路来到了夜总会的正门,但他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名壮汉,招呼道:“三,我们该走了。”
只见不远处的壮汉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背上还用激光雕刻着一只会发光的蒜头王八,看起来极为醒目。
此人代号王三,与严一是多年来的搭档,两人隶属于同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也并不神秘,因为所有发布委托的中间人都有能力联系到他们。只是在这个组织中,没有人知道彼此的名字,只用代号来称呼对方,比如严一,他便是在这个组织中代号为一的人,王三则以此类推。
不过代号的顺序却并没有任何的附加含义,仅仅只是一个代号。而这个组织会经常做一些非常危险的委托,所以在黑市中常常有人将他们当成一群疯子或是亡命徒,但他们也并不是什么委托都接,例如有关公司或者抵抗军的委托他们从不插手,最主要的原因是组织中有对此类委托的约束,第二点则是因为此类委托的风险即便是组织也无法承担。
而具体对他们产生约束的也并不是条条框框的合约或是协议,而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也是组织中最大的头目,包括严一在内,所有人都对这个神秘的老人心怀敬意,也只有他才配让严一等其余核心成员心甘情愿的称呼一句:“老爹”
不过这位老爹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据他说,他曾经只是军用科技里的普通员工,只是在他到了退休年龄打算安度晚年时,突然遭到公司裁员,不仅没能拿到应得的退休金,还被军用科技收回了所有的财产。
然而这样的话严一他们自然不会相信,因为无论是他们身上植入的义体,还是体内的芯片都是出自老爹之手。所以像这样的精英根本不是一句普通员工就能敷衍的。严一甚至怀疑,老爹曾经是军用科技里的高层员工,而且还有可能是开发作战芯片的义体工程师。但这一切也只是严一的猜想,具体老爹究竟是什么身份也没人去探究,毕竟组织中的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严一也不例外。
而包括严一在内,组织中一共有九名成员,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说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信仰。也许是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也或许是他们彼此产生了共鸣。这九个人在一起并没有彼此争强好胜,反倒相处的十分融洽,偶有出现分歧也会被老爹出面化解,所以这也是组织能够在不夜城立足的主要原因之一。其中王三是组织中少有知道严一真实身份的人,可以说除了老爹外,只有他最了解严一。
可就在严一招呼王三时,对方却是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前台女郎的翘臀,对严一的招呼声几乎是充耳不闻,就仿佛是被那个女人勾走了魂一样。
严一不耐烦的走到了王三的身后,把一只手放在了王三的肩膀上,道:“别看了,那女人下面装了925磨轮,应该就是我和五郎之前运的那批货,所以你如果不想让你的兄弟被搅成烂泥就别打她的主意。”
“925磨轮?”王三猛地回头看向严一,表情古怪中又带着兴奋,因为925磨轮是一种机械生殖器的型号,严格而言也属于义体的一种,也是最为常见的民用型机械生殖器。与被人称之为血泵的心脏涡轮增压器以及其他机械内脏一样,都被义体制造商归类到了机械内脏器官的类别。
只是因为价格昂贵,所以大多数情况下,925磨轮只会出现在夫妻生活比较频繁的中产家庭中,也有少数性偶会花费大价钱植入这个东西,好处就是持久耐磨,并且还会极大程度的提升自身以及对方的快感。而这本来也没什么,但就在不久前,有一条关于二手翻新925磨轮流入黑市的消息传出。虽然消息传出的源头虽无从查起,但运送那批925磨轮的人却正是严一和他们组织中代号名为五郎的日本人。更巧的是,就在不久前有个嫖客就遇到了一个装着925磨轮的性偶。那个嫖客本以为自己是捡到了便宜,结果两人刚爬到床上,嫖客就被失控的925磨轮搅碎了J巴,据说连蛋都没能剩下。
这件事原本说来也不算大,毕竟人命在这里都不值一提更何况是一根J巴,但可笑的是被搅碎J巴的人竟然是来澳大利亚考察的荒坂公司的高层员工。而除了美国西海岸科罗纳多湾的夜之城外,也只有眼下这澳大利亚还算说得过去,而且公司职员的工作压力都很大,出差旅行时也难免会想着去消遣一下,所以中招似乎也是在所难免。
“你是说,那妹子下面装了二手的925磨轮?”王三忍不住咽着口水,显然他还是贼心不死。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严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对于这个精虫上脑的蠢货他几乎没给任何好脸色。但尽管如此王三却也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没有之一,毕竟两人搭档多年,也只有王三才最了解他的性格。
“好吧。”王三皱着眉头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问:“你和里面的皮条客都谈完了?他靠不靠谱?这次委托他大概先付我们多少?”
