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泽很容易就猜出来，这位老人一定就是那位周博生周教授。他急忙把手撤回来，“不好意思。”

万金见状急忙起身，“您就是周教授吧，久仰您的大名。我姓万，前段时间通过程局联系过您。”

周博生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陆云泽，“你们有什么事？”

万金从包里拿出一些宣传资料，如同小时候交作业一样地放在周教授的办公桌上，“周老，不知道程局有没有跟您说，我们是做古籍修复的，这次过来呢，是想跟咱们这边谈一下合作。我知道咱们这边藏书众多，很多古籍也是急需修复，这件事其实我们可以代劳，我们在这方面也是很专业的。这上面有我们的一些修复案例，您可以看看。这位，”万金伸手把陆云泽拉过来，“这位是我们工作室的首席古籍修复师，家传手艺，真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陆云泽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介绍自己，虽然很不自在但脸上也不能带出来。他尽量平静地微笑着点点头，“周教授，您好，我......”

他话还没说完，周博生已经拿起桌上的宣传资料，看都没看就扔到了一边，“你们这种公司我见多了。我是不会把那些书交给你们的。我已经请了文物保护专业的学生来帮忙处理。我一会儿还有课。慢走不送！”

陆云泽不由得就是一愣，心说刚才听助教说这位周教授脾气不好，可没想到这么不好，简直有点不近人情了。

万金自然是不肯这么轻易放弃，仍旧是陪着笑脸，“周教授，我们虽然是一家商业工作室，但您想啊，我们是凭手艺吃饭的。所以，在进行古籍修复的时候，一定是全心全意尽心尽力，因为我们要想生存，最需要的就是口碑。这就是商业工作室的优势。而且在古籍修复技术这方面，我们不敢说是京州最好，但也是出类拔萃的。您请的那些专业的学生可能在技术上没有问题，但是他们缺少的是经验。而这正是我们的优势，您用我们绝对不会后悔。”

周博生冷哼一声，“自以为是，夜郎自大。”

中文系的教授用词果然更尖刻一些，即便是万金的脸上也露出了尴尬的神情。但他还是尽力保持礼貌，说道：“周教授，我们理解您的顾虑，但是否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们的能力？您可以先选择一本不太重要的古籍让我们试修复，以观后效。”万金的话中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

周博生表情淡然低头翻看着桌上的文件，“我劝你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您不相信我们，总该相信程局吧，他对我们还是有些了解的，不然也不会介绍我们过来。”对于对方如此决绝的态度，万金不得已还是搬出了程局的面子，期望能多少影响周教授的决定。

“你不用总是搬出程伟，我不会买他的面子。”周博生的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周教授，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想通过程局......”

周博生略一沉吟，摆手打断了他，“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太好了，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让您失望。”万金兴奋地接过话头，满眼欣喜地和陆云泽对视一眼。

“那边，”周博生抬手指了一下，“那边有几本杂志，之前受潮书页都粘到了一起，本来要扔了，你们拿走处理一下吧。”

万金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他看着那几本泛黄的杂志。脸上的表情由红转白，进而变得僵硬。陆云泽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顿时眉头紧锁，“周教授，我们很敬重您。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对我们有这样的偏见，您何至于此？”

万金担心陆云泽过于冲动，急忙拦住他。

周博生打量着陆云泽，“别小看这些杂志，它们也是很好的学术期刊。怎么？干不了？那不好意思了，慢走不送。”

面对第二次的逐客令，陆云泽再也没有了耐性，他拉了万金一下，“走！”

万金却还想争取，“周教授，您要不再考虑一下。”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学生走了进来，她的手上拿着一本刚刚修复好的古书，“呀，周教授您这有客人啊？”

“没关系，他们这就要走了。”

女学生点点头把古书放在了周博生的桌上，“这本刚刚也修复好了，您看下。”

周博生点点头，小心地翻动着。

万金虽然不懂古籍修复，但他见过陆云泽所修复好的古书。看着周博生手里的书，他知道这本书无论是书页的修复还是封面的修复包括装订都没有问题。他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谈不成了。

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陆云泽此时又翻身走了回来，他盯着周博生正在翻看的古书，突然伸手摸了一下书页。

