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太子逃走后第三天，长安城开始下起绵绵细雨。这雨不大，却连绵不绝，将整座城池笼罩在灰蒙蒙的水雾中。
李隆基站在兴庆宫回廊下，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出神。自从长生殿一战后，他与杨玉环几乎形影不离，生怕龙族再来偷袭。那两块半玉也一直贴身携带，日夜不离。
"三郎，"杨玉环从身后走来，为他披上一件外袍，"雨气湿冷，当心着凉。"
李隆基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你才是，手这么冷。"他将她的手包在掌心轻轻呵气，"今日胸口还疼吗？"
杨玉环摇摇头，却下意识地抚了抚心口。那里，沙漏标记已经延伸到锁骨，金色细沙无声流向下端。
"三郎，我总觉得这雨不对劲..."她望向阴沉的天际，"已经三天了，丝毫没有停的迹象。"
李隆基也有同感："朕已命高力士派人盯着各条河流的水位。若有异常，立刻..."
话音未落，高力士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家！不好了！黄河水位突然暴涨，已淹没两岸数十里！更可怕的是，渭水、泾水也在倒流！"
李隆基面色一沉："果然来了。传令下去，全城戒备，准备应对洪水。"
杨玉环突然捂住耳朵，面露痛苦："祈祷声...好吵...万千百姓在同时呼救..."
李隆基扶住她摇晃的身躯："玉环？"
"我看得见..."杨玉环双目失焦，仿佛在凝视远方，"黄河决口处，百姓们爬到屋顶...他们对着我的画像跪拜...啊！"她突然尖叫一声，"浪来了！好大的浪！"
就在她尖叫的同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响，连兴庆宫的地面都微微震动。一个侍卫飞奔而来，面如土色："太上皇！东城门急报！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道水墙，高逾百丈，正朝长安压来！"
李隆基倒吸一口凉气——这绝非寻常洪水，而是龙族的全力一击！
"快！召集所有侍卫宫女，往高处撤！"他一把抱起几近虚脱的杨玉环，"玉环，坚持住！"
杨玉环在他怀中颤抖，腕上的玉镯忽明忽暗："三郎...百姓们...在呼唤我..."
李隆基抱着她冲向兴庆宫最高的观景台。从这里望去，东方的景象令人胆寒——一道接天连地的水墙正缓缓推进，所过之处，村庄、树林尽数被吞没。水墙前缘泛着诡异的蓝光，隐约可见无数龙影游动。
"四海龙族都出动了..."李隆基喃喃道。
长安城已经乱成一团。百姓们拖家带口往西城高地逃窜，哭喊声震天动地。奇怪的是，尽管大难临头，仍有不少人对着兴庆宫方向跪拜，口中高呼"太真娘娘救命"。
这些祈祷声化作无数金色光点，升上天空，形成一片薄薄的金色光幕，挡在水墙与城池之间。水墙撞上光幕，竟被稍稍阻隔，但仍在缓慢推进。
"众生愿力..."杨玉环虚弱地说，"他们在用信仰之力保护长安..."
李隆基从怀中取出半块玉璧，玉璧感应到危机，发出刺目青光："但这撑不了多久。"
果然，随着时间推移，金色光幕越来越薄，而水墙却越发汹涌。照此下去，不出一个时辰，长安就将被彻底淹没！
正当危急时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无量天尊！二位别来无恙啊？"
李隆基回头，只见铁拐李拄着铁拐，一瘸一拐地走上观景台。他依旧背着那个大葫芦，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眼前的灭顶之灾不过是场儿戏。
"道长！"李隆基如见救星，"四海龙族发动洪水，长安危在旦夕！"
铁拐李不慌不忙地喝了口酒："看见了，看见了。敖广那老泥鳅，这次可是下了血本。"
杨玉环挣扎着站直身体："道长，您曾说会有'奇迹'...现在可否明示？"
铁拐李眯眼看了看她胸前的沙漏标记，又看看李隆基手中的玉璧，突然正色道："二位可知'三生同心玉'的真正来历？"
李隆基摇头："道长当日只说此玉乃三世情缘所化。"
"非也非也。"铁拐李摇头晃脑，"此玉原名'轮回璧'，乃天地初开时一块混沌宝玉，有跳脱轮回之能。千年前，老道我见众生苦于轮回，便将它一分为二，投入凡间，寻找有缘人。"
"跳脱轮回？"杨玉环惊诧不已，"那岂不是..."
"长生不死？"铁拐李笑着接话，"非也。跳脱轮回不是不死，而是超越生死界限。具体如何..."他神秘地眨眨眼，"要看二位自己的选择。"
李隆基急切地问："道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洪水当前，如何解救长安百姓？"
铁拐李望向远方水墙："解铃还须系铃人。龙族此次倾巢而出，是为夺回轮回璧。若二位能完全激发玉璧力量..."
