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绣娘手中的银线,将沉香气息织入故人衣的鲛绡袖。她俯身拾起浸透雨水的紫苏糖画,指尖触到背面凸起的蜜蜡纹——竟是十年前钟城摔断的那柄调香匙的轮廓。
"大小姐仔细着凉。"春杏捧着缠枝莲纹暖炉过来,忽见故人衣腕间翡翠镯泛起青雾。这是她特制的"醒玉香",遇毒则显色。
故人衣猛地攥紧糖画,转身望向正在指挥搬运沉香的钟城。他玄色腰封上缀着的暹罗银铃,随动作晃出细碎声响,却比平日沉闷三分——有人换了铃芯。
"钟公子,南诏的蓝花楹可耐旱?"她忽然高声问道,袖中金针已抵住磁石。
钟城回眸时,肩头蓝花楹花瓣正巧落进染血的绷带。"若辅以天山雪水..."他话音未落,故人衣突然旋身将香球掷向货箱。
离魂香炸开的青烟中,五个黑衣人身形微滞。故人衣扯断腰间银丝绦,露出暗藏的二十四节气香牌。雨水打在"惊蛰"牌上,蛰伏的雄黄粉混着艾草灰漫成金雾。
"西南角第三个木箱!"她冲钟城喊。后者玄铁匕首已挑开箱底暗格,数十卷泛黄账册浸在冰肌盐中,封皮火漆印着扭曲的莲花——与井绳上的印记恰恰拼成完整图腾。
黑衣人暴起瞬间,后院传来机括转动声。乐伎云裳抱着忽雷驳从月洞门转出,手中箜篌弦上银光闪烁:"姐妹们,试试新制的流萤弩?"
绣娘们腕间香囊应声开裂,淬过香油的银针如星雨破空。故人衣趁机将磁石贴住领头人的剑柄,听见金属震颤间泄出半句:"郡主说留那商人..."
钟城忽然闷哼跪地,左腕纱布渗出的血已成墨绿色。故人衣劈手扯开他衣襟,锁骨下方赫然浮现莲花烙痕——与账册火漆同源。
"你早知永昌郡主..."她声音发颤,却被他染血的手掌覆住眼睛。温热液体顺着指缝滑落,带着蓝花楹苦涩的清香。
"阿衣,闻闻这个。"钟城将染血的糖画抵在她唇畔。融化的椰糖混着紫苏气息漫进口中,故人衣突然想起十岁那场大火——父亲临终塞给她的,正是沾着伽罗香的紫苏叶。
雨幕彼端传来马匹嘶鸣,永昌郡主的鸾轿已到门前。故人衣反手抽出钟城腰间错金螭龙佩,在绣娘们惊愕的目光中劈开最后一口木箱。
南海珍珠混着孔雀石倾泻而出,最底下压着件茜色襦裙——袖口银线云纹,分明是她及笄那年被山匪劫走的生辰礼。
"原来你替我找了十年..."故人衣攥着残破的衣料转身,却见钟城倚在辛夷树下,手中握着个褪色的香囊。素白绢面上,歪歪扭扭绣着两只糖画雀儿,正是她七岁时的杰作。
郡主的脚步声逼近门廊时,故人衣忽然将染血的蓝花楹按在莲花烙痕上。南诏巫医说过,以血养花可辨真心。花瓣触到伤口的刹那,竟化作蝶形荧光,拼出句梵语——"吾爱如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