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舟穿过浓雾的刹那，宁尘听见了龙吟。不是幻觉中那种虚无的嘶吼，而是真实存在的、震得人脏腑发颤的声浪。雾气散尽时，他看见了一座由森白龙骨堆砌的岛屿——每根骨头上都刻满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抓紧我。"半鳞化的沈秋突然抓住宁尘手腕，她的金瞳在黑暗中像两盏小灯，"岛上的雾会吃人。"

宁尘这才发现，所谓的"雾"其实是无数细小的白色虫豸。它们聚集在骨舟周围，却不敢靠近沈秋鳞化的右半身。当他的靴底踏上岛屿时，脚下的龙骨突然蠕动起来，吓得他险些拔剑。

"别怕。"沈秋的鳞爪按在骨面上，"它们在认你的血脉。"

龙骨发出嗡鸣，随即安静下来。宁尘注意到，这些骨头表面布满细密的剑痕——全是决明剑留下的痕迹。更诡异的是，越往岛心走，骨头的颜色越深，最后几乎变成墨蓝色。而岛中央那具最大的龙骸上，缠绕着十二道刻满符咒的铁链。

铁链尽头锁着个人。

白发垂地的老者缓缓抬头，露出与寒山寺老僧、铸剑师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他的瞳孔是纯粹的金色，脖颈处有个与沈秋心口如出一辙的凤凰图腾。

"终于来了。"老者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开口，"我等你...很久了..."

宁尘的剑魄印记突然灼痛。他惊骇地发现，老者心口插着半截断剑——正是太庙棺椁里那柄！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老者的右手完全金化，五指变成了剑刃形状。

"初代...阁主？"宁尘的声音发紧。

老者笑了。这个动作扯动铁链，龙骸随之发出痛苦的呻吟："我是第一个容器。"他抬起金化的右手，"也是第一个失败品。"

沈秋突然跪倒在地，她的鳞化部分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老者叹息一声，金手轻点她眉心："可怜的孩子...他们把阳魄封在你这样完美的躯体里..."

宁尘刚想追问，背后突然传来破空声。他本能地侧身，一柄黑剑擦着脖颈飞过，深深钉入龙骸。剑身颤动间，宁尘看清了持剑者——红衣三号已经长大成人，黑纱蒙住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白眼。

"叛徒。"她的声音像刀刮玻璃，"你们宁家...都是叛徒..."

初代阁主突然暴起，铁链哗啦作响。他的金手抓住黑剑，竟将其生生折断！红衣女子尖叫后退，断剑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雾。

"看清楚了！"老者将半截黑剑按在宁尘掌心，"这才是真正的..."

触到剑身的瞬间，宁尘眼前炸开无数画面：

——二十年前的天机阁，玄冥子其实是老侯爷假扮；

——所谓"屠杀"根本是演戏，真正目的是将三个女婴分别藏匿；

——沈秋体内的不是剑魄，而是被剥离的魇主神识...

画面突然中断。宁尘踉跄后退，发现手中的断剑不知何时刺入了初代阁主心口。老者却露出解脱般的笑容："现在...你明白了..."

红衣女子趁机扑向沈秋。两女相触的刹那，整个岛屿剧烈震动。宁尘惊恐地看到，沈秋的鳞化部分开始吞噬红衣女子的黑雾，而后者正在迅速衰老！

"不！"宁尘想去阻止，却被龙骸突然伸出的骨爪按住。初代阁主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入耳中：

"快走...双魄相融时...归墟会..."

海面突然掀起百米巨浪。宁尘最后看到的，是沈秋完全金化的身影悬浮在浪尖，而红衣女子已经变成干尸。下一秒，滔天的黑雾吞没了整个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