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大宝二年三月七日。大理城。

这天是大理全城的盛会，大理城赛马会决赛在这天中午进行。一天前，马术比赛、马饰比赛、骑术比赛已经完成。跑马的初赛已经完成，有十匹马进入了决赛。因为马术比赛、马饰比赛和骑术比赛都是由王公贵族打分，和一般百姓关系不大。大家只是看热闹而已。而赛马比赛则是由跑马能力决定，无论王公贵族、富商大贾、一般百姓都卷入了赌马胜负的行列。

从去年护国公住持赛马会开始，就有很多富商大贾开始了赌马游戏，规则其实是去年开始设定的。赛马围绕城北门外的赛马场跑上三圈，最早到达终点者为胜利者。从去年开始，大理皇帝、亲王、相国还要赐予赛马前三名骑手美酒、红丝带、以及标有名次的锦旗和马辔头。

三天前，在赛马场北高地上已经修筑起了两顶皇家大帐。张挺指挥着大理宫廷禁军在皇家大帐外布置了两道警戒线，并在警戒线外布置了一营弓弩兵，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这天上午，在大理城北凤凰小筑后的深宅小院里，阿吒力教的摩那多法师正在大黑天神的供奉前祈祷，一个紧裹修行服的长者出现在他身后。

“摩那多敬听长老教诲！”摩那多说道。

“法师，准备好了吗？”身后朱衣长者问。

“一切准备就绪，但具体实施只能见机行事。”摩那多说。

“长老会决定：无论计划是否实施，今天都要收回你的大黑天护法使者权利。从此以后，你和你的弟子和阿吒力没有任何关系了。”朱衣长老说。

摩那多默默点了点头。

朱衣长老弯腰在摩那多耳边轻声说：“法师，无论事成与否，带着你的徒弟们走得越远越好。此次行动关系重大，你应该知道，这次事件会成为俗世间有的人的心病，他们会想着让你们永远消失。”

摩那多没有说话，眼角闪烁着泪花。他觉得自己一生的信奉和生活目标马上就要有了终结。

“长老放心，事情完结，我将放下大黑天神的托付，带弟子去玉龙雪山修行，专供阿嵯耶观音。”摩那多说。

朱衣长老上前取下摩那多供奉的大黑天神，转身走了。

无为寺通往城北赛马场的小山丘上，宏广法师带着众弟子在这里遥望着赛马场，大家都很期待即将开始的比赛。张皓月驾着天骄在昨天的预赛中跑到了小组第一，引起大理市民的注目。无为寺的骑手要能夺冠，这是整个无为寺的光荣。整个无为寺激动起来，叫嚷着今天要为张皓月呐喊助威。广弘大师觉得不妥，无为寺作为寺院出马参赛，目的是与民同乐，并不想争名夺利。他叫管事阻止了无为寺很多居士们准备为张皓月出横幅、锦旗的举动。

宏广法师也觉得去赛场太吵，便带着大家到了能看到赛场的山丘上，为张皓月暗自助威。

赛马场贵宾席上，韩掌柜和他的朋友们一直关注着莫虹驾驭的飞黄。飞黄虽然也跑入决赛，但预赛时候，状况不是太好，只是勉强跑入决赛。韩掌柜的朋友们为了支持他，都告诉他，压了很大一笔钱在飞黄身上，这让韩掌柜感到了压力。刚才莫虹进场时候的一句话，让他感到了欣慰。莫虹说，韩掌柜，放心吧，今天我会进前三的。

正午时分，代相高贞寿住持赛马仪式，宣布赛马最后决赛开始。

按照去年日程，赛马会后，会有歌舞表演，然后是傍晚晚会，大理市民将在赛马场做最后的狂欢。所以，这天大理城内几乎是全城空城，市民和外来商贾游客都聚集在赛马场。高贞寿庆幸自己在赛马会前，扩建了赛马场。才能容得下这么多前来狂欢的观众。

随着赛马司令者黑旗的挥舞，十匹赛马从皇家大帐前赛马起点冲出，向北跑去。

段正平王爷和张挺并肩坐在王爷的大帐前观台上。当赛马跑完第一圈的时候，段正平王爷看见一个黄衣少年骑马冲在最前面，一个青衣少年随后。

“现在最前面的那是谁？”正平王爷问。今年他自己有一匹马参赛，可出发时候就落在在中间。

“最前面的是城北韩掌柜的飞黄，紧随其后的是无为寺的天骄。”张挺说。

“飞黄是匹好马，去年护国公就想要，韩掌柜没有给。”正平王爷说。

“无为寺的天骄我还真没有想到！”张挺说。

“我今年初去无为寺拜见广弘大师时候，知道有这匹马，但马的性格暴躁，谁都驾驭不了。”正平王爷说。

“那御手是我远房的侄儿。”张挺说。

“张将军赌马了吗？”正平王爷问。

“花了十两银子，压了护国公的马和王爷您的马。”张挺笑道。

“看来你要输掉了！”王爷笑道。

这时，正平王爷的一个幕僚出现在王爷身边，悄声说：“城内密探报告，昨天有人在城北王氏服饰店，强迫王老板连夜做了三套皇上身边禁卫内侍的朱色服装。”

