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算筹
永乐七年的秋雨带着刺骨寒意,林砚跪在沈府偏厅的金砖地上。铜盆里的洗脚水已换了三遭,水面映出他苍白的面容——这张脸与前世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道沈家赘婿的刺青。
"废物!连水温都掌不准!"沈家三少爷沈玉麟抬脚踹翻铜盆,混着玫瑰露的洗脚水泼了林砚满身。少年扯开他的交领,露出锁骨处的青黑烙印:"诸位瞧瞧!这可是江州府衙烙的'沈氏家奴'印!"
满堂哄笑中,林砚数着地砖缝隙。穿越三天,他摸清了沈家格局:正妻沈清秋掌布行,二房沈荣控漕运,三房沈富握盐引...而自己这个冲喜赘婿,不过是平衡各房的棋子。
"够了。"屏风后转出个素色身影。沈清秋的月白襦裙上银线暗绣百子账,发间玉搔头随着步伐轻颤:"明日要与陈家竞标官绸,都散了罢。"
众人退去时,林砚瞥见沈清秋袖口渗出的血渍——那是连日夜算账目,被算盘珠磨破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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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的账房弥漫着沉香味。林砚摩挲着袖中Zippo打火机,火光照亮偷誊的永乐三年《丝帛税课则例》。突然,他瞳孔骤缩:九月生丝官价七钱三分,民间收购价竟压至四钱八分!
"在看什么?"沈清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发梢滴着雨水,手中端着的药碗腾起苦气。
林砚反手亮出账本残页:"敢问夫人,沈家上月采买洞庭丝三千担,为何不走官牙?"
瓷碗当啷坠地。沈清秋的指甲掐进他手腕:"你从何处得的漕运密账?"
"二老爷的船队,昨日在燕子矶卸了八百担辽东柞蚕丝。"林砚沾着药汁在桌面写算式,"按《大明律》私运丝帛逾五百担者..."
窗棂突然震动。三支弩箭破空钉入梁柱,箭尾系着的血书中书:多嘴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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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沈府地窖酒香刺鼻。林砚解开聂小倩脚镣时,少女腕间的守宫砂已凝成紫痂:"公子可知,二老爷的私船今夜泊在青龙渡?"
火折子照亮她背上的烙印——竟是微缩江州舆图!林砚用炭笔描摹河道走向:"我要三件事:沈荣的盐引账、官牙局的验货单、陈家布庄的兑票。"
"代价呢?"聂小倩的银簪抵住他喉结。
"教坊司十二名雏妓的卖身契。"林砚抛出沈清秋的翡翠耳珰,"外加三日后的中秋诗会请帖。"
更鼓声中,库房方向传来异响。林砚贴着墙根潜行,见十二辆蒙布骡车正卸货——麻袋裂口处露出的不是生丝,而是泛着冷光的闽铁!
"沈荣私贩军械..."他捻起铁砂嗅闻,硫磺味刺鼻。突然,库管老吴的惨叫划破夜空,尸体被抛入井中时,右手仍紧攥着半张盐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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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的秦淮河飘着脂粉气。林砚蹲在醉仙楼屋脊,看漕帮汉子往画舫搬运檀木箱。箱底渗出的黑渍遇水即燃,他在掌心写下:猛火油。
"陈三疤要烧官仓!"聂小倩的密信塞入瓦缝,"明日巳时,火起东南。"
林砚望向对岸的官牙局货栈,那里囤着十万担秋粮。他摸出Zippo点燃火折子,幽蓝火光照亮沈荣与陈家家主的密约——用生丝暴跌逼沈清秋抵押布行!
"做空?"他冷笑撕碎密约,"我要你们爆仓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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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的沈府正堂,沈清秋正在誊写《竞标书》。林砚突然闯入,将辽东柞蚕丝样本拍在案上:"今日标价不可低于每匹七钱。"
"你疯了?"沈清秋摔了湖笔,"市价才..."
"巳时三刻,官仓大火。"林砚展开河道图,"届时全城丝帛尽毁,唯沈家货在燕子矶!"
震天锣响打断对话。管家踉跄来报:"走水了!官仓...官仓烧起来了!"
林砚望着东南方的浓烟,袖中算盘珠叮当作响。这场期货战争,他押上了沈家最后的本钱——包括那十二船闽铁的秘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