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瑶伸手去接镜子,忽然发现自己手臂上苍老的皮肤忽然变得紧致,而且颜色也从之前的暗沉昏黄变得晶莹白皙。
姜瑶慌忙接过镜子对准了自己的脸,发现发现自己皮肤上的皱纹全都不见了,那些常年积累在自己脸上色斑也统统消失,除此之外,甚至就连自己日渐下垂的胸部都有了挺拔的感觉,撑得衣服鼓鼓的。
除了这些显而易见的变化,姜瑶还感觉自己别的地方也发生了改变,比如说视觉、听觉……但简而言之,就好像她的身体状态一瞬间恢复到了年轻时候,变回了那个花容月貌可倾一城的姜瑶。
她先是对着镜子笑,接着假装哭,然后呲牙咧嘴,仿佛是要看镜子里的人能不能跟上,到底是不是她。
而周围的那些看客也随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内心的情绪不断跌宕起伏,
“好漂亮的美人!”
“做鬼脸都好可爱!”
在此时的姜瑶面前,之前的那三位姑娘已完全被他们抛弃在了一旁。
正如陆笙所说的,真正的美人是无需任何点缀的,不依靠舞蹈、不依靠琴曲,单单站在那里就足以让所有人都认定她是美人。
如果她做不到,那她就不是美人,那陆笙自然也不会画她。
姜瑶丢开镜子,她蹦蹦跳跳,仿佛年轻姑娘一般跑到一旁的龟奴面前问道,
“我美吗?”
“美!”龟奴们呆呆地望着她。
随后她又跑到一众画师面前,再次问道:
“我美吗?”
“美!”画师们此时已经被她皓齿明眸所折服,纷纷大声赞叹道。
最后她来到台前,来到现场的所有客人们面前,
然而不等她发问,所有人便一起大声喊道:
“美!”
“美!”
“美!”
……
姜瑶忽然笑了,笑得眼角都溢出来了泪,快二十年了,距离上一次所有人为她欢呼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了。
这种感觉明明是当年她最熟悉的,可当二十年后人们再次为她欢呼,她却感到如此陌生,以至于内心除了激动以外,还有一点茫然。
因为她知道,这欢呼声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一旦那幅画失去力量,自己就会重新变得年老色衰。
她不知道自己在变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而为了让客人之后不至于太过失望,
于是,她趁着自己还没变回原样,连忙继续主持刚刚被打断的选花魁仪式,而对于客人追问自己关于这副容颜的事,她却只字不提,毕竟就连她也没弄清楚。
“去,去找到这位作画的公子,带到我房里来。”趁着众人还沉浸在她的容颜上,姜瑶连忙打发手底下的龟奴去找人。
然而,过了一会儿龟奴回来,却说道,
“那位公子不见了,有人说看到过他们离开。”
“走了?”姜瑶惊愕地看着无功而返的龟奴,满脸都是疑惑。
而不只是姜瑶疑惑,白雨昕也同样疑惑,
当他看到陆笙的画让姜瑶返老还童的那一刻,便立即动身前往寻找陆笙,但还是迟来了一步。
似乎是知道会有很多人来找他似的,陆笙提前便带着李星文离开了,也因此没让李星文看到姜瑶返老还童的那神奇一幕。
此时他们走在返回李家的路上,李星文忍不住对陆笙发问道:
“我们为什么要走啊?”
“因为等会儿有很多人都会来找我,如果这会儿不走,等会儿就走不了了。”
“他们要找的是你,又不是我,你带我走干嘛?”李星文撇了撇嘴,“我本来还想看看花魁是谁呢。”
“他们要是找不到我,肯定找你啊,你难道想被他们围着问吗?”
倒是也不想。
李星文想了想后,发现的确是陆笙说的这么个理儿,于是也不再纠结陆笙将自己拽走。
不过他一边走一边想,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陆笙最后画的那幅画,于是当下就问道,
“你那幅画里画的到底是谁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因为明天,这座城市里的大街小巷就会开始流传今晚的故事,你到时候随便一打听就行了。”
见陆笙故意搞神秘,李星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你为什么今晚不告诉我?”
“你不是不喜欢听我自夸吗?”
“可你已经在自夸了。”
到最后李星文也没从陆笙的嘴里问出来他到底画的是谁,直到他第二天去码头干活时才从准备坐船离开的客商嘴里听到昨天晚上的事。
烟雨楼鸨娘姜瑶借一名神秘画师之力,得以在昨夜重返青春。
“重返青春?”
听到这四个字,李星文眼睛都瞪大了,当下就想回去找陆笙问个清楚,然而此时的他正在码头上给人搬货,完全走不开。
反观另一边的陆笙,他已经按照昨天的约定来到了画院准备挑战,而刚一见到他,昨天才见过他的看门守卫便主动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画院执事王明义就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拽着陆笙往院内走,
“陆公子,你昨晚的事,白雨昕都跟我说了。”
“你真的能通过一幅画让人重返青春?”
