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叶疲惫的从睡梦中醒,昨天和安提莉玩的很开心,很尽兴。他还做了个梦,不过醒来后就忘光了。
真是累的够呛,昨天玩的好晚,还帮安提莉斯洗了个澡,别误会,起初是不愿意的,但小萝莉说她实在孤单想要有个人陪。没办法,君子论迹不论心,秋水叶只能想象这自己女儿,在清洁的水流冲洗下,脏兮兮的小女孩儿重新变得干干净净。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吉尔德斯让他守前半夜,他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但不久又沉沉睡去,恍惚中安提莉斯又钻进他怀里,两个人依偎着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温暖。这张床像一片孤舟,上面载着他们,一个大男人搂着一个小女孩,呼出的热气交织,这仿佛是此刻唯一的温暖。
等秋水夜醒来时,吉尔德斯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整理装备了,“哈——早啊。”秋水叶打了个哈欠,然后蹑手蹑脚起来,生怕吵醒安提莉斯,小女孩发丝凌乱,嘴角还挂着口水。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吉尔德斯把刀重新置入刀鞘。
“没,没啊。”
“那还不赶快准备起来,动起来啊。”
“你小点声,吵到莉斯了怎么办。反正今天就最后一个游戏了,你这么厉害肯定能通过的!到时候咱们轻轻松松就能从这里离开。”
吉尔德斯皱起眉头,别过身叹了口气。
然后秋水叶就跟度假一样叫醒安提莉斯,让她在床上坐5分钟醒醒神,然后推着她刷牙、洗脸、梳头,再帮她整理衣服,像一个第一次送孩子上小学的妈妈一样。
广播响起,指示他们去吃早饭,然后前往五楼参加最终游戏,这时吉尔德斯提议把狐狸也带上,秋水叶有些不解:带着小酥不会很麻烦吗?但在吉尔德斯再三要求下还是答应了。
早餐是面包,香蕉,豌豆和牛奶,还有酥油茶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糊糊。安提莉斯细嚼慢咽,但还是将残渣溅到了嘴上。秋水叶见状拿毛巾去帮她擦嘴,这时吉尔德斯说:“秋水叶你有没有思考过一些很深奥的问题呢,比如一些哲学问题?或者逻辑学?”
“问这个干什么?基本没有。”秋水叶边擦边说。
“那我们探讨一些比较简单的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个强盗想要入室抢走一个你心爱的东西,比如一本古书,那是你所珍视的,你会答应吗?”
“肯定不会呀。”
“小莉斯,你呢。”
“我也不会。”安提莉斯咽下嘴里的面包响亮回答。
“那如果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所珍视的事物,比如说那本古书,你的钱,或者你所心爱的人。另一个是你的性命,你的尊严,你的一切,你会怎么选择呢?”
“没有其他的选择吗?”“不能都要吗?”两双眼睛望着他。
“假设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吉尔德斯说。
“这得考虑具体情况吧。”秋水叶有些犹豫了。安提莉斯则说“我听秋水叶哥哥的,嘻嘻,秋水叶哥哥一定是对的。”
秋水叶歪头想了想,“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现实中很少有这样二元的选择。”
“只是突发奇想而已,别在意。”吉尔德斯继续吃早餐。
等全吃完,已经九点了,但奇怪的是广播居然没有催,也许是展露了人性化的一面。
从一楼一步一步上3楼,吉尔德斯走在前面,全程一言不发,秋水叶拉着安提莉斯走在后头,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内容五花八门,不过很多是小孩子所喜欢的,比如什么东西好看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好玩。但从3楼上到4楼的过程中,似乎有些不对劲,4楼的空间变得异常宽阔,像是直接拔高了。
“哇,吉尔德斯你快看,四楼……”
吉尔德斯颔首。
“嗯,四楼和五楼的夹层好像消失了。”小萝莉说。
“嗯,对,我记得这里原本高5米的,现在好像变成10米了。”秋水叶拉着安提莉斯走过吉尔德斯,走过一段距离才发现吉尔德斯没有跟上来。回头,才看见吉尔德斯已经落后好多了。
“吉尔德斯哥哥,你怎么不走了?”安提莉斯问。
吉尔德斯和秋水叶两边已经相隔十米,秋水叶看见吉尔德斯过了好一会才踏上四楼,“怎么这么慢?楼梯上粘了胶水吗?”
吉尔德斯摇头又停住不动了。
“你……快过来呀,害怕了?”
“对,我害怕。”
“为什么?”
“第7个游戏,我会死。”
秋水也觉得有点奇怪,他想回去拉吉尔德斯,但吉尔德斯眼神毫无波澜:“曾经有人这么跟我说,人的一生会做出无数选择,其中大部分无关紧要,少数十分重要,而有的甚至影响一生。现在,这个影响一生的选择来了。”
秋水叶意识到眼前这个和他朝夕相处三个多月的人似乎有点不认识了,是气质变了吗?“吉尔德斯,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都死的好惨啊,尸体都还不知所踪,在伊芙尔亲王的紫晶城堡,我们互相厮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对抗种种恶意,仅仅是为了用死亡取悦那位高高在上的幕后黑手,让她感受到哪怕一刻的快意,我说的对吗?安提莉斯。
或者我应该叫你,伊芙尔亲王阁下。”
一道雷劈进了秋水叶的胸口,他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吉尔德斯:这家伙脑子出毛病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疯了!”