“委托大概和老爹说的一样,所以他先付了七万。”
“七万!?”王三不可置信的看着严一,可很快他又咧嘴一笑,说:“这么多钱,都够我从头换到蛋了!都说皮条客那老小子是个满肚子坏水的铁公鸡,但我看他人也挺仗义的!”
“仗义?难道你脑袋里只有钱和女人吗?”严一面无表情的看着王三,道:“走吧,老爹还在等我们回去,也正巧顺路去一趟地下医院。”
“好,我也到那边冲个澡,不然回去后又会被幕九妹子嫌弃。”王三答应了一声后咧嘴一笑,当即便起身跟着严一走出了夜总会。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王三则抬起两只胳膊枕在脑后,装作有意无意的问:“对了,你最近是和幕九妹子吵架了吗?为什么总觉得你对她不冷不热的,如果你对她没那个心思,倒不如让给我,我对她可真的是一往情深。”
“你是没话说了吗?”严一皱着眉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介意。”王三见严一有些生气的模样顿时连连摆手,道:“毕竟相处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有个结果,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
“我的事不用你管。”严一依旧是沉着脸,可就在他还打算说些什么时,却发现王三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这一细微的变化也顿时引起了严一的警觉。两人也仅仅只是相视一眼彼此就已经心领神会,而这就是他们搭档多年所得来的默契。
谈笑风生间,两人不动声色的进入了一条小巷,而那个被皮条客委派跟踪严一的西装男也立即跟了上去,可就在他刚刚走到巷口时,一只手却抓着他的脑袋撞在了左侧的墙上。
西装男顿时头晕目眩,他下意思的去摸腰间的手枪,可严一手臂中弹出的螳螂刀却也在同一时间刺穿了他的下巴,就连舌头都被钉在了上牙膛上。
“我劝你不要乱动。”严一的声音沉着冰冷,西装男再怎么冷静也能看得出眼前这个人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莱克星顿?好东西呀!找个识货的一定能卖个好价,归我了。”王三一只手按着西装男的脑袋,另一只手却抢走了西装男的手枪。
而西装男对此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的命此时就掌握在严一两人的手里,稍有不慎恐怕他连回去交差的机会都没有。
严一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目不斜视的盯着对方的眼睛说:“回去告诉皮条客,委托我会按时完成,但如果再敢派人跟着我们,这不夜城里没人能保得住他,听懂了吗?”
