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下看客的欢呼声中,画师们带着自己的作品登台,因三位姑娘各有千秋,为她们作画的画师也分成了三派。
映真、芷荷、白英,分别支持这三位姑娘的画师自发聚在一起,因数量相仿,一时间竟看不出支持谁的画师更多。
见画师们都上来,之前登场致谢的那名鸨娘笑吟吟地走向他们,
“老妇见过几位公子,今天我们烟雨楼的表演怎么样?”
“没有扫诸位雅兴吧?”
诸位画师纷纷摇头,白雨昕更是当即拱手行礼道:“哪有,今天的烟雨楼可是比之前的表演还要精彩啊!”
“说明姜姐是将手下的姑娘们调教得越来越好了。”有白雨昕挑头,其他的画师纷纷起哄开始夸赞起来,
“应该都快要赶上姜姐当年的风采了吧?”
“可惜我们这些人生的晚,没能亲眼目睹姜姐年轻时的风采,不然就算是倒贴银子,也要给姜姐画上一幅画。”
“就是,就是!”
面对这些年轻小辈们的恭维,这被他们称作“姜姐”的鸨娘顿时笑了起来,一时间精神焕发,竟隐隐有了几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
凡是青州本地的有钱人家肯定都知道,三十年前这片土地还叫“齐国”的时候,烟雨楼就已经存在了,而当时烟雨楼的头牌就是这位“姜姐”,当年她风华正茂,甚至引得当时的齐国皇帝都舍下颜面穿着私服逛窑子,后来被其他看客发现,结果闹了好大一个笑话。
这些画师好多都是青州人家的小辈,自然也听过有关这位“姜姐”的种种奇闻轶事,对于她年轻时的花容月貌更是神往已久。
如今五六十岁的她亦算是美人,再加上那股如陈年老酒般的醇香风味,甚至仍能勾住不少年轻小伙子的心。
可她终究是年纪大了,哪怕保养得再好,也终究是昨日黄花,朱颜已老。
画师作画,求的是美景、也是美人,她现在的美也很独特,但没能亲眼目睹这位传奇美女年轻时的巅峰容貌,不止是画师,对于任何人来说终究是一种遗憾。
正当众人与姜姐打趣了片刻后,姜姐才将话题拉回正题,
“不知诸位公子可准备好了画?”
“我的姑娘们能不能夺得花魁,可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见姜姐笑意盎然,一名画师忽然拍着胸脯保证,
“姜姐放心,今日的花魁必是映真姑娘!”
“你放屁!明明芷荷姑娘的表演更出众。”
“几位仁兄莫吵,都是白英姑娘的败军之将,何必在这里大放厥词惹人笑话。”
……
在正式选花魁之前,放狠话环节必不可少,画师也是文人,而且还都是年轻人,即便当这只是玩闹也是想要比个高低。
选花魁,这花魁不止是选出来的,更是争出来的。
只见其中一名画师忽然开口打断了三方的争执,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
“诸位请看此画!”
正说着一名画师就打开了手中画卷,随着他沟通画中灵韵,只见画中人像竟忽然变得灵动起来,慢慢地走出了画卷。
在周围看客的惊叹声中,那位红衣人像开始跳舞,而见到她舞姿妖娆,竟让众人不自觉想到了映真姑娘初次登场时的惊艳,最后舞姿定格,整个人也如画像上画得那般陷入静止。
见对方率先出手,支持芷荷姑娘的那群画师中也有人站出来,亮出了自己的画,只见琴女抱着长琴从画中走出,双目柔情似水,开始抚琴,虽然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但对于曾经亲耳听过芷荷姑娘抚琴的这些客人来说,已足以让他们自动脑补还原出此琴的音色。
而在这两人过后,白英姑娘的支持者也不甘示弱,一名画师立刻催动自己的画,让雪中剑舞伴着琴声再度出现。
一时间,芷荷抚琴,白英舞剑竟同时出现在这舞台上,
见周围看客们已经被勾了魂,映真的支持者们岂能放任对方枉为,也一个个催动画卷。
于是,越来越多的映真姑娘同时出现在场上,纷纷起舞。
虽然她们面目相同,但因画师的技法不同,所捕捉到的灵韵也不同,有的一颦一笑皆满是魅惑,有的舞姿翩翩犹如惊鸿,
还有一些则更要灵动得多,她们已经脱离了原本映真姑娘的表演,在画师的想象力下有了不同的动作,有的甚至赤脚走向了看客席,慵懒地躺在了桌子上,那翘着的大腿白嫩有力,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有人大胆地想要去摸,却只是摸了个空。
看着眼前幻丽的景象,李星文一时间有些痴了,从小到大二十几年他连进烟雨楼的钱都没有,哪见过这般景象,不禁流连其中,张大了嘴。
“画境外显都是六品之上的画师才能做到的,没想到小小的一个青州画院竟有如此之多的人才。”
陆笙皱着眉头看向舞台中央,
皇帝设的这琴棋书画四院,还真让他收拢了不少可用之才啊。
正当他想着什么时,他忽然注意到李星文的嘴边,
“喂,你口水快掉下来了啊!”