周博生和女学生都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哎，你干什么！”

陆云泽捻了捻指尖，微微一笑，“周教授，一周之后，这本书所有修复的位置都会出现黄渍。”

女学生的脸上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确定我们修复得没有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陆云泽耸了耸肩，“看出来的。”

“故弄玄虚。”周博生没有继续理会陆云泽，他把书交给女学生，“你们继续吧，辛苦了。”

女学生点点头拿着书转身离开，临出门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陆云泽一眼。

万金满眼狐疑地看着陆云泽，陆云泽也没做解释，拉着万金离开了周博生的办公室。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万金忍不住开口询问，“你真能确定那本书会出现问题？”

陆云泽点点头，“百分之九十九吧。就看一周之后，你能不能接到周教授的电话。”

尽管万金仍旧是半信半疑，但他知道陆云泽在修复古籍方面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也就没在追问。

中午时分，二人走进了石记牛肉汤店，“冯哥，两碗牛肉汤，每碗多加二十块钱牛肉，四个吊炉烧饼，一盘凉菜。”

“好嘞，稍等，马上来！”

牛肉汤一上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汤底宛如琥珀般澄澈，牛肉一片片地切得薄厚适中，层层叠叠浸泡在汤中。每一片牛肉都吸饱了汤汁的鲜味，纹理间渗透着香料的独特韵味，

陆云泽咬一口酥脆的烧饼，喝一口牛肉汤，再夹起一块软烂的牛肉送入口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万金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他低头搅动着碗里的汤，不住的出神。

陆云泽开口劝解道，“行了，别不高兴了。周教授这样的态度，我觉得可能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吧。”

万金用力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烧饼，“我并不是气周教授的态度，我只是担心咱们工作室的前景。自从黄老板那单生意之后，咱们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活了。这个月工作室的房租又是你自己掏的吧？”

“别那么悲观。周教授这边还是有转机的。”

“希望吧。”万金抬头看着陆云泽，叹了口气，“我要是有你这心态就好了。”陆云泽笑了笑，没有回答。

两个人边吃边聊着其他的事情，突然间万金的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急忙接起来，“喂，小晴，好，我马上到。”

万金挂断电话，大口地喝了两口牛肉汤，抹了抹嘴边的油渍，“云泽，我得先走了。小晴让我去接她一下。”

“好，你快去吧。”

眼看着万金匆匆离开，店主老冯坐了过来，“今天这万金怎么不太对劲呢？”陆云泽他们经常过来吃，也老冯早已熟识。

“没事，最近生意有点不顺。”

“嗨，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老冯似乎深有体会。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店里的人不多，老冯干脆拿了一壶茶在对面坐了下来。“认识这么久了，也没问过，你们到底做的事啥生意？”

“我们开了一间古籍修复工作室。”陆云泽把手里最后一块烧饼扔进嘴里，端起碗把里面的牛肉汤一饮而尽。

“古籍修复？”老冯挠着头琢磨了一下，“哎呀，这一听就高端。”

陆云泽笑着摆摆手，“也没有什么高端不高端的。说白就是修补古书。”

“那还不高级，古书啊，那都是古董。”老冯的反应陆云泽倒也不意外，大多数人第一次听到这个行业的时候，都是这个反应。

“其实也不光是古书，现代书籍资料啊这些都可以。”陆云泽解释到这的时候，脑海中不自觉地又浮现出周博生办公室里的那几本期刊。

“这样啊。”老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们修复一次贵不贵？”

“这个不好说，要看书籍破损的程度和修复的难度。”

“哦哦。”

陆云泽擦了擦嘴，掏出手机扫了门口的付款码，“我这一共多少钱？”

老冯坐在那拿着茶杯眼神发直，似乎没有听到陆云泽的问话，他只能又问了一遍，“冯哥，结账！”

“啊？哦！”老冯这才回过神来，“一共，嗯，一共78，给75就行。”

陆云泽一边付款一边笑道：“怎么了冯哥，愣什么神呢？困啦？”

“没有，没有。”老冯有些心不在焉。

“钱过去了，走了啊。”

“哎，云泽，你等下。”就在陆云泽要出门的时候，老冯忽然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