“通知侍卫，要是有皇上身边的朱服禁卫内侍靠近，就地搜身。”正平王爷对侍卫长说。

“要不要把这个消息报告给皇上？”张挺问。

“不用了吧。皇上也许早知道了。”正平王爷不动声色说。

当赛马跑完第二圈的时候，天骄和飞黄已经领先其他赛马很多了。

皇家大帐前的看台上。段正平王爷吩咐管家说：“马上告诉韩掌柜，他的马和骑手，我都要了，请他开个价吧！”

“王爷，这飞黄要是跑了第一，那要价可能会很高呀！”张挺说。

“对本王来说，钱不是问题吧！”正平王爷笑道。“要是飞黄跑了第一，王公贵族都想要的。早说对韩掌柜来说，他也有托词呀。”

张挺注意到张皓月驾驭的天骄一直是护卫着飞黄向前奔跑。参赛的十匹马中，有两匹本来是准备护卫护国公和高相国的赛马的保驾马，几次想拼死冲向前，侧挤飞黄都被天骄拦下了。

已经是最后一圈了，张挺看见飞黄和天骄开始冲击终点了。前面两匹马超越第三名已经有三个马身的距离，终于，飞黄和天骄并肩冲入了终点。赛场上想起了热烈地欢呼声。

“今年赌马下注的肯定输惨了，赌马坐庄的应该很高兴。”张挺说。

段正平王爷暗自高兴，他管家就为他开有两个赌马庄口，开来今年能赚不少钱。

赛马裁判亮起了今年赛马会的最终结果，飞黄第一，天骄第二。

段王府管家很快回到了王爷身边，说：“刚才给韩掌柜说了王爷想要他的马和骑手。韩掌柜很识相，他说飞黄今年跑了第一，自己也无福享用了，愿意献给王爷。王爷愿意赏赐多少，就多少吧。但是骑手不是韩家的，她是他善巨朋友那里来帮忙的，他无权替她做主。”

“等会儿本王会见到骑手的，会说服他为本王效力的。”正平王爷说。

管家悄悄凑近王爷耳边说：“韩掌柜说骑手是个绝色女子。”

这句话勾起了段王爷的兴趣，他起身象赛场望去，看见黄衣少年正在马上挥舞着手，接受赛场上民众的欢呼。

段王爷目送着黄衣少年离开赛场，去赛手休息地。这时盛大的歌舞表演开始了，来自各个地区、寺院、道观游行歌舞的队伍涌进了赛马场。

段王爷对张挺说，告诉高相国，我想提前召见赛马夺得前三的骑手，请他帮忙安排一下。

不一会，张皓月、莫虹和护国公府的骑手来到了赛场的皇家大帐外。张皓月见皇家大帐段王爷和皇上的营帐各自被两层警卫守护着，营帐建在台地上，戒备森严。

“王爷召见骑手张皓月、王世图。”侍卫传话说。

张皓月感觉自己在营帐台下，被王爷四名侍卫周身彻底搜了一遍。他和护国公的骑手王世图走上了营帐台。王爷的营帐台上，只有两名侍卫在台边。张皓月和王世图走进营帐，见王爷营帐很宽大。帐内只有王爷和管家两人，王爷坐在正中的座椅上，帐内还有一个移动小榻，可供躺下休息。

“参见王爷！”两人躬身说。

“免礼。自古英雄出少年！”王爷说。

“谢谢王爷夸赞。”两人齐声说。

“不用客套，恭喜两位夺得名次。按赛马会程序，本王要给你们披红、赏赐，等会儿管家会给你们。本王见你们，想给你们说些家常话。”

王爷的话，让张皓月和王世图有些感动了。

“张皓月，你随广弘大师多年。你也许不知道，想当年你父亲和本王在战场上情同手足，后来你父亲为国捐躯，本王惭愧，对你照应太少。今后有机会本王想奏请广弘大师，请他让你出无为寺，随军效力，好吗？”正平王爷说。

“谢谢王爷。”张皓月说。

“王世图，你家世代为护国公效力。这次护国公东征，你父亲追随左右。本王和护国公都是带兵之人，爱惜人才。期望以后你也能象你父亲那样成为国家栋梁，如果本王今后带兵出征，也愿意你跟随左右。”王爷说。

“世图愿为王爷效力。”王世图说。

“你们随管家去吧！”王爷说。

管家领着张皓月和王世图出了营帐，这时听到传令声：“王爷召骑手莫虹。”

