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侯府东厢的烛火仍未熄。
宁尘赤着上身坐在案前,用沾了烈酒的帕子擦拭肩头箭伤。铜镜映出背后纵横交错的旧疤——三年前河西剿匪留下的刀痕、去岁在醉仙楼与人斗殴的剑伤,还有今夜新添的狼卫箭创。
"世子。"老管家在门外低声道,"侯爷让您去书房。"
宁尘慢条斯理地系好衣带,临出门前瞥了眼床榻。沈秋背对他侧卧,呼吸绵长,仿佛真睡熟了。可枕边那柄软剑分明换了位置,剑穗上的玉坠还沾着新鲜血渍。
——好个深藏不露的商门之女。
书房里,镇远侯宁毅正在擦拭一把玄铁横刀。见宁尘进来,刀尖往案上一挑,飞过去封烫金军帖。
"北境三州沦陷,陛下命我三日后出征。"老侯爷声音沙哑,"你随军任书记官。"
宁尘捏着军帖的手指微微发白。书记官?分明是怕他这纨绔在京惹事,要拴在身边盯着。
"儿臣领命。"他笑得玩世不恭,"正好躲开新妇。"
横刀突然劈面而来!宁尘偏头避过,刀锋削断他几根发丝,"铮"地钉入身后梁柱。
"带着这个。"老侯爷扔来块青铜虎符,"先锋营里有你母亲旧部。"
宁尘瞳孔骤缩。母亲去世十年,侯府从无人敢提……
沈秋在晨光中清点嫁妆。
三十六口红木箱依次打开,装的却不是金银珠宝。春桃捧着册子念道:"《九章算术》手稿十二卷、永昌三年盐引三十张、云州海路图……"
"停。"沈秋突然按住箱中某物。
层层绢帛下,藏着枚青玉八卦佩。玉纹走势诡谲,正面刻"天机"二字,背面却是道狰狞裂痕。
——天机阁执法长老的信物,十年前就该随师尊一同葬身火海才对。
窗外传来脚步声。沈秋反手掩箱,见宁尘倚在廊下,手里抛接着个酒葫芦。
"夫人起得真早。"他醉眼朦胧地笑,"昨夜刺客没惊着你吧?"
沈秋将玉佩滑入袖中:"夫君这是又要去买醉?"
"错。"宁尘晃了晃葫芦,"取践行酒。"
他转身时,沈秋瞥见他后腰露出一角青色——竟是块与她手中极为相似的残玉!
兵部武库司,宁尘翘着腿翻看军械册。
"弓三万张,箭六十万支……"他指尖在某页顿了顿,"去年河西战损的铠甲,怎么今年三月又报了一批?"
书吏赔笑:"世子明鉴,那是补造的……"
"补造?"宁尘突然将册子拍在案上,"兵部批文写的可是'新制'!"
窗外人影一闪。宁尘佯装醉酒,歪倒在案上打鼾。待脚步声远去,他袖中滑出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将可疑账页整张裁下。
戌时回营,他发现帐内多了个食盒。掀开盖子,底层暗格放着本《山河志》——正是北境三州的详细舆图!盒边还粘着片银杏叶,叶脉被刻意划出天机阁暗号。
宁尘冷笑:"果然是她。"
####**【4.狱中局】**(1400字)
五更天,宁尘被亲兵从床上拖起来。
"世子涉嫌私抄军册,奉侯爷令收押!"
军狱阴冷潮湿。宁尘靠在墙角,用碎碗片在墙上刻正字。第三道刻完时,隔壁传来沙哑声音:"小友也得罪了林相?"
蓬头垢面的老者从栅栏间伸出手:"老朽杨肃,曾任北疆督粮官。"
宁尘眯起眼。杨肃——三年前揭发军粮掺沙的硬骨头,后来莫名失踪,原来被关在这里!
"听说世子大婚那日,有狼卫混入京城?"杨肃突然压低声音,"老朽这里有些趣闻……"
话音未落,狱卒的鞭声已到眼前。宁尘猛地扑过去挡,后背顿时皮开肉绽。混乱中,杨肃将个油纸包塞进他靴筒。
深夜,宁尘就着月光展开油纸——是张军粮调运图,盖着林如晦的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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