西装男被按死死的按着嘴没法点头,只能不停的眨着眼睛,算是回应了严一的话。
“让他走吧。”严一收回了螳螂刀,西装男也连忙用手去捂自己的下巴,可王三又用力向前一按,西装男只能老老实实的把手放了下去。
说来也很可笑,西装男的块头看起来几乎与王三相差不多,可被王三按在墙上时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而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王三的植入体属于复合型义体,与严一那种全机械型义体不同,他的义体是植入在表皮下的机械义体,并没有链接他的反应神经,完全由肌肉神经来操控。
所以严格而言,王三的义体属于外部骨骼的变种,而这种义体的优点就在于,此类义体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一体化所带来的严重疾病,也就是经常出现在电视里的赛博精神病。
不过这样的义体相比全机械义体也更很容易损坏,而且更换单元部件时还需要承担排异风险,术后所产生的痛苦也会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难道你真打算放他回去?”王三斜眼看向严一,可他却发现严一已经自顾自的走出了很远,他连忙松开西装男快步跟了过去。
西装男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尽管跟踪两人是皮条客的命令,可他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再跟上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严一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路上王三跟在严一的身后始终都沉着脸没有说话,似乎他并不理解严一的做法。而严一也没有急着向他解释,直至两人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了一家花店前时,严一才停下了脚步,开口说:“你知道为什么放他离开吗?因为皮条客在不夜城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我们没必要小题大做,毕竟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可他们坏了规矩。”王三有些气愤的说着,因为对方派人跟着他们已经是坏了可道上的规矩,如果不是他发现的早,恐怕他们的行踪都会暴露在对方的眼底。
“今天是她的生日。”严一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后便走进了花店。
而王三却站在花店的门前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包烟,靠在门前的霓虹荧幕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过了十几分钟后,严一捧着一束粉色的康乃馨从花店里走了出来,此时他脸上已没有了口罩,轮廓圆滑规整看起来人畜无害,唯有那双带着锐气的眼睛如鹰如隼,但除此之外,他与那些行走在不夜城的普通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这花真漂亮,她会喜欢的。”王三看着那束康乃馨浅浅一笑,经过先前的提醒,在加上两人相处多年,他自然知道今天对严一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谢谢。”严一点着头,但目光却落在了王三的脚下的一堆烟头上,零零散散足有十几颗,其中一颗还冒着烟显然刚掐灭不久。
“你不是戒了吗?”严一随口问了一句,然后自顾自的捧着花走向了一旁的岔路。
“做人就要及时行乐,我总不能像你一样每天都是愁眉苦脸的,那样活着太累。”王三盘着胳膊跟在严一的身后,两人的交谈就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聊,可听上去又仿佛别有深意,严一也只是默默的向前走着没有继续说话。
一路上霓虹溢彩热闹非凡,遇到的人也是形形色色各有不同,偶有几个帮派混混聚集在街边巷口,炫耀着最新最酷的植入体,并拿着枪对周围路过的人进行恐吓和敲诈,而这就是‘不夜城’,一个危险与机会并存的城市。
在这里,你经常会遇到穿着奇装异服下体套着电动飞机杯的瘾君子,也会碰到穿着西装革履,言谈举止都落落大方的款爷,以及那些端着枪与暴恐机动队彼此扫射的赛博精神病。
尽管如此,不夜城在表面上仍然保持着旧时代的秩序,但这里暗流涌动,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些衣冠楚楚的人究竟会做出多么令人发指的事。
在时代的变迁中,人们仿佛摒弃了道德与伦理,就连所谓的羞耻心也连同消失不见,人们在这个黑暗的时代中苟延残喘,可他们一边缅怀着旧时代的善良,一边却又为了自身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但拳头再大也比不了权力与财富,毕竟从科技进步以来,人们已经放弃了手中的棍棒,拿起了名为欲望的长鞭。
可悲的是,一些人总以为自己可以凭借着改造的身体去改变命运,但事实上,幻想与现实永远都存在着巨大的落差。他们都不过只是些生活在社会中最底层的人,根本无法接触到真正的尖端科技,只是某些人刻意引导并改写了他们的认知。
