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次日天都还没有亮,棚屋的安静便是被两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给打破。
“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调整好你们的状态,收拾好你们的东西,然后出来跟我走!”
标准的国语,不容置疑的命令,眩晕刺目的强光手电。
让我们刚刚习惯了之前节奏的我们,瞬间变得很不适应。
幸运的是,不知道是我的病症本来就不重,还是面临危难不自觉的激发了自身的潜力。
远远算不上好治疗的疟疾,经过两次用药和休息,到现在几乎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去面对接下来的未知。
经历了这几天的非人待遇,见证了之前逃跑那个小伙子的惨状,即便是现在换了人来接管我们,我也不敢丝毫的掉以轻心。
毕竟就算对方说的是国语,可谁也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会念及同为国人的情谊,便是会因此对我们有所优待。
事实证明,不是我们想的太多。
之前出声指明我所患的乃是疟疾的眼睛男,不知道是抽什么风,居然突然跑到了那男人的面前,而后不要命的威胁人家道:
“你也是中国人是吧,我警告你,我叔叔是武警部队的军官,我不管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马上送我回国,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然……唔……”
不等眼镜男把话说完,他的头上便是挨了狠狠的一手电。
战术手电的硬度,那在关键时刻,可是完全可以当作是武器来使用的。
更不要说动手的那个人浑身腱子肉,而且一看就不是那种蛋白粉催起来的健身男。
眼镜男就那么弓着身子,双手抱头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着,可我却没有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哪怕一丝怜悯。
“两分钟!”最初开口的那个人就像是不带丝毫感情的机器一般。
那冰冷漠然的声音,即便是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每每想起我的小腿肚子都是会跟着忍不住的颤抖。
与之相比,之前在我眼中就已经算个人物的龙哥,更像是一条小蛇一般,显得那般不伦不类。
最起码,在面对龙哥的时候我还有勇气反抗,可面对这个人……
有了眼镜男的前车之鉴,我们剩下的人自然对那人口中的两分钟再没有丝毫的怀疑和侥幸。
回身收拾东西,只有一个随身包裹的我原本拿上就能走,可在拿起皮包的那一刻,我迟疑了。
只是犹豫了片刻,我便将手探入包内,将包里刚补办回来没几天的身份证和几张银行卡取出,随手塞到了棚屋地面的木板下边,然后顺手狠狠捏了一把地面上散落的黄花蒿,借着混乱之际一把将黄绿的汁水抹在了娟子的脸上。
在前路不明的情况下,一个女人长的太漂亮了,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娟子倒也很聪明,只是愣了一下,便是明白了我的所想,然后便是当着我的面,将其中一只眼的眼白给翻了上去,看起来就像是个独眼龙一样。
亲眼所见这颇为奇异的一幕,若非眼下场合实在不合适,我倒是真想好好问问娟子是怎么做到的。
棚屋的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三辆埃尔法,在国内也算价值不菲的顶级商务车,在这里看样子就是个大一点的面包车。
外表都脏兮兮的不说,其中一辆还被塞满了不明的货物,我们则是被赶上了一辆座位早就被拆空了的车后厢,十几个人堆在后车厢里,显得不要太拥挤,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当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此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了。
当然,我们所有人都被聚在一起,在我看来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
最起码目下身边都是相对亲近的人,这多人挤在一块,也或多或少的能增加几分可怜的安全感。
“上车前我特意看了一眼车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缅北,我看车牌都是kk开头的!”
等到车辆开始发动,我这才抓住机会凑到身边的杨哥和娟子耳朵边小声的提醒道。
在听到缅北这两个字之后,我明显能够看到两人的眼底多了一抹浓浓的失望和不甘。
毕竟之前虽然大家都有了一定的猜测,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心头多一丝希望总比一点都没有要强的多不是吗?
知晓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来不及解释什么,不由分说的从娟子手里拿过了她的包,先是把里边的身份证和其他一切能证明她真实身份的东西,从悄悄打开的车窗扔了出去,然后便是不出所料的在里边找到了一些瓶瓶罐罐。
“尽量把自己弄得难看一点,丑一点!”
我将娟子的包塞还给她,然后便是凑到一旁杨哥的耳边,提醒了他也最好找机会将证件给扔掉。
杨哥虽然对此有些疑惑,不过这两天我们之间也算是建立了一定的信任,所以他也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而后学着我的样子将身份证和银行卡从车窗缝里扔了出去。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把证件全部扔掉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没有了证明自己的身份的东西,只怕想要通过正常渠道回国会变得更加难如登天。
可照眼下这情况来看,我们真的还有机会通过正常的渠道回国吗?
如此说来既然身份证件大概率没有用了,那我们留着就只能是祸患,毕竟上边可不只是有我们的真实姓名,就连家里的详细地址都是绝对造不了假的,而一旦这些真实信息落入那些明显不是什么善茬的人手中,那后果……不敢想象。
而我猜的要是没错的话,这一次路程的终点恐怕就是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了,而我们这些人被弄到这里做什么?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国?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父母,见到……老婆!
我有些惆怅的看向车窗外,窗外的黑暗就好似一头深渊巨兽的黝黑大口一般,压抑的让人几乎都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