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是被海浪冲上岸的。

他咳出肺里的咸水，挣扎着撑起身体。晨曦中的沙滩上散落着龙骨碎片，每一片都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光。更远处，几个穿蓑衣的渔人正惊恐地望着他，手中的鱼叉微微发抖。

"金娘娘显灵了！"最年长的渔夫突然跪倒，额头紧贴沙地，"昨夜托梦说会有神使降临..."

宁尘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剑魄金纹已经蔓延到脖颈，在皮肤下形成凤凰翎毛般的纹路。他刚要开口，喉咙却涌上一股腥甜，吐出的竟是金色血珠！

渔夫们见状更加敬畏，七手八脚将他抬进村子。穿过挂满鱼干的棚屋时，宁尘看见村中央立着一尊两人高的女神像——白玉雕琢的面容与沈秋一模一样，只是双眼被涂成金色，心口位置镶嵌着枚青铜鳞片。

"三年前从海里浮上来的。"老渔夫恭敬地递上热茶，"自从立了这像，渔获多了十倍..."

茶碗在宁尘手中突然炸裂。他死死盯着神像基座上那行小字：**"永镇归墟，天机长存"**——这分明是天机阁的笔迹！

"最近有没有其他外人来过？"宁尘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渔夫们面面相觑。最后是个小女孩怯生生开口："七天前...有个白头发仙女从漩涡里走出来..."她比划着，"全身亮晶晶的，往北边去了..."

宁尘猛地站起，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神像才没摔倒，掌心却传来异样触感——青铜鳞片下竟是空心的！撬开鳞片后，里面藏着卷泡发的羊皮纸，上面是沈秋的字迹：

**"尘弟：**

**阴魄已融，记忆将逝。**

**速来寒山，取《山河经》真本。**

**记住，我们都被骗了——**

**剑魄根本不是什么封印..."**

字迹到此中断，最后几个笔画扭曲得不成样子。宁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扯开神像的衣襟——白玉雕刻的心口处，赫然是与他如出一辙的凤凰金纹！

"侯爷！"

熟悉的嗓音让宁尘浑身一震。他转身看见亲兵统领浑身是血地冲进村子，身后跟着十几个残存的宁家军。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每人都戴着青铜面具——与当年玄冥子麾下的金鳞卫一模一样！

"京城...沦陷了..."亲兵跪地咳血，"百官都变成了怪物...在找这个..."他从怀中掏出半块玉珏，正是宁尘母亲遗物中的那枚。

玉珏在阳光下泛着血丝。宁尘接过时，突然看见幻象：

——年幼的沈秋被按在祭坛上，老侯爷用这玉珏划开她心口；

——金液涌出的瞬间，窗外闪过玄冥子的青铜面具；

——而站在阴影里冷眼旁观的，赫然是年轻的当朝太后！

幻象破碎，玉珏变得滚烫。宁尘惊觉上面的血丝正在重组，渐渐形成大内皇宫的布局图。其中冷宫位置标着个"祭"字，笔迹与沈秋如出一辙。

"备马。"宁尘扯下神像心口的青铜鳞片，"去寒山寺。"

老渔夫突然拦住去路："神使大人...金娘娘今早托梦..."他颤抖着展开一幅鱼皮卷，上面用血画着十二个戴面具的人围杀一条金龙，"她说...您若执意北上...必遭..."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宁尘冲出屋外，只见远处的海平面正在急速下降——仿佛有巨兽在海底吸水。而本该是归墟方向的位置，升起了一道接天连地的水龙卷！

"是龙吸水！"渔夫们四散奔逃，"金娘娘发怒了！"

宁尘却僵在原地。他的金纹瞳孔清晰看见，水龙卷中心有个白影——那是完全金化的沈秋，正在与十二条黑龙虚影搏斗！更可怕的是，每当她斩杀一条黑龙，就有渔人突然倒地，心口冒出黑烟...

亲兵突然惨叫。宁尘回头，看见他的面具自行碎裂，露出下面爬满黑鳞的脸："侯爷...快走...我们体内都有..."

话未说完，他的头颅像熟透的瓜般裂开，钻出条金线小蛇。宁尘的剑刚出鞘，所有幸存的宁家军同时爆体而亡！

血雨中，宁尘终于看清——那些小蛇额头上都刻着字。最近的那条上，清清楚楚烙着"宁十三"三个小字。

这是他幼时在府中豢养的暗卫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