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宁尘蹲在军粮仓顶上，指尖捻起把麦粒。米色谷壳里裹着半截黑虫尸，轻轻一搓就碎成渣。

"这就是朝廷拨的军粮？"他冷笑，"喂马都嫌硌牙。"

粮官擦着汗狡辩："边关路途遥远，难免受潮生虫……"

宁尘突然拽着他衣领按进粮堆。黢黑的甲虫从麻袋里潮水般涌出，有几只直接爬进了粮官鼻孔。

"受潮？"宁尘抓起把虫尸塞进他嘴里，"你吃给我看！"

当夜，军营主帐吵到三更天。

"擅自惩处朝廷命官，你好大的胆子！"老侯爷拍碎半张案几。

宁尘甩出本账册："永昌四年至今，北疆军粮实际到库不足六成。"他蘸着茶水在桌面画线，"但若改走沈家商道——"

"沈家？"老侯爷眼神骤利，"你那个商贾媳妇？"

帐外突然传来亲兵惊呼。掀帘一看，十余辆马车不知何时停在营外，车辕上清一色插着沈字旗。

沈秋披着狐裘立在车辕上，身后是望不到头的粮队。

"听闻北疆将士缺粮。"她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寂静，"沈家愿献粮三千石。"

宁尘眯起眼——那狐裘分明是他大婚时扔在喜房的！

夜深人静时，他翻进沈秋下榻的客栈。窗棂刚响，三枚铜钱已贴着他耳廓钉入墙中。

"夫君夜探闺房，是想补交杯酒？"沈秋在黑暗里轻笑。

宁尘晃了晃手中酒壶："夫人千里送粮，本世子总该道谢。"

月光漏进窗缝时，他看清沈秋案头铺着的图纸——竟是北溟边境布防图！图上某处山谷被朱砂圈了红，旁边批注：神机营疑似在此试炼新械。

"商队后日启程去赤沙古城。"沈秋突然道，"要捎带什么吗？"

宁尘酒壶一顿。赤沙古城距那处山谷不过三十里……

三日后，宁尘带队巡边时"偶遇"沈家商队。

驼铃声中，他瞥见商队末尾跟着个蓬头垢面的药童。孩子脖颈有圈紫痕，正是北溟人试药时用的捆痕！

"捡的。"沈秋面不改色，"会说中原话。"

药童突然挣脱护卫，死死抱住宁尘的腿："他们用活人试'焚血散'！阿姐被拖进神机营再没出来……"

话音未落，一支鸣镝箭破空而至！宁尘旋身挥刀劈落箭矢，第二箭却已穿透药童咽喉。

远处沙丘上，北溟狼卫的玄色大氅猎猎作响。

当夜，宁尘从药童紧攥的手心里剥出张药方。羊皮纸上"焚血"二字狰狞如血，下方小字标注：需赤沙古城特产七星海棠为引。

沈秋的铜钱恰在此时落在案上，卦象显示"泽火革"。

——变局将至。

黎明前的营地静得可怕。

宁尘潜进医帐时，老军医正对着药方发抖："这哪是药？分明是催命符！服下能让人三日力大无穷，但心脉尽断……"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宁尘吹灭灯烛的瞬间，三把弯刀同时划破帐布！

狼卫的刀光如雪，他却注意到对方腕甲上刻着天机阁符文。最险的一刀擦过脖颈时，宁尘突然用北溟话喝问："玄冥子可知你们私改药方？"

杀手身形微滞。就这瞬息破绽，宁尘的刀已贯穿其咽喉。

另外两名狼卫见状竟直接挥刀自刎！

晨光熹微时，宁尘在尸体上找到枚青铜钥匙。钥匙尾端铸成狼首状，舌底刻着"神机"二字。

沈秋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夫君可知，北溟国师最近搜罗了不少上古兵刃？"她指尖转着把相同的钥匙，"巧了，我正好有对应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