因为当真正面对尖端的科技时,他们就像生活在石器时代里的猴子一样,拿着手中的石子与棍棒狺狺狂吠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本该属于他的权利不断的受到掠夺和打压,直至灭亡。所以深刻一些来讲,科技上的差距,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但科技带来的也并非全是坏处,毕竟科技诞生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人类拿枪顶着彼此的脑袋。至少,对于那些因为战争而导致身体残缺不全的人而言,科技的进步的确令他们受益匪浅。只是在他们庆幸自己能够重获新生时,且忘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偶有几个能够保持客观态度的人也会在利益的驱使下装聋作哑。
所以显而易见的是,科技只是时代的助燃剂,是那些使用者将它们变成了一把强有力的双刃剑,因为它在推动时代时变迁的同时,也让一部分人成为了欲望的奴仆,他们疯狂的宣泄着自身的欲望,简直无恶不作。但没有人去在意他们,因为想要在这里生存就必须要学会心狠手辣,毕竟高尚的品质根本无法填饱你的肚子,所以每个人都可以说是罪行昭彰。
这显然是源于人类本性,因为我们生来就掠夺,从胎盘里开始我们就掠夺母亲的营养,生下后又开始掠夺周围的资源,直至长大成人后还要疯狂的撕扯这块名为地球的破布。毕竟这就是上天赋予我们的能力,自幼就教会了我们该怎样去掠夺。
而这里也只有被利益驱使的行尸走肉,并没有旧时代里的童话故事,因为除了刚生下的畸形婴儿和尸体外,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好人,也似乎只有这两者才不会在突然间暴起伤人。哪怕有一天,你的裤子里突然伸进了一只陌生的手,而且那只手的主人长得前凸后翘十分漂亮,你也要马上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一想,对方究竟是想跟你玩玩,还是打算割了你的老二拿去卖钱。
这世道残忍的很,如果刚出生的畸形儿得知父母生下他是为了领取企业的补贴,而并非像童话故事里写那样将他们视为爱情的结晶,恐怕他们一定会暴跳如雷,然后一头撞死在接生台上。可事实就是现实,我们都无法逃避,因为在这个充满了器官走私,性暴力,瘾君子,枪支泛滥的社会中,企业还在不断的倡导着人权,就仿佛那些因为腐烂发臭才被送往城外的尸体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一样,他们几乎将丑恶的嘴脸粉装的形如白纸。
然而除了上述这些奇葩外,这里还遍布着数不清的邪教成员,这听起来一定十分可笑,毕竟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社会中根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组织。因为从某种角度上而言,科学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打破古老的封建迷信。所以起初,邪教的出现也并未引起人们的关注,并且还有人断言没人会加入这样的组织。就像科技被发明出来时从未展现出它所具备的侵略性一样,发明者会天真的认为他的发明会改变人类的生活质量,不会用作他途,可事实上他们的发明却只会成为权利与金钱的垫脚石。
而不夜城中的邪教组织也会利用这些科技来展现出所谓的‘神迹’,并且将这些‘神迹’与一些虚无缥缈的神明相互关联,让信徒们认为这是神的指引,可如此拙劣的骗术却仍然可以让不少人上当受骗,而这就是不夜城中邪教的由来。
当这些带着光怪陆离色彩的势力陆续崛起,并成为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时,人们才终于发现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中,信仰也真的可以让人失去理智。
严一两人在不夜城的主干道上穿行,隔着很远就可以看到中央广场上的雕塑,那是几个人像用手托起一颗地球的雕塑,看起来寓意非凡。
然而雕塑的下面却是聚集了数不清的邪教徒,他们把各类象征着宗教信仰的徽章悬挂在雕塑上进行祈祷,并在雕塑上喷满了形态各异的涂鸦,所以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恐怕你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画面究竟有多么的讽刺。不过无论那些邪教徒表现的多么虔诚也无法掩盖他们恶事做尽的事实,因为他们会定期举行所谓的朋克仪式,但实际上却是做着器官走私的勾当,有些时候甚至连街上的行人都无法幸免。
那些普通人的器官就像萝卜白菜一样,成为了富人区里的天然养料,而那些看似在忙里忙外的NCPD对此却视若无睹。
但不得不说,不夜城的夜色真的很美,繁华的街道上霓虹璀璨,全息投影呈现出的霓虹女郎也在夜空中妩媚动人,她们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精灵,但她们却置身于星云之中跳着艳舞,所以这些东西如果是放在旧时代,一定会非常的抽象。然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却已经见怪不怪,因为又有谁会不喜欢那些跳着艳舞的脱衣女郎呢?
