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月回到无为寺，脑海里除了白衣女孩形象外，还有在大黑天神护法圣地听到的长老对话。他们说的段家和高家，应该是指段王室和高氏家族。段氏家族和高氏家族内部不和，张皓月在广弘法师那里有所耳闻。广弘法师之所以退位，到无为寺出家，这也与段氏家族和高氏家族的内争有关。自己偷听到的内容似乎是两个家族中有人联络阿吒力高僧，希望派出大**者行刺敌方。这可是天大的秘密！张皓月想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消息告诉给广弘法师。

也许自己应该先和宏广法师谈一谈。宏广法师也曾在崇圣寺挂单，目前作为无为寺游方僧人经常往来在无为寺和崇圣寺之间，平常张皓月和学剑的弟子能听到他讲一下大理城的情况。

张皓月想着，来到宏广法师住的别院。宏广法师正在院中烛光下读书，见张皓月进门来，便放下了书本。

“皓月，下午去哪里了？听你师兄说，你回来很晚呀！”宏广法师问。

“师父，我遛马去崇圣寺了，在崇圣寺里耽误了一点时间。”张皓月说。

“看来你这戴发修行的年轻人还是喜欢热闹，崇圣寺靠近大理城，女香客比无为寺多得多。看来你是去看漂亮姑娘了吧？”宏广开玩笑道。

“师父取笑弟子了。”张皓月不好意思地说。但细想自己还真是为寻在白衣女孩才去无为寺的。“弟子随广弘法师来无为寺三年，对大理城里面的情况了解很少。今天在崇圣寺偶然听到有高僧谈起大理城的情况，想到师父经常去大理城和崇圣寺，才来请教。”张皓月虔诚地说。

“皓月，你是随广弘师父到无为寺的。前段时间广弘师父托付我教你剑法时候，还说，你是将门之后，早晚会送你回大理宫中。也许，今后你会为大理国带兵打仗。”宏广法师说。

“难怪广弘师父对我的要求和其他弟子不一样。他让我读兵书、练武，带发修行。”张皓月说。

“现在之所以还没有放你回去，是因为大理城内太复杂。宫廷之中，朝堂之上、权贵之家，所有地方争斗不断。你回去难免会卷入争斗中。也许你们张家现在的几个叔伯兄弟正在为不同的人效力，最好能避免今后兵刃相见吧。”宏广法师说。

张皓月想到自己有几个叔伯兄弟和叔父的确在军中，有的随护国公东征，有的还留守在宫中，也有的跟随段正平王爷。今年春他回大理城参加家族聚会的时候，隐隐听叔伯兄弟们说当今皇帝和段正平王爷之间不合，而高相爷家，高寿贞势力最强。高寿贞虽然是高相爷侄子，但在高氏家族内，威望最高，大有取代高相爷地位的意思。

但是张皓月毕竟一直在无为寺，并没有进大理城，对王族、权贵家族内部争斗了解太少。

“师父，我很少回大理城，对大理城情况不了解。只是今年春回家聚会，从家族兄弟们口中耳闻一点点。宏广师父经常去大理城，所以，我想请教宏广师父，大理城现在的情况。”张皓月说。

“皓月怎么关心起大理城的情况了，难道广弘师父想让你回大理城？”宏广法师问。

“没有呀。广弘法师希望我不仅仅跟您学剑术，还要学习其他的东西。比如见识，认知等等”张皓月说着。的确广弘师父这样说过，他说宏广法师游历广，见识多，让张皓月跟宏广不仅仅学剑术，还要学见识。

“出家人本来不应该谈俗世事物，但你也许很快要入世，也许是应该了解一些俗务了。”宏广法师说着，起身关上别院的大门。

“我们从广弘法师退位入寺开始说起吧！三年前，当今皇上得到护国公高量成支持，控制了朝野。广弘师父本来希望正平王爷接掌大理国，但是当今皇上以武力逼迫，广弘大师不想发生内乱，让位给当今皇上，出家到了无为寺。从这一点来说，广弘大师真算是勘破红尘！”宏广法师叹息道。

“当今皇上即位以后，护国公成了驸马爷。表面看来大理国君臣和谐，但内部问题很多。首先是王家内，当今皇上和正平王爷不合。正平王爷带兵平息建昌叛乱，兵权在握。目前在大理国上关和下关的驻军将领，都曾是正平王爷的部将。再有就是高家也出现危机。护国公这几年勤于政务，事必躬亲。多次远赴边地，抚恤蛮方部落。高家寿贞开始出掌朝廷政务，这些年寿贞已经成为实际上的相国。”