“吸溜吸溜。”得他提醒,李星文连忙将口水吸了回来,随后他像是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陆笙,
“你画完了?”
“恩。”见陆笙点头,李星文便想要伸手去拿桌上的画,“那我帮你送过去吧,你那个姓白的朋友说要用。”
“等等。”陆笙一把抓住了李星文的手,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算了,这画别往上送了。”
“恩?”李星文疑惑不解,“为什么?你不是要争画魁的吗?好不容易画了一幅还不往上送。”
“那你画它干嘛?”
“呃……有感而发,有感而画。”
“什么意思?文邹邹的,这和不往上送有关系吗?”
“倒是没有。”
“那为什么不往上送啊?”李星文很纳闷,“难道是你画得不好,怕丢人?”
“怎么可能!”陆笙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对李星文看低自己很不满意。
“那既然画得够好,为什么不让我往上送?”
见陆笙迟迟给不出来具体原因,反倒是激起了李星文的逆反心理,
你不让我送,我偏要送,让你刚刚打击我武功学得不好!
而陆笙见李星文非要一个理由,不得已说出了真话,
“是因为我画得实在太好了,当我刚画完那一刻,我都为这幅画感到惊讶,没想到自己能画这么好。这要拿上去,不是狠狠打他们的脸吗?”
“我是君子,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来。”
听闻此言,李星文顿时翻了个白眼,他没想到陆笙的理由居然如此狂傲,简直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不由得吐槽道:
“真是恶心!”
“你是君子,我不是,我倒要看看你画得到底有多好!”
说完他便将陆笙的画拿走了,而陆笙假意阻拦了两下,便也任由他将画送去了舞台。
此时场上的画师已经各显神通,催动自己手里的画让整个场上都充满了映真、芷荷、白英三位姑娘的各种姿态,
而看着她们仨人的年轻美貌,那被称作姜姐的鸨娘也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霓裳羽衣,艳冠东齐。
再想想自己如今年老色衰,青春不再,这让她一时间不禁有些伤感,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胳膊上的佛珠手串。
此时她就站在台上,身旁全都是为她手下姑娘们作画的画师,曾几何时,她也像这样曾被无数画师追捧,是他们追着所要描绘的对象。
正当感怀之际,她忽然发现不远处一名年轻人手里正拿着一幅画往这边跑。
看起来像是刚刚才画完,她没想太多,便吩咐着手下龟奴去迎接他进来,然而等了片刻,却发现那龟奴只是把画拿了回来,
“那位公子呢?”
“他说这不是他画的,只是代为送过来,就不往台上站了。”
看着手中卷起来的画,姜姐没想太多,下意识地就打开了,
“这是!”
在打开的一瞬间,她就仿佛被画里的内容镇住了一般,一动不动,而此时白雨昕也看到了来送画的李星文,知道这是陆笙的画,便走了过来,
“姜姐,别光自己看着啊,把画亮出来给大家看看。”
“我跟你说啊,这画可是一名大才子画的,他初来乍到就……”
没等白雨昕说完,他便看到了姜姐忽然落下泪来,他一时不明所以,连忙走上前准备安慰,一下子便看到了她手中的画。
这画上画的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绝美的美人。
白雨昕的第一眼就是先看脸,但是他却一下没认出来这画上的是谁,随后他注意到那画中人手腕上带着佛珠,白雨昕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立即便看到了姜姐手腕上带着相同的手链。
再想想姜姐此时哭得梨花带雨,无疑是认出了画上之人,联想佛珠,白雨昕要是此时还猜不到画中人的身份,未免就显得有些太傻了。
莫非画中之人就是姜姐年轻时的样貌?
可这怎么可能?
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总不能是二三十年前陆笙就见过她吧?可要是没见过,此时姜姐已年近六十,陆笙又是怎么画出来她年轻时的样子?
难不成陆笙还有能以旧画新的本事不成?
白雨昕被自己的这个无稽想法给逗笑了,但随后他又转念一想,
万一呢?
万一陆笙真的能照着年迈之人画出来对方年轻时的样貌呢?
想到这里,白雨昕不禁起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于是他引动了画中灵韵。
下一刻,那画里的美人便活生生地走出了画。
只见陆笙画中的美人出现后,很快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们都发现了对方并非映真、芷荷和白英中的任何一位,但是美貌却不输她们中的任何一位,甚至还隐隐有所超越。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忽然动了起来。宛如拥有灵智一般,她先是对着众人微微欠身像是在对他们行礼,随后她便走到了姜姐的身后。
此时姜姐正在擦拭眼角的泪水,根本没注意到背后的动静,那位画中美人先是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对着看客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似乎在提示他们不要暴露自己,同时她还俏皮地眨了下眼睛,颇具灵性。
随后,她忽然上前抱住了姜姐,而后者毫无反应,似乎是根本没感觉到,
就在这时,那画中美人忽然变得虚幻,宛如沙子一般慢慢进入到姜姐的体内。
“我的天哪!”
“这怎么会!”
“是幻觉吗?”
……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姜姐缓缓抬起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旁的龟奴满脸激动地跑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面镜子,
“主子,你快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