“这可是仙人的手段,你也能行?”
陆笙没有否认,他点点头算是承认了,随后他又对王明义问道:
“王执事,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今天过来挑战?那位吕彦吕前辈呢?”
“他也听说了你昨晚的事迹,知道你本事大得惊人,当下便抱病在家了。”
回答完陆笙的问题后,王明义还是想问昨天晚上在烟雨楼发生的事,
“我听白雨昕说,昨晚那位叫姜瑶的老鸨娘可是维持了足足两刻钟,才变回原来的模样。”
“这方法是否能对所有人起作用?持续时间又跟什么有关?能不能再延长一点时间?”
“你……”
陆笙听他在自己耳边一直喋喋不休,于是很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喂,王执事,我是来挑战的,又不是你画院的画师,你这样追着问我的独门秘法,让我很为难啊。”
见陆笙不耐烦,王明义立刻住了嘴,
其实也不能怪他多嘴,实在是白雨昕所描述出来的陆笙昨晚表现实在神乎其神,让他难以情难自禁,忍不住想要多打听两句。
作为画院执事,王明义的职责就是发展画院,收拢更多的画师,同时提高这些愿意为朝廷效力的画师的本事。
只是他似乎忘了,并非人人都像他一样既愿意为朝廷效力,还不想着藏私。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多嘴了。”
见到王明义居然会对自己道歉,陆笙倒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这办法很简单的。”
“说白了就是画境的一种特殊运用方法,将画境笼罩在人的全身,只要能达到精准的贴合就能做到。”
陆笙并不是一个敝帚自珍的人,他那只是嫌王明义追着问太烦才随口说的借口,没想到王明义当真了而且还道了歉,这反而让陆笙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便说了自己的窍门当作还礼。
在听到他的说明后,王明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了句谢谢,心里则想着等会儿就让人试试陆笙的法子,看看管不管用。
见王明义笑了,陆笙便继续聊起了他们之前谈的事,
“挑战怎么办?既然吕彦前辈不愿接受我的挑战,那院内还有别的名声比较大的画师吗?”
“有倒是有,不过你昨晚闹了那么大一场,都知道你的厉害。他们没有赢你的把握,恐怕都不会接你的挑战。”
“那我不管,他们不接我就骂他们娘,骂他们无胆鼠辈,我看他们接不接。”
“陆公子,你好歹也是一个文人,怎么动不动就要骂娘?这样不好。”
“屁的文人,我从小在山沟里长大,哪算什么文人,我下山就是要扬名天下的,如果他们不肯主动给我名声,那我就去抢!”
陆笙说这话时瞪大了眼睛,这让王明义一点都不怀疑他的决心,他只能无奈苦笑道:
“好吧,你扬名不也是为了成为皇帝陛下的御用画师吗?我给你想了个办法。”
“正好今年太后七十大寿,你要是能给她画上一幅画,再加上你那能让人重返青春的画术,她一开心肯定封你一个宫廷画师的职位,至于能不能达到御用这一级别,就看你的本事。”
“给太后作画?”陆笙喃喃自语,似乎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听着倒是好,可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那可是太后,我要是有本事能见到她老人家,还用得着来这里一步步扬名?”
“先别急啊,你先听我说。”
王明义一点一点跟陆笙解释道,
“你小子运气也够好,临淄城乃是齐王的封地,而齐王刘安跟当今陛下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每逢太后过寿,齐王都会准备一份厚礼贺寿,往往还会带上我们青州当地最好的画师一起去京城。”
“也真是巧了,齐王殿下现在还没决定好要带哪位画师走,然后你就出现了,不但有着一手精妙绝伦的画术,还有能让人重返年轻的本事。”
“简直就像是上天刻意为之似的,注定要你在太后寿宴上一展才华。”
……
这是不是上天刻意为之陆笙不知道,但陆笙知道的是,自己肯定是刻意的。
不然天下那么大,他为什么偏偏来了临淄呢?如果真是纯粹为了扬名,直接去京城不好吗?
来这里还不就是冲着齐王来的。
太后今年七十大寿,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陆笙本身就有心借此机会进入宫廷。
可京城牵连太多,水底下不知藏了多少怪物,而临淄就不一样了,说到底也只是藩王封地,相对京城而言这里要简单的很。
齐王刘安是皇帝的胞弟,二者关系亲密,有刘安在前面挡着,陆笙的底细就不会被盘查得太细。
而要是他去了京城,想只靠着自己的本事进宫,凭京城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别说太后今年的七十大寿,恐怕她都要入土了,陆笙都未必见得了他一面。
为了能尽快进宫,陆笙才会在刚来临淄的第一天就先后开始闹大动静,这就是为了能让齐王刘安尽快注意到他。
没想到,陆笙还没等到刘安的邀请,反而是第二天就得到了画院的主动引荐。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以画院的名义向齐王殿下推荐你。”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还希望王执事为我多多美言几句。”
“毕竟,我也真的很想见识一下曾经母仪天下的太后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