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钟声已经停了七日。
宁尘踏过山门前枯萎的银杏叶,靴底碾碎的叶片发出脆响,像是某种细小骨骼断裂的声音。整座山寂静得可怕,连鸟雀的鸣叫都消失了。那座曾经郁郁葱葱的古刹,如今笼罩在一层诡异的金雾中,远远望去如同镀了层薄金。
"侯爷,地宫入口找到了。"
仅剩的两个亲兵掀开大雄宝殿的蒲团,露出下方刻满符文的青石板。宁尘的金纹手指刚触到石板,那些符文就活物般蠕动起来,拼凑成一行血字:
**"唯宁氏血脉可入"**
石板轰然洞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阶梯。亲兵刚要点火把,却被宁尘拦住——阶梯两侧的灯盏无风自燃,幽蓝的火焰中漂浮着细小的金屑。更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仿佛有看不见的人正在翻阅典籍。
"你们守在这里。"宁尘解下佩剑扔给亲兵,"若我三个时辰未出..."
"侯爷!"亲兵突然惊恐地指向他脖颈,"您的...您的纹路..."
铜镜碎片里,宁尘看见金纹已经蔓延到下颌线。最诡异的是,那些纹路在咽喉处形成了个清晰的"禁"字,与当年沈秋被种下剑魄时的印记一模一样。
地宫比想象中更冷。
宁尘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霜,每一步都在石阶上留下泛着金光的脚印。下到第九十九级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个圆形石室,四壁凿满佛龛,每个龛中都坐着具金身骷髅。它们以朝拜姿态环绕中央石台,而台上摊开的,正是那卷传说中的《山河经》真本!
经卷的材质非帛非纸,更像是某种生物皮革。当宁尘靠近时,封皮上的暗纹突然浮现,组成沈秋的侧脸轮廓。她似乎在说话,但传出的却是初代阁主的声音:
"后来者,若见此经,说明双魄已融..."
宁尘猛地掀开封皮。第一页就让他血液凝固——上面画着三个女婴的解剖图,每具小心脏里都嵌着不同颜色的晶体。沈秋对应的金晶旁标注:"阳魄(伪)",红衣三号对应的黑晶写着"阴魄(伪)",而第三个无名婴儿心口的赤晶上,赫然标着"真魄"!
"我们都被骗了..."
沈秋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宁尘头痛欲裂,恍惚间看到记忆碎片:
——五岁的沈秋被老侯爷带进密室,墙上挂着与经卷相同的解剖图;
——玄冥子的面具掉落后,露出的竟是年轻太后的脸;
——第三个女婴被抱进慈宁宫时,心口插着半截凤凰金簪...
"啪嗒"。
一滴金液落在经卷上。宁尘这才发现自己在流泪,而泪水中混着细碎的金屑。更可怕的是,经卷遇金液后浮现出隐藏内容——那些原本记载封印术的篇章下,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炼丹步骤!
"以阳魄为鼎,阴魄为薪,炼真魄为丹..."
宁尘的指尖颤抖着划过这段文字。最后一行小字突然蠕动起来,变成沈秋的笔迹:
**"尘弟,速离!经卷是活的!"**
警告来得太迟。
经卷突然暴起,皮革页片如蝙蝠翅膀般裹住宁尘的手腕。四壁的金身骷髅同时转头,它们的下颌骨开合着,发出初代阁主的声音:"终于...等到药引了..."
宁尘拼命挣扎,却发现金纹正在急速消退——那些纹路像被什么东西吸走般,顺着经卷流向石台下方。随着力量流失,他看清了恐怖真相:
石台底部连着十二根青铜管,每根管子都通向一具金身骷髅的脊椎。而管子汇聚处,是个正在跳动的金色肉瘤,表面浮现着模糊的人脸——那是年轻时的太后!
"明白了?"经卷缠上宁尘的脖颈,"所谓剑魄...不过是炼丹的火种..."
窒息中,宁尘的指尖碰到了腰间玉佩。那是从渔村神像上取下的青铜鳞片,此刻突然变得滚烫。鳞片割破经卷的瞬间,整座地宫剧烈震动!
金身骷髅纷纷炸裂,从中爬出无数金线小蛇。它们发狂般互相撕咬,而石台下的金色肉瘤发出刺耳尖啸。宁尘趁机挣脱束缚,扑向《山河经》最后一页——
上面画着幅地图:皇宫冷宫地下,标着"真鼎"二字。而更小的批注让他毛骨悚然:
**"永和十七年,帝以幼女为皿,藏魄于九幽。"**
地宫开始坍塌。宁尘抓着经卷冲出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金线小蛇正在融合,逐渐形成个模糊的人形。它的脸部位置,缓缓浮现出沈秋的五官...
山门外传来厮杀声。宁尘冲出寺院时,看见亲兵的尸体旁站着个华服老嬷嬷——她右手操控着与沈秋如出一辙的金线,正从尸体心口抽取某种发光物质。
"侯爷来得正好。"老嬷嬷的笑脸皱得像干枣,"太后娘娘等您的'药引'等了二十年..."
她的左手从袖中伸出,掌心托着个水晶瓶——里面泡着个婴儿心脏,心尖上插着半截凤凰金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