“所以我说你真的很蠢,明明近在眼前,明明答案唾手可得,你却连翻一下都不愿意,沉溺在一场幻梦中。”
“不是!这!你是傻了吗他怎么可能是伊芙尔亲王?她不就是个小女孩吗?!”秋水叶怒吼着,眼里好像有一团火要喷出。他单膝跪在安提莉斯面前,双手握着她的肩,和煦的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洒在他们身上,“他在胡扯,对吗?吉尔德斯那个王八蛋在胡扯,他已经癔症了!对吗?!”秋水叶眼角渐渐泛起泪花,他看着小萝莉珍珠般的眼睛,又转头看看吉尔德斯,但马上像眼睛触电一样别过去。“你是我的安提莉斯,对吗?!我们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会成为常态,成为永恒!我会带着你离开,看着你健康快乐成长,直到我老去死亡……你怎么可能是伊芙尔亲王,伊芙尔亲王怎么可能一直待在我身边,陪我欢笑,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对不对?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小女孩也鼻子一酸,涌起无法抑制的悲伤:“秋水叶哥哥,我一直是你的安提莉斯啊!”
小酥用粉嫩的舌头舔舐秋水叶脸上滑落的泪珠,他推开小酥,抹抹眼睛站起来:“看到了吧!她不是别的就是个小姑娘,是一个活泼天真一直陪在我们身边的小姑娘,你凭……凭什么说她是伊芙尔亲王!”他不再避着吉尔德斯的眼睛,胸口憋着一股气。
吉尔德斯感到一丝头皮发麻。
“说啊!快说啊!”
深呼吸两口,吉尔德斯上前一步:“冷静点,比科学和理性更可怕的是无知和疯狂。你难道不感到奇怪吗?在这里的七天六夜你难道一直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吗?你旁边那个小女孩,你知道她之前的家庭情况吗,你知道她为什么能游刃有余活到现在吗?”
“……”
“伊芙尔亲王,你犯下了难以饶恕的罪行,自诩高高在上,唯我独尊,实际上以残忍的手段夺取了至少九人的生命!这根本不是什么欢乐大游戏,是谋杀,视人命如草芥的暴行。”吉尔德斯缓缓抽出双刀,然后把长长的刀刃指向地面,发出胆寒的破空声。银白的刀身反射着寒光,拇指贴着烟花火箭,时刻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女孩突然大笑起来,把秋水叶吓了一跳。“你怎么?没事吧莉斯!”
“秋水叶哥哥……”她满头金发还在晃动,“他说的都是真的。”
“嗯……嗯?嗯?!”秋水叶突然感觉心脏一阵绞痛,呼吸一下子停滞了,后脑勺像挨了钢针一阵刺痛。
“什么啊?……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啊莉斯……这——!”
“我是安提莉斯,又是伊芙尔亲王。”伊芙尔走到他身边,小手握着粗糙的大手,“善意的谎言不能算是欺骗,反倒是你……”他扭头看着吉尔德斯,“吉尔德斯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雷跟你说的?”
“靠推理和想象,第一天我就认为你很可疑了。”
“第一天……”伊芙尔微微眯眼,“如果不是撒谎,那你的确能力超群。”
“还记得第二个游戏吗?猜猜谁先到。本来这个排序游戏要么都正确,要么都错误,可结果偏偏一半人错误,其中衣雷阿和147号甚至不是同一组的,他们的队友反而排对了,这难道不是很反常吗?伊芙尔迟迟不见踪影,我猜想可能混入了我们之中,那么从概率上没有参加后续惩罚游戏的人很可疑,其中最有观察价值的就是你和雷一老一小。
这个搭配太奇怪了,一老一小来参加这人尽皆知的死亡游戏,关键是这小的才11岁,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没什么,而这里又叫伊芙尔亲王属地,不考虑男性用女性化名字的情况下,这应该是一个女人。而从气质上,野猫就是个女奴,苏糖像个巾帼侠客,只有你最特殊,所以我锁定了你,并在之后不断验证我的猜想。
第三场游戏寻找铁傀儡,你和秋水叶是最散漫的,虽然不指望你能出什么力,但这种无所事事太可疑了,秋水叶也不可能是亲王。”
“等……等等,你怎么解释广播里伊芙尔亲王的声音……”秋水叶错愕地问。
“这不简单?她房间里肯定有录音设备,提前根据我们的现状录上声音,不然就用机械电子音广播。
之后还有一群兔子,它们怕生,不怕你。
狼人杀游戏里,雷在枪里还有颗子弹时没有对准我而是自杀,一方面是不一定打得中我,可能误伤一旁的你,他也怕自己暴露有关你的信息,诶,他是为你而死的,是被你害死的。
苏糖的死确实始料不及。之后,我确定了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爱民如子的伊芙尔亲王,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秋水叶觉得牙齿酸痛,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切,昨日乖的像亲女儿的活生生的存在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太荒诞了!
“对对,的确是这样。但我有什么罪?那些不过是普通人,死了也就死了。在村民帝国广阔的村庄和田野,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少几个有什么可惜的?我不理解世间对我的质疑和审判,也不认可你荒谬的指控。”伊芙尔的声音彻底变成那漫不经心的音调,舔舐他们的耳膜。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所以……”
“所以什么?”
“你,会,死!”
