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龙翔山,我来了。”为了让田虞看到自己比萧衍更会抒怀,杜顾明将手放在霍耘翼的肩膀上,兴奋地说:“让地下的烈火连同滚烫的泥浆都都喷涌而出吧,将我这七尺身躯淬炼成钢;让我变成一只涅槃的凤凰吧,让我的激情在这黑色的山岗上熊熊燃烧吧,连同这皑皑积雪都统统融化精光。”
“哎,春天可是护林防火的关键季节,你可不要一把火将这原始森林都化为灰烬啊。”霍耘翼甩开杜顾明的手,开玩笑说。但霍耘翼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随口一说,竟然一语成谶。危险,正在一步步向他们靠近,但他们却无法感知,依然在他们自己创造的氛围里高谈阔论。
“去你的,你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这是借物抒怀,面对这巍峨的山,如海的林,你就没有一点感动或触动吗?”杜顾明的话是说给田虞听的,所以就忐忑心跳地去看田虞的反应,。令他沮丧的是,田虞将眼光抛向了山野,装作是看山里的野花了。杜顾明看田虞故意挪开了目光,就悻悻地说:“老霍你就是块干面包。哼……。”精心编造的词语,充分酝酿的感情,甚至用了话剧般的吟诵,却没有激荡起田虞心波中一点小小的涟漪,杜顾明觉得自己一腔的激情都撞在了冰冷的石头上,不仅有些心痛的感觉。什么叫自作多情呢,自己现在就是,而且表现的赤裸裸的,真他妈的有点太掉价了,杜顾明恨不得打自己的耳光。
“哈哈,要说艺术细胞,肯定不是你,也不是我,在这里,艺术细胞最浓的应该是田虞和老贺吧,是不是?”霍耘翼说着将眼光扫过田虞和贺稼轩,并笑嘻嘻地说:“田虞,老贺,你们两个给大家来段男女情歌对唱吧。”
“嘎……。”霍耘翼正说着,卡车停住了,大家都随着车子的惯性往前冲去。
“怎么了?怎么了?”大家纷纷探出头去问老王。
“车出问题了,你们下来散散步啊,我先去检查一下。”王师傅从驾驶室里出来说。
“哎吆,天快黑了,可不敢抛锚啊。王师傅,你要快修啊,可不敢让我们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过夜啊。”成雨萌从车上跳下来说。
“放心吧,很快就可以修好的,你们不要走远啊。”老王师傅说。
“成雨萌,你怕什么啊,要是真走不了,我们就可以在这里搞一个篝火晚会,那多浪漫啊。”杜顾明看着成雨萌,笑嘻嘻地说。
“你愿意在山上过夜,一会儿就将你留下,我们可不愿意跟你在这里活受罪。”成雨萌觉得杜顾明有些贫,瞪了他一眼,就挽着贺稼轩的胳膊站在路边看远处的夕阳了。
夕阳如海,扑打着山的堤岸,层层叠叠的浪花,跌宕成一幅彩色的水墨画。
杜顾明看成雨萌拉着贺稼轩的胳臂看夕阳,就走到田虞的身边,想拉田虞的胳膊,田虞一转身拉着萧衍的胳膊走到车的另一边了,扔下杜顾明站那里脸红一阵白一阵的,霍耘翼走过来说:“杜老弟,你先回家将脸捂热了再说吧,你的热度不够啊。”
杜顾明看着田虞和萧衍走远的身影,在鼻子里挤出一个闷闷的“哼”字,目光中有一种极度的愤怒。“还是我们两个光棍在这山野中相依为命吧。”霍耘翼说。
“哼,你自己玩去吧,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争吵,仿佛成了他们两个开口说话的习惯。三年了,杜顾明总觉得霍耘翼比较厌烦,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自己喜欢听的话。他不想理会霍耘翼,就自己去看老王师傅修车了。
“什么人啊,关心你还关心出毛病了,真是的。”霍耘翼不解地看着杜顾明,也愤愤地蹲在了地上。
田虞和萧衍来到一片山坡前,山上开满了黄灿灿的花朵,在夕阳的照耀下,黄的纯粹,黄的耀眼,如同金色的锦缎,铺陈了满眼的璀璨。
这个地方,名叫黄花岭,因了漫山遍野的马茹子花而得名。透过金灿灿的马茹子花,可以看到莽莽苍苍的关中平原。
“那不是马茹子花吗?”田虞指着那满山随风摇曳的黄色花朵说。
“对,那是马茹子,也叫野蔷薇。”萧衍笑着说。
“我去摘一朵来。”田虞说着就朝山坡走去。“小心,那花有刺的。”萧衍在后边喊道。田虞的手伸出去,正要摘那花朵,就觉得手像被蜂蜇了似的,急忙缩了回来,再一看手上,食指已经浸出了梅花似的一点血液,不仅惊叫了一声。
听到田虞的惊叫声,萧衍急忙奔了过来:“看看,还是让扎了吧。”萧衍走过来,拉过田虞的手,塞到自己的嘴里,轻轻地吸吮起来。萧衍一边帮田虞吸手上的血,一边将自己多情的目光覆在田虞的脸上,田虞害怕自己被萧衍的柔情融化,就急忙将手从萧衍的手中挣脱出来,但神色却如晚霞般地柔媚。这个时刻,情感如马茹子般疯狂地绽放。
“等等,我帮你折。”等田虞再次回头的时候,萧衍的手中已经握着一蔟金灿灿的马茹子花。她看见萧衍一边将花枝上的刺掰去,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帕,将几支花枝缠在一起。手帕是蓝色的,那金灿灿的马茹子花像蓝色天幕上飘动的朵朵金色云彩,美丽中蕴藏着一份矜持和浪漫。
萧衍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整理马茹子花,小心而轻柔,生怕碰掉或挤压到娇艳的花朵,像在包裹一个婴儿般细心。萧衍黑黑的头发在额前起起落落,看上去非常地飘逸,敞开的胸口,露出几根黑黑的胸毛,一支马茹子掉在了地上,当他俯身去捡时,田虞甚至看见了萧衍那鼓鼓的胸肌,撩拨起她初萌的欲望。心跳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眩晕,羞涩的少女,将绵绵爱意,收藏在眼眸的深处。
田虞抬头看萧衍时,眸子里荡出亮亮的光,如同蓝天上镶嵌的一颗黑色的宝石,将光芒映射在萧衍冷峻如墨的眸子里。眼前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静如处子。心潮的奔涌,如浪涛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