“我是好象听说过正平王爷和寿贞代相关系比较密切。”张皓月说。

“他们应该是利益有联系。正平王爷想谋取帝位必须靠寿贞支持，而寿贞要取得相位，也要正平王爷支持。当今皇帝继位三年，第一年朝中也许是皇上和护国公当政，可自护国公带兵东讨乌蛮三十七部叛乱以来，朝中就是正平王爷和寿贞代相说了算。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正平王爷迟早有一天会登上大位。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护国公已经平息了乌蛮三十七部，帅军团开进了下关。护国公一旦回朝，肯定会夺取正平王爷和寿贞代相的权利。所以，现在大理城内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呀！”宏广法师说。

“那未来的结局会是怎样？”张皓月问。

“不知道。我只能说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和最坏结局，但是这都是想象。未来也许有很多变数。”宏广师父说。

“师父讲给我听听，您预见的好结局和坏结局是什么？”

“最好的结局是他们四人中有两人出家到无为寺或崇圣寺；最坏的结局就是发生内乱。一旦有内乱，兄弟阋于墙，外面势力乘乱而入，而大理国内各蛮部又起来抗争，大理国就完了。”宏广法师说。

张皓月现在似乎明白他在崇圣寺后大黑天护法圣地上听到的朱衣长老所说的权利平衡的话。

宏广法师叹息到：“正平王爷性格太强悍，而寿贞代相国也是脾气很倔。论理来说，当今皇上和护国公收回权利应该是顺理成章、正大光明。但是就是怕正平王爷和寿贞不愿交出手中权利，这样，朝廷之内，必起纷争。”

张皓月思索着该不该把自己偷听到的阿吒力长老们的话告诉宏广法师，自己毕竟是偷听，拿不上台面。所以，他想了想，说：“我今天在崇圣寺，无意中路过阿吒力法师的庭院，听到里面有僧人说起大黑天神护法使者到了。”

“难道是段家或者高家有人寻求阿吒力的支持？传说大黑天神的护法使者来无影去无踪，能在百米之内取人首级。这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宏广法师说。

“阿吒力教长老们会支持谁？”张皓月问。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大理建国初，段思平王子手下毁坏过很多寺院的阿嵯耶观音。从那时起，阿吒力的法师们和大理王室都保持有距离。”宏广师父说。

“高家呢？护国公和阿吒力长老们关系很好吗？”张皓月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大黑天神的护法使者过去只是惩罚阿吒力教的敌人，没有参与大理城内的世俗王权争斗。”宏广法师说。

“师父，如果大理城内有人请阿吒力长老会帮忙，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谁？”张皓月问。

“这个我还真猜想不到。皓月，你在崇圣寺听到的关于大黑天护法使者到大理的事情可别到处乱说。道听途说，没有根据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知道会惹纠纷的。”宏广法师说。

“知道了。”张皓月回答说。

“还有，阿吒力教的院落和禁地如果没有邀请，你不要轻易进去，管好自己的好奇心，好吗？”宏广法师说。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张皓月低头说。

“还有，今天我们说的这些都是俗事，你要放在心里，不要给其他弟子议论。今后关于大理城内的事情，你只能和师父说，不能和师兄弟说。广弘大师交代过，你是戴发修行弟子，最终要回俗世。而其他弟子都是出家僧人，应该规避尘世纷扰。”宏广法师认真说。

“师父戒训，弟子闹记在心。”张皓月认真说。

宏广法师感觉张皓月平时并不是多话的人，所以，才给他讲了这么多大理城内的事情。

“皓月，明天开始，你早上练剑，中午开始去洱海边上遛马吧。下午我见到广弘师父了，他同意你去参加赛马。现在离赛马会还有三十多天了，你要加紧练习。‘天骄’是一匹好马，但是不好驾驭。”宏广法师说。

“好的，师父，我会努力的。”张皓月点头道。

张皓月回到自己住的住房，同屋的大师兄也刚从管事房帮忙回来。

“师弟，你去哪里了？晚饭的时候你没有回来，我们还担心你被摔了。‘天骄’可不是谁都能驾驭的。”大师兄关心地说。

“我没事，跑马去了崇圣寺。天骄现在好象比较听话了，不象以前，经常摔我。”皓月说。

“没事就好。天骄是好马，但你要和它多亲近。师傅说了，明天开始，你下午去练马吧。你最好带天骄去赛马场跑一下，去年护国公有一匹好马去参赛，大家都以为能夺头筹，但是因为那匹马不习惯赛场沙石地，连前八都没有跑进。”大师兄说。

“赛马场现在练习的马有很多吧？”皓月担心说。

“洱海边都是沙石地，你去洱海边跑跑，让天骄习惯一下沙石地就好。”大师兄说。

“知道了。我今后带天骄去洱海跑一下。”皓月说。

张皓月睡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的一幕幕又晃动在眼前，他忍不住轻轻问睡在身边的大师兄：“大师兄进无为寺比我早，有认识我们寺院的阿吒力僧人吗？”