吉尔德斯展开鞘翅,烟花火箭的发动机开始运作,然后喷出烟雾,他飞到了天上。
他特地选择了这个地方,因为夹层消失,宽阔的空间便于鞘翅机动和飞行。
伊芙尔推开了处于巨大震惊和悲痛中、浑身僵硬的秋水叶。“死?”亲王轻笑一声,声音依旧稚嫩,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威严。“莉斯……不……”秋水叶瘫坐在地,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小酥感受到主人的绝望,轻轻叫唤一声,钻进他怀里。
这时四周开始抖动,墙壁变形,横七竖八伸出许多杆子挡在空中,吉尔德斯急忙调整方向避免撞上。为了避免负过载,吉尔德斯在空中先转半圈同时调整方向向下,然后再转半圈回正向下俯冲,直指伊芙尔亲王。
“攻击!”伊芙尔冷冷吐出两个字。
一根红木杆从地板伸出,挡下刺向伊芙尔亲王的一刀。这时四面八方的墙壁变出几个小孔,吉尔德斯咬着牙艰难拔出刀,刀刃已经有些卷边了,然后飞向窗户,“砰砰”两声枪响让他冷汗直冒,子弹穿过他原本待的位置。吉尔德斯用刀指着玻璃,凭借着速度将窗玻璃撕出个缺口,飞到外面。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只能是你。傀儡卫兵,亲王近卫!”
天花板嘎吱打开,降下两个钻石傀儡,高大的身躯雄厚的臂膀诉说着绝对的强大。
吉尔德斯端着枪飞在空中,长刀已放回,他盘旋着像一只狩猎的苍鹰,隔着玻璃一圈圈转啊转。
“恼人的苍蝇。”亲王不屑的说。
一颗子弹穿过玻璃,瞬间将整面窗玻璃震碎,然后动能丝毫不减扑向目标,不过钻石傀儡很聪明,一直围着伊芙尔转啊转,确保伊芙尔、钻石傀儡和盘旋的吉尔德斯一直处于一条线,子弹击中早有准备的钻石傀儡擦出个印子,然后跳弹弹开了。
吉尔德斯也不指望一颗子弹有什么效果,收回步枪接住用惯性甩出来的手枪,接连对着五面玻璃开枪。
五面玻璃相继出现蛛网裂痕,子弹乱飞,打到地面又跳弹,擦出转瞬即逝的火花,吓得秋水叶捂着头趴在地上。
卵圆形的手榴弹从窗口丢进来,在地上打着转转,伊芙尔感到了危险,这时两个钻石傀儡挡在他们之前就像一堵墙,“砰——!”黑烟和火花炸开,地板出现密密麻麻的龟裂。
飞出一段距离的吉尔德斯转头用飞回来,将高度转化为速度让他撞碎一面有弹孔的玻璃时速度达到86公里每小时,玻璃碎片向内飞溅,形成了一层破片。一个钻石傀儡挥动着粗壮的臂膀向他抡来,被他屈身躲过,玻璃碎片打在他身上叮当响。有的玻璃渣反弹到吉尔德斯脸上,生痛。
吉尔德斯飞速窜到秋水叶旁边,用手夹住他,然后最大马力复飞,再次撞开一面完好的玻璃。
飞溅而出的玻璃像礼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闪一闪的落下。
几个村民士兵冲上四楼,在伊芙尔面前齐齐单膝下跪,为首的士兵说:“亲王殿下,属下来迟。”
“你怎么才来秦少校,赶快让近卫团1200人把他们剁成肉酱!”
“这……”秦少校迟疑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说:“亲王殿下,近卫团……只有200人了。”
“为什么!”伊芙尔皱起眉大声说。
“殿前军事部今早亲自下达的命令,让近卫团主力部队即刻调往前线,准备进攻北境灾厄帝国第一步兵师。”
“你们就不能抗命吗?晚一天会死?”
“陛下,实际上昨天最高统帅部就三番五次要求开拔,拖到今天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宽限。”
亲王迟疑了一下,“好吧,快去把那两个新生活区人的头拿给我当碗。”
“是!”
“等等,先别走……那个矮一点,长得帅一点的男的就不要杀了,把他带过来见我,安全的,毫发无损的。”
“是!”
……
头好晕啊……好冷,怎么什么也看不清……
呼吸,怎么这么困难……有东西像夹子紧紧箍着自己的身体……
清醒了,清醒很多了,风……寒风像刀子一刻不停刮着脸……我这是在天上吗……
我是不是少了什么,手……动不了,好冷……
头皮一紧,少了什么,大脑在飞速运转……小酥!小酥不在我身上!我把小酥弄丢了!
“你清醒点了?别乱动,我们在120米高空。”吉尔德斯边爬高边说。
“小酥!小酥不见了!”
“我知道,大不了留给她,你身上穿了副鞘翅,别摔死……”
“那可是小酥啊,怎么能不在我身边?!”
