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荣参谋长进来。”沙哑声线提高八度。
“是!参座请。”
荣健进入陈义雄办公室,见他嘴里衔着雪茄,低头伏案在写些什么。
“司令,在忙…”
荣健欠身轻声问候。
“荣参谋长,请坐。”
陈义雄漫不经心地回复道。
他头都不抬,一改平时‘荣兄’的亲昵称谓,改用职务是有其深意的。
荣健是何等精明之人,他闻言便感得今天气氛不对。
“荣参谋长大清早地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冷场有几分钟,陈义雄这才抬眸瞥了他一眼,左手指夹着雪茄,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
踏马的,你这家伙城府甚深,装得像没有事似的,还明知故问?
荣健心里不由得有些愠怒。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司令忘了昨天傍晚我专程与你通话,讲的你小弟的事啊。”
他也是毫不客气,开门见山。
“噢,你说的是这件事啊。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分明是场误会。”
“那名女子不是什么南方间谍,实际是小弟回国之后认识的红颜知己,唉,年轻人嘛,总会做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来。”
“该女子在教会学校工作,教会这边让她去上海出趟差,说好有陈剑飞车子相送,结果前一天出了爆炸之事,小弟在医院养伤。”
“待我们家人离开医院他才脱身,但也是晚啦,只好追到武林门外码头去送一下,碰巧遇上缉查处别动队搜寻南方女间谍开枪,后来误会就开始了。”
陈义雄一通轻描淡写的叙述,把荣健气得眼睛都绿了。
“司令你上当了,陈剑飞显然是被南方女谍色诱蛊惑,鬼迷心窍,编好故事来骗你的,司令不可…”
“荣参谋长,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只见陈义雄脸色蓦然一沉,低沉喝断荣健话语。
“咱们说话办事可要讲究真凭实据!你说那名女子是南方间谍,可证据呢?”
“那个叫唐振宇所谓供词,分别是故意设套,转移我们视线,造成我们内部矛盾。他知道陈剑飞有个女朋友,就编造间谍一说,我小弟成为南方卧底。”
“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怎么可能成为南方卧底,你们有铁证吗?就凭警察说陈剑飞扶着酒鬼去厕所,恰好厕所里有把手枪,就把毫无关联的事能串在一起,想象力倒是很丰富!”
陈义雄咧嘴讥讽道。
“司令要事实真相很简单,让陈剑飞把那名女子带回来审问不就都清楚啦。”
“实际小弟这件事都好说,有否被女谍色诱蛊惑,都可以不追究,而我关心的是整个南方间谍网,以及上次那批调包的军火下落。”
荣健突然发现,把陈剑飞扯进来是件极其愚蠢的主意,干脆先抛开他,只盯住那个女谍。
“荣参谋长,你的意思我当然明白,南方间谍和军火调包之事我也很关心,但那名女谍是教会的人,想抓捕来审讯,你们自己找教会交涉,别打电话给我,更不能去找我小弟。”
“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有关南方间谍和军火之事就有劳你多操心,我这几天就得带部队去操练,也没有精力去顾这些杂事,行吧!”
陈义雄不冷不热地一番表达,就是逐客令。
“那好吧,司令你先忙,我告辞!”
荣健讪讪地走出司令办公室。
“参座慢走。”
侍卫长丁九见荣健走出司令办公室,上前礼貌性地打个招呼。
哪晓的荣健脸色铁青,低头耷脑地走着,似乎没听见丁九的招呼。
来时怀揣希望,返回时希望破灭不说,还碰了一鼻子灰。
到教会去交涉,任何证据都没有,根据不可能。
南方政府跟英美方面走得近,一定有他们的同盟者,只能在教会地界外抓捕。
可这谈何容易?
这名女谍一定是藏起来了。
想到这里,荣健怒不可遏,就想发泄一下。
一进门瞧见放在办公桌上的茶杯。
他拿起杯子“啪…”的一下,狠狠砸在地上。
那是他的一名侍卫刚泡的极品铁观音,滚烫的茶水沾在手上他满不在乎。
门口侍卫听到室内动静,就唬地冲了进来。
“参座…”
那名侍卫见状吓得直哆嗦。
还以为自己的茶没泡好,参谋长不满意。
“没你什么事,打电话让荣泽中尉到我办公室来。”
荣健说道。
“是。”
侍卫扣靴敬礼,轻舒一口气移步离开。
话说东郊第三军军营,缉查处特别行动队办公室里,荣泽正在整理这几天来问询证人证词的材料。
“报告荣队长。”
荣泽抬眸一瞧,是自己的勤务兵。
“荣队长,参座办公室来电话说,参座请你马上去一趟他那里。”
不待荣泽开口询问,勤务兵就将电话内容传达。
“哦,是马上吗?”
荣泽正在整理中,有些迟疑。
“应…应该是…”
勤务兵一愣,有些不能肯定,但对方口气好像有些紧急。
“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荣泽知道父亲是个急性子,一般打电话来大都是马上想办的急事,或者是重要机密。
若是不紧急或可以公开的事,他都会在电话里直接说清楚内容。
所以,荣泽快速整理出一些材料,刚好带过去给父亲呈报。
把所需材料放进文件包之后,他就出门,坐上三轮摩托车直奔军司令部大院。
一进参谋长办公室,闻得满屋子的烟味。
房间里烟雾弥漫,地毯上还有大片湿润,几片茶叶和很小的瓷碎片粘贴在地毯面上。
看来刚才参谋长发火不小哦。
荣健就站立在窗前,夏日里烈日炎炎,人稍有动静就汗流浃背。
身着夏式军服的荣泽,悄然站在身形魁梧的父亲身后。
他毕恭毕敬地站着,完全没有在队里的嚣张气焰,一双精明眼睛打量着父亲身影,表情忽明忽暗。
荣健东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接受严格军事训练,对军纪军容自律性很强,夏日里军装领子风纪扣得严实,即使脸颊上流淌汗水。
他脸色铁青,眼眸里簇着一小团怒火,在撩起的眼帘落下时,缓缓黯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