"如何激发？"杨玉环追问。
铁拐李不答，反而问道："二位可还记得并蒂莲？"
李隆基与杨玉环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铁拐李笑道："那莲红者名'长生'，白者名'不老'，合而食之，可令二人心意相通。如今你们已与玉璧融合，只需一个契机，便可完全唤醒它的力量。"
"什么契机？"李隆基问。
铁拐李突然严肃起来："至情至性的一刻。可能是生离死别，也可能是..."他话未说完，突然抬头看天，"不好！西王母来了！老道我先走一步！"说完，他身形一晃，竟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天空裂开一道缝隙，西王母乘青鸾降临。但与往日不同，她这次面色凝重，身后也无金甲神将跟随。
"唐皇，太真。"西王母声音低沉，"本宫奉玉帝之命，不得干预此次劫难。龙族水患，需你们自行化解。"
李隆基大惊："娘娘！长安百万生灵，岂能见死不救？"
西王母叹息："天规森严，本宫也无可奈何。唯一能告诉你们的是..."她看向二人手中的半玉，"轮回璧的真正力量，源于牺牲。"
说完，她驾青鸾离去，留下满腹疑惑的二人。
此时，水墙已经逼近城墙，金色光幕岌岌可危。城中百姓的哭喊声与祈祷声交织，震耳欲聋。
"三郎，"杨玉环突然握住李隆基的手，"我有个想法。"
她将自己的半玉与李隆基的半玉合在一起，两块玉立刻紧密贴合，形成一个完整的圆璧。璧上"情坚撼天"四个金字光芒大盛。
"当日我们靠众生愿力击退洪水，"杨玉环说，"今日何不再试一次？只是这次，我们要主动引导这股力量。"
李隆基会意，与她十指相扣，共同高举玉璧："以我李隆基（杨玉环）之名，愿承众生之祈，护我大唐山河！"
玉璧光芒暴涨，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城中百姓见兴庆宫方向神光冲天，不约而同地跪地祈祷。无数金色光点从每个人身上升起，汇聚成洪流，注入玉璧。
光柱与金色愿力融合，形成一把巨大的金色光剑，对着水墙劈下！
"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中，水墙被劈开一道巨大缺口。洪水四散分流，绕过长安城，向两侧泄去。水墙中的龙影发出痛苦嘶吼，几条较小的龙甚至被光剑余波击中，坠落云端。
"成功了！"高力士和众侍卫欢呼雀跃。
然而好景不长，被劈散的水墙很快重新聚拢，而且更加汹涌。云端传来东海龙王敖广的怒吼："李隆基！杨玉环！今日不交出轮回璧，誓不罢休！"
光剑已经消散，玉璧的光芒也减弱许多。李隆基和杨玉环气喘吁吁，显然消耗过大。
"不行..."杨玉环虚弱地说，"力量不够..."
就在此时，一队仪仗匆匆进入兴庆宫。肃宗李亨不顾帝王威仪，几乎是跑着登上观景台。他面色苍白，龙袍湿透，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父皇！娘娘！"李亨跪倒在地，"儿臣知错了！若非当年马嵬坡...何至于今日..."
李隆基扶起他："亨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李亨将锦盒高举过头："这是传国玉玺。儿臣愿退位，请父皇重掌大局，救万民于水火！"
李隆基震惊不已，没想到儿子竟会在此时交出皇权。他刚要说话，杨玉环突然惊呼："三郎，看玉璧！"
传国玉玺靠近，三生同心玉突然光芒再盛，而玉玺也发出莹莹白光，与之呼应。
"这是..."李亨也惊呆了。
铁拐李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传国玉玺乃和氏璧所制，与轮回璧同源！快，三玉合一！"
李隆基不及多想，将玉璧与玉玺相触。三件玉器同时浮空，旋转着融为一体，化作一块更大的圆璧，上面浮现出新的字样："超越轮回"。
"原来如此..."杨玉环恍然大悟，"天子之气、众生愿力与三世真情，三者合一，方能激发轮回璧真正力量！"
新的玉璧悬浮在空中，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威压。洪水再次被阻，甚至开始倒退。云端龙族的咆哮变成了惊恐的嘶鸣。
敖广现出巨龙真身，在云中翻滚："不可能！轮回璧怎会认凡人为主？"
玉璧突然射出一道白光，正中敖广龙首。敖广惨叫一声，跌落云端，其余龙族见状，纷纷逃窜。洪水失去控制，开始迅速退去。
长安城得救了！
百姓们欢呼雀跃，对着兴庆宫方向跪拜不已。然而观景台上，李隆基和杨玉环却面色凝重——他们感觉到，玉璧虽然威力无穷，却也在吸取他们的生命力。
杨玉环胸前的沙漏加速流动，已经快要见底；李隆基则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刚刚转黑的头发又变回雪白。
"三郎..."杨玉环心疼地抚摸他的面颊。
李隆基勉强一笑："无妨。能救长安百姓，值得。"
铁拐李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们身边，神情罕见地严肃："二位，现在到了抉择时刻。轮回璧已完全激活，可以满足你们一个愿望——但代价巨大。"
"什么愿望？什么代价？"李隆基问。
铁拐李叹息："你们可以跳出生死轮回，但必须牺牲其中一人，成全另一人。"
"什么意思？"杨玉环抓紧李隆基的手。
"意思是，"铁拐李一字一顿，"要么杨玉环魂飞魄散，送李隆基回到青年时代重掌大唐；要么李隆基永世沉沦，换杨玉环重登仙班。"
这个残酷的选择如同一道闪电，劈在二人心头。李隆基与杨玉环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我选..."
"我选..."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铁拐李摆摆手："不必急着回答。三日之后，月圆之夜，在长生殿前做出最终选择吧。"
他取下葫芦痛饮一口，醉醺醺地吟道："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
吟罢，老道拄着铁拐，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雨后的彩虹中。
李亨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父皇，娘娘...都是儿臣的错..."
李隆基扶起他："不全是你的错。朕当年沉迷享乐，不理朝政，才是祸根。"
杨玉环看着手中光芒渐敛的玉璧，轻声道："三日之后...我们该如何选择？"
李隆基紧紧握住她的手："无论如何选择，我们都不分开。"
夕阳西下，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被洪水冲刷过的长安城开始了艰难的重建。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块小小的玉片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是从玉璧上脱落的一粒碎玉，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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