一颗炮弹呼啸着飞到高空,在吉尔德斯前方10米炸开。
该死!吉尔德斯向前扫了圈,有几个黑点在迅速放大,炮弹在冲上天空。
吉尔德斯试图向左规避,如果他没带着秋水叶飞那这个规避毫无难度,但加了几十公斤的负重让他在转向时右手一吃痛,手一滑,把秋水叶丢了出去。
秋水叶在空中颠的七荤八素,一颗炮弹在他左上方爆炸,滚烫的碎屑扑到他背上弹跳着,“哇……”秋水叶头脑清醒许多,然后看到地面在放大。
“展开鞘翅!”吉尔德斯只喊了一声,然后飞走,秋水叶只能自求多福了。
秋水叶慌忙展开鞘翅,因为他的鞘翅直接固定在衣服外面,所以很快,但因为缺乏飞行经验,他又在天上翻滚几圈一头向下栽去。
不要有事啊,不要有事啊!秋水叶艰难协调着每一根骨头,在高度损失至30米时艰难改平,然后向前向下缓慢飞着。
……
一天前,最高统帅部急电:伊芙尔亲王近卫团1200余人作战能力出众,军事素养高超,接到电令除留下一个排的警备力量外,其余悉数调往北方第一战区101.2地段报道。
这个团1200人,明面上人数比不过铜锈城1300人,但后者吃空饷,人员只有九百,伊芙尔亲王近卫团可是实打实满编的。
在以亲王安危至关重要等理由反复拉扯后最高统帅部终于决定至少先开拔1000人,不要填线部队凑数,要精锐,在又一番推诿后才勉强留下鞘翅飞行班和防空排,外加一个步兵连,半个骑兵连共196人。
两个小时前,防空部队和鞘翅班组接到指令,在周边做好战斗准备。
十分钟前,在紫晶城堡西侧一处竹林旁边,二等兵勾玉正坐在他刚挖的一个防御坑旁,另一个士兵走到他旁边打量一下,“不行,你这坑挖得太浅了,根本不能挡子弹。”
“丝块德,你是觉得那十二个人有机会跑出来,还是觉得这里很危险?我告诉你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下。”
“你们在干什么!”班长兼炮术长巨吼炸响在身后,“还不快去准备弹药!引信设好了吗!要是到时候没弹药我就把你们脑袋削尖塞进炮管里!”
“是!”两人忙不迭奔向不远一个防空小队。
这里一共有12人,除了三人是步兵,其余皆是防空兵,配有两门37毫米防空炮和一挺双联装7.62毫米高射机枪。一旁散落着炮弹和子弹,有人正挑着涂有特殊颜色的炮弹,设置延时引信。
空气中传来了一些躁动,一开始勾玉没在意,思考着自己什么时候会调往北方战区,但随着越来越多人转头看向一个方向,他无法安静想着未来了。
有眼尖的人发现,辉煌的紫晶城堡周围有一个蒙蒙小点,像远处的一只苍蝇。“那是什么?”,有人拿了测距望远镜,看到目标后惊讶地说:“鞘翅飞行员?”
“鞘翅飞行员?是我们的鞘翅飞行员吗……”
“不是,看着好像不是。”
“这……十二……个村民里……有鞘翅飞行员?天方夜谭……”
“是不是看错了?会不会那是我们的鞘翅飞行员在巡逻……”
“你是觉得我眼睛瞎了还是觉得亲王会允许飞行员染指她的天空!不信你自己来看。”一个士兵拿着望远镜说,这时脑袋上戴着大大的耳机的通讯兵跑过来,一只手拎着沉重的电台,气喘吁吁的说:“急电,不惜一切代价拦住敌人,共两个,务必击毙那个黑衣服的,俘虏另一个!”
“全体进入战斗位置!”班长像个喇叭又喊起来。
“是!”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有人在地上奔跑却不慎摔倒,到处尘土飞扬。炮手在炮术长的指挥下开始操作防空炮,把它转向远处的目标。当手榴弹爆炸,窗户被撞碎时发出的声音被广阔的天域抹去,观测员发现目标正在接近,通讯兵连忙发电告知其余部队。
观测员大致估算了角动量和速度,“5分钟,然后他们会飞至2公里范围,相对高度140米。”
“快计算提前量!”
“一定要记住,附近四公里只有我们一个防空阵地!”
“高度修正,相对高度135米!”
“引信……3.6秒!”炮术长拿着个册子对着看。
“高度修正,120!”
……
“高度修正,100!”
……
“高度修正,115!”
炮手严阵以待,紧张地望着远处的天空。通讯兵依然操作着电台,希望下一秒友军频段能传来好消息。
瞄具里的那个点越来越大,渐渐可以看到细节,如果放大就能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夹着另一个人,那应该就是目标。炮术长紧张地操作盘形计算器测量计算诸元,丝块德此时坐在高射机枪座椅上,把手早已被他捂热,旁边是勾玉和一个步兵负责换弹,还有个步兵临时编入防空机枪组辅助操作机枪。
“现在的人真缺,步兵都编过来了,你不把防空机枪搞坏就算合格。”他小声念叨。
“少说几句吧。”一等兵呐窝窝说,“不过怎么还不能开火?”
没人回答他,只有观测员在报着高度和距离,等他报出“2000米”时班长下令:“准备射击!”
“高度120。”
“引信修正,3.56秒,放至1800开火!”炮术长说。
终于来了吗,可让我好等啊。丝块德感觉紧张的心情终于消失了,果然,只有等待是最折磨人最致命的,就像美食与绫罗只有在不属于自己时才是最有吸引力的,一但享用到……
“1900米。”
来吧,看我把你们打成灰。
“1850米!”
“炮手开火!”
一枚37毫米高爆弹以小角度出膛,夺命的火光伴随响声惊起一圈飞鸟,像石头入水泛起的圆形波。炮弹飞到一半又一门防空炮打响了,第一颗炮弹在天空中搅动空气,在延时引信归零后爆炸,在空中把冲击波和破片无情四散,构筑起无情的死亡之墙。
“换曳光高爆弹,修正弹道!”炮术长对着装填手喊道,后者连忙拿起有人手臂长的涂了曳光指示色的炮弹装填入膛。
双联装高射机枪手丝块德没有弹道修正的担忧,每分钟600发隔4装1比例的曳光弹链可以让他轻易修正自己的弹道。机枪吐着火舌,弹链像一条死亡之鞭打向天空。
“目标分离!重复,目标分离!”观测员对着话筒大喊,“黑衣服主目标高度150,持续机动!另一个……正在坠落……不,他展开了鞘翅!高度急速降低,航向西北!”