“神圣的火焰会净化世间的罪孽!疾病就是烈火真神降下的惩罚!你我皆是罪人!跪下来与我一同祈祷吧!”中央广场的地下入口前,一个举火把的人在喋喋不休的喊着,而那条举起手臂上布满着刺青以及铁烙留下的疤痕。
圣火教,一个经常会与NCPD进行火拼的邪教组织,成员数量多达五千,他们接纳了许多就连NCPD都不敢招惹的重刑犯。但最具传奇色彩的却还是他们的头目,烈火多恩,因为这个疯子曾经拿着喷火器冲进了NCPD的总部大楼,一把火烧死了几百人,甚至还惊动了暴恐机动队。但最后却被一名普通的NCPD的探员一枪打爆了燃料桶,多恩被凝固汽油烧的面目全非,可就在所有人认为他‘死定了’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是创伤小组的白金会员。所以当创伤小组乘坐重型装甲浮空车从天而降赶来捞人时,他们当场与暴恐机动队展开了激情互射。
“七分钟救命,不然就退款。”这段广告标语几乎让所有生活在不夜城的人都耳熟能详,所以作为全世界公信力最好的医疗救助小组,他们真的是使命必达。
不过这件事也说明了多恩虽然疯狂,但他却并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然而可悲的是,人虽然被捞回来了,但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账单时,他却又非常的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在NCPD的总部大楼里,因为账单上零甚至比他裤裆里的兄弟还要长。只是没过多久,那名NCPD的探员就被发现惨死家中,他是被人用汽油活活烧死的,就连老婆和孩子都没能幸免,但这一切都与躺在病床上的多恩无关,是他那些狂热的追随者干的好事,可这笔账最后还是算在了多恩的头上。
然而这种残忍的做法非但没有遭到NCPD的反击,反倒是让多恩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一些人的热情追捧。因为在那些头脑发热的人看来,不夜城中除了真正的赛博精神病外,也只有烈火多恩才敢与暴恐机动队正面交火,并完全将他看成了不夜城的传奇。而他也借机招揽了许多像他一样头脑短路的人成立了如今的圣火教,所以圣火教中几乎都是些头脑发热的赛博精神病。
严一对于圣火教也十分了解,而这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曾经也是圣火教的成员之一,而且地位不低。但今时今日,捧着花在一旁默默经过的严一却与那名圣火教的成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仿佛他们是行走在两个世界的人。
可就在他们绕过圣火教徒走进地下医院时,却看到了一个男人站在医院的候诊室中大吼大叫,那人的身旁还跟着几个手持DB-4针式霰弹枪的同伙。
“他妈的快点!疼死老子了!医生!他妈的医生在哪?快把他叫过来!”那男人拿枪顶着前台护士的脑袋,而另一只手却捂着裤裆,脚下还有一大滩血迹。
“先生请您稍等,医生还在为其他病人做手术,很快就会过来。”被抢顶着脑袋的护士举起双手,身体也在不停的发抖,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我他妈等不了!老子的命根子如果保不住,我就一把火把这全烧了!你们谁都别想活!”那男人说着还对天花板开了几枪,表现得极为疯狂。
此时,在一旁路过的严一两人却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向着不远处的病房走去,因为在这所地下医院中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所以这里的常客早已是见怪不怪。
而且在一般情况下,这样的事件持续时间也并不会太长,因为在这家医院里,无论是义体医生还是来看病的人下手都很利索,往往几分钟就解决了纠纷,所以除了那位被枪指着的护士小姐,候诊室的其余人几乎都表现非常的镇定。只是那个男人的太阳穴上植入着一对复眼,所以本打算悄悄经过的严一两人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而那男人见他们连招呼都不打就往里走,顿时便火冒三丈,立即将枪口对准了严一两人,说:“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如果是看病的话就他妈滚一边等着去!没看老子正等着看医生吗?!”
