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中国经过了“文革”的大乱大治后,萧衍他们这些莘莘学子们,幸运地成了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一批应届大学生。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早晨,他们一个班级50多人去各县市实习,到了7月份,他们就毕业了,所以对他们来说,这是个充满向往和憧憬的春天。
车子像一个蓝色的甲壳虫,越过八百里秦川,一路走走停停,每停一次,就有一批同学下车,被当地的领导接走。太阳西斜的时候,车往山里拐去,此时的车厢里就剩下田虞、萧衍他们六个人了。车里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显得寂寥,眼前的路不断变短,身后的路不断拉长,脚下的车辆用旋转的力量,丈量着时间的位移。
“啊,龙翔山,我回来了,我要投入你宽厚的怀抱,去创造美好的生活,请张开双臂,揽我入怀吧。”傍晚的山野,一片金色的宁静。萧衍就是龙翔县人,回家的感觉,让他有些兴奋,他拉着田虞的手说:“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我们应该用我们生命的二十年来实现前人需要二百年才可以做的事情,你觉得呢?”萧衍因为兴奋而变得眼睛熠熠生辉,夕阳照在他焕发着青春气息的脸上,富有生气而迷人。田虞被面前这个表情生动的男人感染,一时心潮澎湃,情绪激昂,她声音洪亮地说:“对,二百年太久,我们要只争朝夕。”
看着田虞和萧衍那热烈的情景,站在田虞旁边的杜顾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狠狠地在心里想:什么二百年,二十年,也许不出两年,你们就死翘翘了。
激情撞击胸膛的时候,没有人会看到藏匿在未来的风险,澎湃豪迈的萧衍,此刻根本想不到,追着他的厄运,已经悄悄地尾随而至。
萧衍他们六个同学要去的地方,是沿途最远的山区县——龙翔县,这里虽然离学校最远,而且地处黄土高原腹地,但这个传说曾经有巨龙翱翔过的山城有一片茂密的森林,有人形容它是黄土高原上的一颗翡翠,有人形容它是黄河岸边的一颗绿色明珠。在这万木逐渐苏醒的季节里,它更像一颗黑色的美人痣,点缀在黄土高原的下颌上,只有到了盛夏季节,它才会变成黄土高原上的一片绿洲。
这个年代,有激情,有梦想。而他们刚刚二十岁,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有什么能阻挡飞驰的理想,有什么能停滞跳跃腾动的思维呢?而此时祖国正在拨乱反正,明媚的春光透过寒冬的密云,已经将春的气息传播到了每个人的心田。萧衍为生活在这样的时代而感到自豪和骄傲,一腔澎湃的热血,他愿意抛洒在任何艰苦的地方,包括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当然,他是省林学院林学专业的,有森林的地方,就是他冲锋的阵地;没有树木的地方,就是他要去开垦的战场。所以,去龙翔县,确切的说,回龙翔县,就是鸟儿归巢,鱼儿入海。
生活是火热的,路途是遥远的。再远的路,只要起步,就一定可以丈量到它的尽头。再有三个多月他们就毕业了,在跨入社会的最后时刻,谁的心里不是兴奋而忐忑呢?漫漫人生路,现在就要预热,要蓄势待发。生活的馈赠必将是累累的硕果。对于这一点,萧衍没有丝毫的怀疑。
青春和朝气,野性和不羁,都写在了萧衍的脸上,用生龙活虎来形容,用气吞山河来比喻,都不为过;对于萧衍来说,追梦也罢,寻根也好,一幅人生的图卷正在徐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