吉尔德斯对规避炮弹没什么经验,但他曾经学过防范弓弩的机动,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先大幅度转向。
一颗曳光弹划过在他身后爆炸,好在破片威力溅到他时衰减过大,只是弄脏了鞘翅和头发。
吉尔德斯急速下高,这时一条弹链像泼水一样从他身边划过,吓得他一激灵连忙筒滚规避,子弹的呼啸声在耳边萦绕。
远处又是一个亮光,是炮焰。吉尔德斯马上急速升高,忍受着巨大的过载,升高至170米,炮弹在他身下炸开。
一些小烟花,还想打中我?吉尔德斯暗自腹诽,突然一道机枪弹链划过,曳光醒目地标注者死亡的弹道,吉尔德斯连忙躲闪,下高,远处的丝块德见状也马上向下调整,意图在下方打提前量,用子弹构筑一堵墙。
子弹飞过来需要时间,吉尔德斯下高时又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机动,但机枪子弹数量多,铺天盖地的包围了一个范围。曳光像泼水一样扫来扫去,一颗子弹穿过鞘翅,开了个洞。好在鞘翅含有有自修复材料,鞘翅膜延展自封,把孔洞堵住了。
还好没打到连接索,吉尔德斯心想。然后又是向前机动转向躲过两发炮弹。
天空像被墨水沾染一样出现许多黑点,那是防空炮打出的烟雾。吉尔德斯下高至五十米想躲过机枪的袭扰,这时呼啸而过的曳光弹幕消失了。
吉尔德斯终于稍稍喘口气:不能再这样了,必须把这个防空阵地解决掉,不然我和秋水叶必死无疑。
在防空阵地,丝块德疑惑地扣动扳机,但只有“咔嗒”声,机枪像睡着了,不再发出怒吼。
“怎么回事!没子弹了吗?”他想摸枪管去扶正、检查弹仓。
“别碰!”勾玉连忙拉住他,一个步兵怒骂:“叫你短点射短点射你不听这下好了吧,机枪过热了,子弹卡壳了!还他妈是两挺!”
“是了是了,我知道了,快修!”几人手忙脚乱地拆下弹链,检查防空机枪。
在防空炮阵地上,炮术长的怒吼声比炮弹出膛声还响:“这都打不中,一个和固定靶一样慢的目标你们打不中!提前量拉少了,抬高两个密位!”(6000密位制)
“有本事你来啊!我们才训练了六周,训练了两年的炮兵在前线,你去把他们找来啊!”
“奶奶的,敢回嘴!”
又一声炮响,弹壳“咣当”砸在地上,冒着烟滚动着,一支步兵班赶了过来,看到手忙脚乱的现场,防空班组班长说:“谢天谢地,你们可算来了。”
“还有一个人在哪?”
“从这往北大概1000米……”观测员指指竹林。
伴随着炮火轰鸣,这支步兵一个班共11人开始向北搜查,脚上沾满了竹叶,走路的声音和竹叶哗哗声混在一起。
吉尔德斯掂量了一下,还有一颗手榴弹,一把手枪,一支步枪,现在低空飞行接近那个防空阵地。
那个防空阵地其实掩蔽做得很好,吉尔德斯也不清楚敌人到底有多少,越拖下去越不利,必须先摧毁这个防空阵地,然后找到秋水叶。
吉尔德斯很好利用了低空优势,桦木和梣木混杂的高大树冠帮助他迟滞了敌人的炮击。值得庆幸的是敌人暂时只有两门防空炮。(伊芙尔亲王对此很生气,如果编制完整,12挺双联装7.62毫米高射机枪和9门37毫米防空炮、3门20毫米防空机炮绝对可以把这家伙永远埋葬在这里)
在掠过一个又一个树冠时,吉尔德斯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连忙向下飞到树冠层,几根树枝狠狠抽过他。两声枪响,子弹从他原来的地方穿过,如果刚刚没及时反应就交代在这了。
谁?!
