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作白将军的矮个子嘿嘿笑道，“不过看起来我们来晚了呀。”

他说话间眼神四处飘动，看着满地尸首不以为意。

巴老猿又躬身道，“不晚不晚，老祖运筹帷幄，时机刚刚好。”

黑白将军跟巴老猿打过招呼，见红发壮汉拜见了大觋师，这才转身对贾先生躬了躬身道，“小子见过大觋师。”

贾先生点头回应。

自祝融和比翼鸟走后便一直面沉似水，待见到红发壮汉两人参拜才稍稍缓和道，“起来吧。红魑、青魍，蚩尤小子也是得了消息派你二人赶过来的么？”

红发壮汉起身回道，“大觋师明鉴。首领正是得了琼桑山的知会这才派我二人前来，不过其时恰逢神农族侵扰，故此耽误了行程。”

“无妨，该留的都留下了，该走的也已走了。”贾先生沉声道，“看来是那轩辕老人让琼桑山的青阳子散布了消息，事情既已如此，也罢，你二人在这犁土丘休整一下便护送混沌回九黎山。”

红发壮汉迟疑了一下，道，“大觋师，您——”

“老夫尚有安排，暂时还不能回去。九黎山有蚩尤小子坐镇，想必也无大碍。”贾先生道，“无生，你且过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讲。”

他招呼无生往旁边走去，不再理会那两个九黎山来的壮汉。

红发壮汉和同伴杵在原地纹丝不动，垂手而立，面上恭敬。

那白将军看着无生跟随贾先生走到不远处，对巴老猿眨眨眼道，“方才这些人都是应龙所杀？”

巴老猿知道他说的是贾先生，点点头道，“正是。这位九黎山大觋师莫非是四大神兽青龙的后裔应龙？”

他方才听那祝融喊贾先生为应龙大人，如今又听白将军这样说，因此禁不住问道。

他虽是招摇山之人，不过当初身份低微，因此对于许多辛秘之事并不晓得。

白将军嘿嘿笑道，“可不是么。小巴子，当初老祖正是因你默默无名才将此重任托付给你，如此就不会引起旁人注意，即便是九黎山都毫不知情。这应龙附于贾先生之身，藏匿在北荒偏僻之所本也少有人知，嘿嘿，不过都在咱老祖的掌控之中。”

黑将军接话道，“老祖的意思是，护送混沌幼子无生南下，至于去咱们招摇山也好，还是九黎山也罢，由无生自己做主。”

黑将军和白将军一个寡言肃穆，一个嬉皮笑脸，虽同行结伴却反差鲜明。

巴老猿颔首道，“多谢老祖栽培，小巴子幸不辱命。后面之事自然全凭老祖吩咐。”

那边无生看向贾先生，不知这位温文尔雅却手段狠辣的大觋师要说些什么。

贾先生缓缓道，“无生，你已清楚自己的身世，又看到了眼下的形势，为今之计，便如老夫先前所言，需要尽快南下返回九黎山。”

无生疑惑道，“返回九黎山？大觋师的意思是，我原本就在九黎山？”

“混沌兽生在九黎山忘忧林大梦泽的颠倒泉中。”贾先生点头道，“九黎山世代负责守护此地，守护混沌兽。”

“九黎山跟混沌兽还有这渊源？那当年怎地是爷爷将我带到了犁土丘？”

“招摇山的山主名叫无支祁，也是个上古得道的老猿所化，那厮古灵精怪心思颇多，与九黎山向来交好，当年颠倒泉一战，想来是趁着众人不备暗中藏下混沌幼子，而后将其带到这里掩人耳目。至于九黎山与混沌兽的渊源，说来话长，以后留待蚩尤小子慢慢给你讲吧。”

无生眨眨眼，又问道，“大觋师，我还有一事不明。”

贾先生盯着无生，笑道，“你是要问，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找你、甚至抓你走？”

“没错。那比翼鸟跟混沌同为上古异兽，大觋师您被称为应龙大人，想必也是惊天动地的异兽所化，可大家为什么偏偏要跟混沌兽过不去？”

贾先生抿了抿嘴，终于还是说道，“其实不只是混沌，世间还有一个太矖。数百年来各方势力为此竞逐不休。‘宇’乃上下四方，‘宙’即古往今来。宇宙之内混沌太矖两物最为奇特，不知何生不知何死，只道自颠倒泉而来。传闻混沌与太矖体内各育一珠，分别名为长情水和息壤。长情水可于无中生有，息壤则有长增不损之功，得其一者便可称雄天下，二者兼得则能勘破天地玄妙，万世而不殆。”

“太矖？那太矖如今在哪里？”无生问道，这些事都是他头一次听闻，心中不免好奇。

“太矖转世不得而知。她体内的那颗珠子，也就是息壤，在数十年前已经被极乐宫的西王母取走，不过后来被混沌又夺了回去，藏在某个隐蔽之处。原本是想寻到太矖转世，再将息壤归还合二为一，只不过还没等到那一天，混沌自己也身死，而后转世成了你。太矖没了息壤，也就不是真正的太矖了，只怕再难找到。”

“如此说来，大家不是想要混沌兽或者太矖，而是想得到那两颗珠子。”无生感慨道，“卿本无过，怀珠其罪。”

他忽然想到了前些天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梦里便有颗珠子。看来真如贾先生和爷爷所言，自己就是混沌转世。

贾先生点点头，“不错。没了息壤和长情水，你们在世人眼中也只是如老夫这般的兽类异端而已。”

他顿了顿又道，“太矖和混沌本是一对，似兄妹如夫妻。混沌以男身现世，太矖则以女相示人。若是有机缘，兴许你能完成前世没有做成之事。”

“把息壤还给太矖？”

贾先生拍了拍无生肩膀，笑着点头。

“可大觋师，我怎么感觉不到我体内有颗珠子？”无生疑惑道。

“这也是老夫让你去九黎山的原因，你如今血脉还未觉醒，或许只有到了颠倒泉才能让你成为真正的混沌兽，也才能真的让世人敬畏。”

“世人敬我畏我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转世重生。”无生也笑道。

贾先生一愣，摇摇头，“人世间道理再多，终究还是要拿拳头来说话。可以不让人敬畏，却不能没有让人敬畏的手段。”

他说着从手臂处揭下一块鳞片。

贾先生的手臂洁白如玉，只有内侧肘窝处生有赤黑色鸡蛋大小的一块鳞片。

“等到了九黎山替我把它交给蚩尤。”

贾先生看着无生，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