“不认识。我们无为寺自莫罗法师去了后，已经没有阿吒力大法师的。本来有几位要不去了崇圣寺，要不回到了俗家。阿吒力的规矩是法师可以成家，所以，我进无为寺的时候，还有几个修行僧人，不过他们都住在无为寺别院里面，很少和我们来往。”大师兄说。

“阿吒力有女弟子吗？”张皓月想起了白衣少女。

“应该有吧。阿吒力修行是传家世的，家族中或许有女修行者吧？这个我不太清楚。师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大师兄不解问。

“下午我跑马去本寺客房‘竹园’，听管事说有供阿吒力教长者带女子曾住过竹园，说他们是拜祭莫罗法师的。”张皓月说。

“竹园本来就是客房，男女居士都可以住的。师弟莫非看上了阿吒力的女弟子？”大师兄问。

“我是对阿吒力僧人有好奇。我去客房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走了。”皓月辩解说。

“阿吒力法师都可以成家，女弟子应该也能成家吧？你有什么好奇的？”大师兄问。

“听说大黑天神的护法使者很厉害，是吗？”皓月问。

“是呀。阿吒力在各个寺院都供奉了大黑天神，传说大黑天神的护法使者能呼唤闪电和雷鸣。大理建国初，太子部下杨文思曾失手毁坏了几尊阿嵯耶观音。大黑天神护法使者开始追杀他，他逃到了建昌，由当时的建昌节度使派军护卫。结果是大黑天神的护法使者追去，召唤雷神把杨文思劈死在邛海边。”大师兄说。

“这么厉害？”皓月不太相信。

“这当然只是传说。不过大黑天神的护法使者的确很厉害。我进寺的时候，那是正静法师住持无为寺。有游方道者听闻正静法师是南中第一剑客，便上无为寺挑战正静法师。正静法师当时深受‘南中第一剑客’名号之苦，不愿与上门争名的外来人较量。正好那天游方道士带着五个弟子在寺内遇见了阿吒力的莫罗法师。游方道士见莫罗大师步态轻盈，知道他是练武之人，叫骂着随他到了嵯耶殿。道士刺伤了莫罗法师，但莫罗法师没有还手。道士摔坏了莫罗法师供奉的大黑天神，莫罗法师说：‘先生，你伤我没有关系，但你摔坏大黑天神，问题就很大了。你请回吧。三日之内，大黑天护法使者会惩罚你，如果你三日后还健在，我一定提剑和你一决高下。’两天之后，游方道士和五个弟子都死在了苍山脚下，他们的身边都有写着‘莫诃哥罗’帛带，这是大黑天神护法使者的记号。勘察死者现场的刑吏来找莫罗法师，大家都知道莫罗法师那两天都在寺内。莫罗法师说，惩罚道士的应该是因为他和弟子在嵯耶殿毁坏了大黑天神像，那是大黑天神护法使者所为，但护法使者在哪里？自己也不知道。刑吏说，游方道士和他的弟子几乎都是一剑毙命。他们的伤口很小，但是都是要害，而且剑锋上可能还涂有见血封喉的白色乳汁。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剑客挑战正静法师。当然，正静法师后来很快也离开无为寺，去了鸡足山。后来才有广弘法师入主无为寺。”大师兄感慨说。

“我们以前学的苍山二十六式，是正静法师自创的套路吧？”皓月想起自己才进无为寺学剑时候，学习的剑路。

“是呀！传正静法师观苍山云气变幻，自创了苍山二十六式，剑法自然，舞动如行云流水，出神入化。”大师兄说。

“正静大师那时为何不自己出面？”皓月问。

“那时候正静法师因为南中第一剑客名号烦都烦死了，说是上门求教，其实就是上门挑战的武林高手很多。很多人都想击败正静法师而成名，心术不正呀！正静法师从任无为寺武僧总教习开始，一直比较低调。哪知因为教授很多王师弟子和贵族子弟，他被他们尊为南中第一剑客，这第一剑客名号害人呀！”大师兄感慨说。

“俗世间争虚名的人很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皓月说。

“不过有道士被大黑天护法剑毙苍山的事情传出以后，三个月都没有武者上门找正静法师麻烦了。”大师兄说。

“这些大黑天神的护法使者在哪里？”皓月问。

“这个谁也不知道。大黑天神的使者并不在阿吒力法师修行的地方习武，他们身份都是秘密的。听慧静师傅讲，大黑天神的护法使者不仅仅随阿吒力法师秘密学武，也隐身在各个寺院、道观或者俗世的武道馆学武。所以，他们知晓我们的武功技能，而他们自己的武功，外人根本不知道。”大师兄说。

“难怪他们会被传为‘神话’！”皓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