吉尔德斯回头看一眼,一个鞘翅飞行员,但带了制式帽子,手里拿了把左轮手枪,枪口的烟早已被吹散。鞘翅是豌豆绿色,还带着很多树叶,这是因为他是从林下层蹿出来的。
吉尔德斯向左规避,又躲开两枪。这时他向下,又一颗子弹擦着头皮飞过。
你只有一颗子弹了吧。吉尔德斯心想。
高处突然又出现一个鞘翅飞行员,手里拿着把步枪,右边有一个鞘翅飞行员窜出,像游鱼出水带出了很多叶子,手里是两把凌凌军刀。
吉尔德斯筒滚向下冲进林下层,突然两声枪响,两颗子弹打散了几片叶子。
七颗子弹?吉尔德斯感到一丝凉意。
身后追击的鞘翅飞行员感到无奈,手里左轮八发弹容,现在还有一颗。他毫不犹豫地跟上,心里想着:来吧,鞘翅飞行对手,看我把你击落。
前方的密林中突然又出现一个鞘翅飞行员,烟花火箭正发出轰鸣。不妙啊,吉尔德斯想着,这下至少有四个敌人。
我可不是吃素的!吉尔德斯心里想着,然后减速卖了个破绽,在余光瞥见后方一个鞘翅兵时猛然加速向左,“砰!”一颗子弹划过身旁,打中棵树。
没打中?!身后的鞘翅飞行员连忙给左轮换弹,但就是这一分神,吉尔德斯借着发动机怠速运转来了个急转弯快速转了个小圈如同鬼魅来到他身边,手中两把长刀接着高速划过身躯。然后一声惨叫在密林扩散,他溅着血翻转着坠入地面,并由于惯性在地上翻滚着撞上一棵树。
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划过吉尔德斯的右臂,剜去一块肉,引得吉尔德斯咬牙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伤到肌肉和骨头,皮外伤。
他紧急向下规避,烟花火箭全功率运转,以20米每秒的速度近乎贴着地面飞行,躲过了朝他袭来的三颗子弹。
此时吉尔德斯前方的敌人拿着把手枪,右边的敌人保持着相对运动,后方追来一个,手里的步枪正试图瞄准他。
敌人的鞘翅和烟花火箭时速比我高,吉尔德斯想着,汗珠不息地冒,然后被风吹干。
该怎么做?需不需要拼一下失速速度?不行,这里是低空,低得伸手就能摸到地,一但没有能量就是自杀……那该怎么办?
吉尔德斯稍稍降低些速度,飞向树冠层,一颗步枪子弹贴着他的腿飞过,吓跑几只小鸟。
前方是一片竹林,100米,高高的竹子俯瞰着树林,周围一公里范围应该是防空阵地。
还好吉尔德斯换装了新鞘翅和烟花火箭,不然肯定要吃大亏,某种意义上也要感谢伊芙尔亲王。
吉尔德斯拉高,准备来一个大筋斗,突然他余光感受到了什么,连忙偏移了轨迹,两颗子弹划过,声音压迫耳膜。
偏转筋斗至最高点,吉尔德斯揺脑袋看着那两个追兵,他们也开始做类垂直机动。
中计了!吉尔德斯想着,减少鞘翅展开面,快速往下盖,手中双刀指着他们,一把沾了血。
看我一穿二捅死你们。
突然右边一把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朝他挥来。吉尔德斯下意识展开鞘翅稳住高度,横刀格挡,金属碰撞“当当”响。又一把刀砍来,吉尔德斯连忙拉开距离躲过,但刀刃再次劈过来。
吉尔德斯瞪大眼睛,余光瞟见远处三个小点,是赶来增援的敌方鞘翅飞行员。右前方两个鞘翅飞行员垂直机动已经到了最高点,轨迹像已经画了一半的圆,马上要扣下来。
吉尔德斯收起鞘翅快速翻滚,借着调整烟花火箭推力让自己自转加速,一刀砍向和他空中对决的鞘翅兵,鞘翅兵连忙举刀挡下,双方手臂震得发麻,吉尔德斯还愈发感到右手吃痛。他快速展开鞘翅想砍腰,鞘翅兵急忙规避躲过刀锋,然后“噗——滋啦——”,吉尔德斯的长刀砍下他半边鞘翅,这场视觉冲击极大的鞘翅冷兵器对决分出胜负,败者打着圈想折翅蝴蝶拍到地上,在落叶和泥土中滑动相当一段距离,然后不住地呻吟。对吉尔德斯来说,这场空中对决远没结束。
向下再次规避四颗手枪子弹,吉尔德斯飞速飞到竹林上然后又一个转弯躲过一颗步枪子弹。远处三名增援的鞘翅飞行员终于赶到,出现在吉尔德斯右前方预备拦截。吉尔德斯拿出靴子来的手枪开枪射击,一口气把五颗子弹都打出去,一枪没中,但“咻咻”的子弹还是迫使三个增援鞘翅兵散开规避。
一颗曳光弹穿过竹林飞来,在吉尔德斯后方高处炸开,冲击波让吉尔德斯一震。
“肏!”一个追击的鞘翅飞行员骂道:“他们是想害死我们吗!”
吉尔德斯先微微拉高一边装弹,然后等身后两个鞘翅飞行员来到10米距离时猛然加速一个滚转躲过子弹接着一头向下扎,手持步枪的鞘翅兵想当然追上去,突然感到了不对。吉尔德斯一个转向躲过一根竹子的枝丫,但步枪鞘翅兵没躲开,鞘翅被划拉一下,一个没控制好向地面摔去。不行,得马上拉高!他想着,在块接触地面脸要贴地时堪堪拉高,就在他暗自窃喜时一个人摔在他身上,直接把他脑袋按进地里。
这是怎么回事?手拿左轮手枪的鞘翅飞行员因为多次射击没打死吉尔德斯逐渐愠怒,在吉尔德斯向下扎时也跟着扎,但没收住。因为他们的鞘翅和烟花火箭最高速度可达90公里的时速,显著高于吉尔德斯72公里的最高时速,又因为跟在步枪鞘翅兵后面,直接带着他拍了上去。
吉尔德斯听到巨响和骨头折断的声音,回头看一眼,松了口气,
他们的鞘翅和烟花火箭就算没摔坏,以这情况短时间也不可能再起飞了。现在只要对付正在追来的三个鞘翅兵。但很快他心脏一震,那三个鞘翅飞行员其中一个拿了把霰弹枪!这种武器不需要细致瞄准,可以轻易杀伤大大范围的目标。
在地上拿手枪的鞘翅兵最先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骂了一句,突然他后背一凉,听到了“嘶嘶”声,转头一看,一只苦力怕,正在急剧膨胀。
一声炸响,现场只留下的被炸碎的尸骨和一个坑。
前方三个增援的鞘翅兵已经呈扇形包抄过来,尤其是中间那个手持霰弹枪的,威胁最大。
他猛地做出一个近乎垂直的急剧爬升,烟花火箭功率全开,瞬间拉开距离。
持霰弹枪的鞘翅兵立刻抬枪口,但没估好提前量,吉尔德斯爬升太快,霰弹的钢珠大部分从他脚下掠过。
吉尔德斯爬到高点迅速改俯冲,直指左侧那个手持步枪的敌人。他利用俯冲带来的速度如同猎鹰扑食,双刀在前,试图近身解决对手。
左侧鞘翅兵举枪射击,但吉尔德斯在空中做出一个微小的螺旋机动,子弹擦着鞘翅边缘飞过,两人瞬间接近,吉尔德斯眼睛像是要喷火——你面对的是新生活区最好的鞘翅飞行员!