张挺这时匆忙进了段正平王爷的营帐，低声说：“护国公来信了。请求王爷撤去下关守军，他承诺不带军团入下关。”

王爷说：“他不带军队入下关，这就避免了冲突。”

“王爷，我觉得护国公可能会对高相国让步！”张挺说。

“这正是我所期望的。”王爷笑道。“对了，我现在要召见的今年夺冠的骑手是个女子，你没有想到吧？我想收了她，你觉得怎样？”

“王爷，你还是看看信，准备回信吧！”张挺觉得王爷这个时候应该政务优先。

“好的，我知道了。”王爷挥了挥手。

张挺离开了营帐。在营帐的台下，他看见卫士们正在搜准备觐见王爷的莫虹，连靴子都让莫虹脱下了。莫虹被搜身结束后，坐在条椅上穿着靴子，张挺注意到莫虹的小腿很健美。

莫虹缓步进入大帐，见正平王爷端坐在大帐中央，正看着高量成送来的书信。

“骑手莫虹参见王爷。”莫虹躬身，她并没有低头，直视着正平王爷。

正平王爷抬头，莫虹嫣然一笑，这让他很心动。正平王爷感觉这个女骑手很大胆，居然敢直视自己。

莫虹见正平王爷仪表堂堂，刚才在赛事结束时候，也跑过皇上营帐下，看见了当今皇上。这位段王爷和当今皇上相比，不仅仪表端庄，而且多了几分英气。难怪当初广弘大师想传位给他。

“姑娘，本王想收了你。我已经派人给韩掌柜传话，你和你的马我都要。”正平王爷说。

“王爷，小女子并非韩掌柜家奴，他不能替我做主。”莫虹微笑道。

“小妹妹，你现在可以提条件，本王承诺一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会让你和你家里享受荣华富贵。”正平王爷说。

“小女子生性不想受拘束，视富贵如浮云。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家族也不需要王爷照应。”莫虹不动声色说。

正平王爷这时有点吃惊了，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自己，这让他自尊心严重受挫。“姑娘真性情中人，本王喜欢。本王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这不用对方同意的。”

“小女子见王爷仪表堂堂，怎么也会干强抢民女的勾当呀？就算王爷看上小女子的姿色，也不能强求吧？”莫虹笑道。

正平王爷见莫虹并无屈服之意，心中愤然想：今晚一定要把这女子带回王府。也许应该把她送到马厩下人房，折磨三天，她就会乖乖听话了。“男欢女爱，两情相悦当然最好。难道姑娘已经定亲？已经有了心上人？”正平王爷问。

莫虹心里一动，脑海中飘过张皓月的身影。她解下头巾，把发髻上的簪子拔下，让满头青丝披下，她开始用手腕上的细红线束上头发，随手将发簪插在了衣领上。

莫虹没有回答王爷的问题，眨动眼睛笑道。“王爷，你是喜欢我的男装，还是女装？”

正平王爷本来并没有打算和莫虹说这么多废话，但现在感到已经被莫虹那会说话的眼神迷住了，他笑道：“美人儿，只要是你，无论男装女装我都喜欢。”

莫虹走近正平王爷，一只手搭在王爷身上，笑道：“王爷，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

正平王爷笑了：“姑娘像初开的茶花。对本王爷来说，茶梅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莫虹转到正平王爷身后，双手搭在王爷肩上，笑道：“王爷真要做风流鬼了！”正平王爷突然心里闪过不详念头，他急忙伸手抓紧莫虹的双手手腕，心想，莫虹进帐时候被搜身，应该没有带兵器。在大帐里面只有一把腰刀是在自己座下，自己长袍里面穿有金丝锦甲，自己扣住这个女子的双手，看她能做啥。

莫虹笑道：“王爷，你握疼小女子的手了。”

正平王爷突然感觉莫虹在运气，她手腕很有力量，她应该是练武之人。他有点后悔让莫虹走到自己身后，就在这时，莫虹猛地用嘴咬出衣领上发簪内的钢针，闪电般刺向正平王爷后颈的风池穴，正平王爷哼了一声，便瘫倒在座椅上。

莫虹迅速拔出发簪里面封好的见血封喉液，解开正平王爷衣衫和护甲，莫虹注意到正平王爷鹰窗穴边有一处箭伤，她便用空心钢针将毒液灌进王爷鹰窗穴伤痕下。王爷哼了一声，立刻断气了。

莫虹拔出钢针，装回到发簪里。她用藏在发簪里的金疮药抹去正平王爷风池穴和鹰窗穴上的血点，给王爷穿好护甲和衣衫，冷静地盘好发髻，插上发簪。慢慢走到正平王爷大帐的窗边，把腰上的一缕黄丝带绑在临时大帐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