与此同时,严一也回头看向了那人,双方四目相对,严一义眼中植入的动态扫描器也开始飞速运作,随着一行行数据浮现在严一的义眼之中,说:“Mike3(马克3)光学义眼,ThunderFox(雷狐)作战芯片,Helios(赫利俄斯)动态扫描模组,MagicScorpion(魔蝎)强化肌腱,Lexington(莱克星顿)智能手枪,似乎除了你手里的那把枪外,你身上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东西。”
听到严一的话后,那男人顿时愣住了,因为严一说的就是他身上植入的义体以及作战芯片,而能被对方一眼看穿老底,他也自然猜到了严一绝不是个好惹的人,但他却还是壮着胆子,说:“你他妈少唬我!我让你滚去一边等着!你听不明白吗?”
那男人的话刚说完,其身旁的同伙以及他手中的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指向了严一两人。
王三见气氛有些紧张,便立即捧着笑脸迎了过去,道:“哥们,你先消消气,听我说,我和他只是来探亲的,没打算跟你过不去,所以你看你的病,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可他刚才又是什么毛病?”那个男人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严一,手中的枪也没有放下的意思。
“他?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别介意。”王三随口敷衍一句后,又向严一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先离开,然后上前搂着那人的肩膀,岔开话题道:“兄弟,你这是怎么搞的?看起来伤的不轻啊。”
那男人被王三一把搂住先是挣扎了几下,可发现根本无法挣脱后,顿时便老实了很多,然而嘴上却还是保持着先前说话的态度,道:“别他妈提了,刚才老子在云端夜总会碰到个妹子,她不仅装了性偶芯片,还植入了925磨轮,当时老子以为是捡到了宝,可刚上床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因为那东西嗡嗡响个不停,就他妈跟摩托车一样!”
“后来呢?感觉怎么样?”王三口水咽个不停,继续向下追问,仿佛他在还对皮条客那里遇到的前台小妹抱有着某种幻想。
那男人看着王三一脸期待的模样顿时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有些生气的说:“感觉怎么样?你他妈存心找茬是吧?后面的事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等...等等,你不会也想试试吧?”
“不不不,我没这打算。”王三连连摇头,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失落,道:“我刚才在兰桑夜总会那边碰到个小妞,那妹子辣的很,我盯着她的屁股整整看了两个小时,可刚才进去那兄弟却告诉我那妞的下面装了二手的925磨轮,吓得我哑口无言。”
“怎么看你也不像是被吓到了,我反倒觉得你很想去试试。”那男人用眼角看着王三,表情也是说不出的古怪。
然而就在两人说话时,严一却已经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病房,房间内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台电视和一张床。电视还开着但声音不大,而床上也躺着一个挂着吊瓶的老人,她闭着眼睛呼吸规律但有些缓慢,像是睡着了。
严一捧着花走到了老人的身旁,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花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在担心惊扰到熟睡中的老人。
“我就知道今天你会来。”老人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严一,她面部皱纹均匀轮廓圆润非常的和蔼,与严一长得也有几分相像。
“外婆,生日快乐,最近过得怎么样?”严一冷冰冰的脸上少见的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还是老样子,我过的很好,医生每天都会过来,你偶尔也会来看我,所以我已经很满足了。”老人看着严一脸上也带着笑,可严一却沉默着没有开口。
眼前的老人是严一唯一的亲人,可旧的已经泛黄的输液管,霉味冲天的房间以及锈迹斑驳的医疗床,如此恶劣的医疗环境却是严一所能让她享受到的最好的医疗条件。严一坐在床沿沉默不语,但老人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她轻轻的握住了严一的手,仿佛心中想说的话都在此刻不言而喻。
只是钢铁的触感‘生硬且冰冷’,让老人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她似乎能够感受到严一的变化,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因为严一除了那张脸没有改变外,几乎一切都变了。
而严一也似乎无法再通过指尖的触碰去感受对方的温度,而这就是时代给人们带来的创伤,无人幸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