那个鞘翅兵连忙做了个急停机动,像一只鸽子张开尾羽在空中急速刹车让吉尔德斯的刀扑了个空。
吉尔德斯不敢恋战,在竹林中高速穿梭,竹叶抽打在脸上生疼。他不断急转、升降,利用竹子作为掩护。霰弹枪的轰鸣声响起,大片竹枝被钢珠打断,哗啦啦地落下。
还好没有打中我。
炮焰早已暴露了防空阵地的方位,吉尔德斯低空快速接近着,一个追击的鞘翅飞行员点燃了两个通信烟花,烟花飞窜到空中相继炸开紫色和粉色的闪光。
眼睛酸涩盯着天空的炮手看到了绚烂的烟花,开始矫正,继续射击。炮术长借助测距仪计算提前量,但层层叠叠的翠竹和变幻莫测的风速,气压和温度还是给炮弹系上无形的绳子,偏转了来势汹汹的37毫米高爆弹。
鞘翅吱吱嘎嘎作响,哪怕是发动机不堪重负的响声也无法掩盖心跳,吉尔德斯觉得自己颈部跳着的脉管下一秒就要爆炸。
“向上抬至62度,引信定最低(0.1秒),左调至……58度又22,听我指挥,预备……放!”
两枚炮弹相继出膛,响声让炮兵耳朵宛如针扎,弹壳冒着烟排出。
吉尔德斯觉得自己刚刚和死亡握手,就在自己窜出林线想躲开霰弹枪线的瞬间,下方不到百米的炮兵阵地两颗炮弹在他身后炸开,剧烈的冲击让让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脑浆快被混匀,破片划过半张脸,在眉骨至额头划开血腥的口子,让他下意识闭眼(事后检查,吉尔德斯离眼瞎只差1厘米)。
好在他不是唯一一个被攻击的,手持霰弹枪的鞘翅飞行员离炮弹只有两米,炙热的破片划豆腐一样划开鞘翅裹挟着剧烈冲击打进他身体里,两个烟花火箭因冲击和破片当场停转,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他一声不吭,血伴随残缺的人体像半片落叶飘下来,像一曲空中华尔兹。
“混蛋!你们他妈打到友军了!打到自己人了!我他妈就该把你们的脑袋削尖塞进炮膛再把你妈的屄当炮栓打出去肏你妈的!”
“有本事你他妈来呀!”装填手艰难地给大角度防空炮装弹,炮手狠狠啐了一口,“培养一名合格的炮兵需要两年,我们才刚摸到这门炮6周。”
“肏!真他妈晦气,我当时就应该跟着我自己的部队北上,而不是留下来担任你们的炮术长!”
“手榴弹!”着急忙慌给高射机枪换着弹的勾玉看见一个东西摔在地上。
从吉尔德斯拔下保险销扔出这枚手榴弹到手榴弹在地上打着转,时间差不多了,一声巨响震得防空班组七荤八素。
“咳咳……咳,报告损失……咳”炮术长捂着耳朵艰难地抬头。
“一号位……炮手……安全……”
“二号位炮手安全,装填手无大碍。”
“一号位一名装填手擦伤,可继续作战。”
“机枪组一人大腿骨好像被打断了,支架好像被震歪了!”丝块德忍着痛,和勾玉一起试图校正沉重的双联装机枪。
“一号炮击发装置故障!”
“多久能修好?!”
“三分钟。”
“二号炮闭合栓被炸坏了,不过我们有经验,只要40秒。”炮手用满是灰和血的手拿着扳手更换部件。
“给我速度!速度!”
