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雷在云层中翻滚第七日时，林秋终于摸到天工坊锈迹斑斑的青铜门环。这一路他换了三套杂役衣裳——在坠鹰涧被腐蚀成筛子的青布衫，在落星泽沾满毒沼的褐麻衣，此刻裹着的灰鼠皮袄还带着剑痕。腰间的半块凤纹玉珏突然发烫，门环上的饕餮浮雕竟转动眼珠打量起他。

"星坠岐山。"林秋哑着嗓子开口，喉间还残留着血痂。门环突然咬住他拇指，鲜血顺着饕餮纹路填满凹槽。轰隆声里，三十三阶墨玉台阶从地底升起，每级台阶都嵌着半截森白指骨。

甬道尽头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八具青铜傀儡手持长明灯列阵而出。它们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磷火，照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机关图谱。林秋腕间烙印突然刺痛，虚天灯的投影在身后若隐若现，傀儡们齐刷刷单膝跪地，灯盏里的磷火化作青鸾绕着他盘旋。

"归墟的味道。"沙哑声音从头顶传来。林秋抬头看见倒悬的老者，鹤发间缠着金蚕丝，十指连着数百根傀儡线。老人鼻翼翕动，忽然扯动丝线，整座大殿的齿轮同时停转。

墨老头倒吊着凑近林秋手腕，浑浊瞳孔里映出青铜灯影："清虚老鬼竟舍得把虚天灯传人？"他突然弹指射出一道银丝，林秋怀中的半块玉珏应声飞出，与老者掌中残片拼成完整的凤凰。神鸟双目亮起的瞬间，地底传来龙吟般的机括声。

"来。"墨老头扯着林秋跃入突然裂开的地缝。失重感持续了半盏茶时间，他们坠入一片水晶穹顶笼罩的地下世界。七十二尊青铜巨像托举着星河图谱缓缓旋转，中央祭坛上悬浮的残灯底座，与林秋腕间烙印产生剧烈共鸣。

老者突然撕开胸前衣襟，心脏位置嵌着块琉璃镜片："三百年前，我与清虚子闯归墟秘境，他取灯芯，我夺灯座。"镜面折射出恐怖画面——滔天巨浪中，清虚子左眼淌血，手中灯盏照出海底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椁。

虚天灯投影突然暴涨，林秋看到灯座底部刻着细密咒文。那些文字扭曲着钻入识海，竟与《太虚古经》缺失的篇章完美契合。他本能地咬破舌尖，精血喷在灯座刹那，整座地下世界开始震颤。

"果然要隐仙血才能唤醒..."墨老头话未说完，水晶穹顶突然炸裂。裹着黑雾的骨爪破空而至，林秋看清雾中那张脸——正是三日前死在血瞳魔藤下的执事弟子王焕！

魔化的王焕胸腔里钻出血色藤蔓，藤尖睁开十二只复眼。墨老头甩出金蚕丝缠住林秋腰际，十二尊青铜巨像同时举起兵刃。林秋腕间烙印滚烫如烙铁，虚天灯影照在藤蔓上竟发出金铁相击之声。

"用灯油！"老者甩来一个琉璃瓶。林秋本能地将液体抹在眼皮，世界突然变成经纬分明的灵气网络。他看到魔藤核心处跳动的古魔精血，以及...王焕天灵盖上插着的青铜长钉！

青铜巨像的斧刃劈开黑雾时，林秋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那枚长钉。指尖触及锈迹的刹那，虚天灯焰暴涨三丈，灯影中浮现出清虚子与黑衣人对峙的画面。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他的冷笑："九幽，你还是这般下作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