在空中,吉尔德斯发现右手越来越麻,有点使不上力气,余下两个鞘翅飞行员像苍蝇一样紧追在后面。
吉尔德斯给手枪装好弹做了个自转机动,两边几乎同时开枪,不过一个鞘翅飞行员手持两把左轮,火力更猛一些,几颗子弹“嗖嗖”从身边超过,但双方均没有一颗子弹命中目标。
这也是为什么冷兵器在鞘翅飞行员中仍然有一席之地,在这个飞机和自动武器还没有发明的时候,手枪虽然有火力持续性,但射程和威力不足;步枪虽然用全威力弹,但在空中鞘翅对决互相运动的情况下命中率捉急,微微一抖便是巨大偏移,而且在空中装弹也着实为难鞘翅飞行员。所以大部分鞘翅飞行员都会装上冷兵器,很多鞘翅飞行员钟爱霰弹枪,虽然弹丸可能无法杀死敌方鞘翅飞行员,但只要能把敌人的鞘翅打坏,或者让动力系统故障,就足以让鞘翅飞行员迫降或者在空中丧失机动性。
吉尔德斯原本想做个急停机动让后方的鞘翅飞行员超前,但由于这个机动会丧失大量能量,且存在一定距离,很可能被对方反应,于是做了防御桶滚机动,通过增加己方飞行距离试图让那个拿两把左轮的鞘翅飞行员超前。
敌方鞘翅飞行员见状连忙规避,丢下了两把手枪抽出格斗刀,此时吉尔德斯已经来到他左侧,他骂了一句然后向下一个急转弯,吉尔德斯跟上,途中躲开一颗步枪子弹。和吉尔德斯缠斗的鞘翅兵改水平和吉尔德斯绕圈,开始拼起双环,这就到了吉尔德斯擅长的领域。两个村民鞘翅飞行员不可思议地看着吉尔德斯承受巨大过载略向下加速快速转向划完一圈来到鞘翅兵旁边,那名鞘翅飞行员叫骂一声同时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加速,眼见吉尔德斯刀砍过来连忙翻转,但吉尔德斯还是一刀劈中了他右侧固定烟花火箭的带子,一滑,斩断了系着烟花火箭的数根皮带和连接索,烟花火箭“噗”一下甩出,仅有几根带子像脐带连着,然后受力不均也被扯断了。
因为烟花火箭还在以最大功率工作,导致火箭像喝醉了酒晃晃悠悠飞出去,然后一头扎向地上。
这个鞘翅兵马上下高脱离,吉尔德斯没有去追也不想去追,因为他感受到烟花火箭燃料有点危险了,发动机正痛苦地运转,哀嚎着自己的饥饿。在损失了一个烟花火箭的情况下这个鞘翅飞行员很难再追上来了,就算他能更换新的烟花火箭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现在,天空中只需面对一个敌人了。
吉尔德斯恶狠狠地转头,眼睛盯着左后方不到五米的鞘翅飞行员,他烟花火箭功率调至最大每秒25米,正快速接近吉尔德斯。突然被一瞪让他吓了一跳,正在给步枪装弹的动作一滞,子弹差点脱手。他急忙减速生怕撞上吉尔德斯的刀锋,将子弹入膛一拉枪栓。
即使被烟花火箭的喷吐声干扰,枪栓冰冷地碰撞声依然令人心悸。吉尔德斯可不会让他瞄准,向上然后减小烟花火箭功率一个急停机动砍向他。
满是血的刀刃砍在枪管上,这个鞘翅兵也没打中,下意识两只手握住枪当烧火棍防御,然后扔下枪抽出双刀挡住了吉尔德斯另一把砍来的刀。
这是怪物吗?这个水平在村民帝国堪称顶尖!
这个村民鞘翅飞行员心里不只有惊恐,还有对这个陌生人的敬重。他害怕了,烟花火箭燃料也所剩无几了,一个滚转机动又避开吉尔德斯破空的一刀,在吉尔德斯以为他要筒滚飞至自己上房或下方发起攻击时他猛然加速离开了。
飞走了?
吉尔德斯松了口气,一个放松右手传来剧痛,烟花火箭功率渐渐减小,哪怕调至最大马力也仅仅维持在失速速度以上。
下高,小心翼翼地下高,吉尔德斯焦急地扫视着地面,希望看见秋水叶的影子。
全身不停的颤抖,脑瓜子像被攫住,心跳个不停,身上的血逐渐冰冷,有自己的、敌人的。
天上时不时飞过几只鸟,甚至有一只凤头鹦鹉短暂飞在他身边相对而行,像是在比赛。就在吉尔德斯将要放弃时地下盘根错节的树林和竹林交错带传来枪声……
在地面,防空阵地的村民官兵眼睁睁看着两个追击的村民鞘翅兵飞走,看着吉尔德斯扬长而去,消失在冲天的竹林。
地上的枪声是怎么来的?在秋水叶跌跌撞撞地落在泥地上后,他急忙收起鞘翅,将鞘翅折成抹布大小贴身报告,然后龇牙咧嘴地检查自己的后背,还好还好,只是衣服被烧了几个洞,烫伤范围不大,不会留疤。
接下来要怎么走?巨大的茫然包围了他。秋水叶下意识想拉起她的手,却失落的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小狐狸也不在自己身边。
秋水叶真的很想现在就找到伊芙尔亲王问个清楚,他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跌跌撞撞地朝印象里吉尔德斯大概的方向走,好在他运气不错。
天空传来呼啸,打乱了秋水叶的思绪,他急忙就近找了个浅坑趴下,胡乱扒拉血树叶和土块伪装自己。
一个鞘翅飞行员,带着头盔落到地上,手里拿着把霰弹枪,腰两侧是烟花火箭和双刀,第一眼秋水叶还错认成了吉尔德斯。
他就落在秋水叶不远处。
秋水叶大气也不敢出,轻轻摸到腰间的手枪。
村民鞘翅兵嘴里嘀咕着,带了很重的口音,抱怨自己不能参与追击另一个鞘翅飞行员,反而要来抓一个没有烟花火箭的蟑螂。
他走动着,然后看向别的地方,背对秋水叶。
秋水叶心脏狂跳,在村民鞘翅兵疑惑自己明明看着目标落到这附近时大吼一声跳出来。
“不许动!”秋水叶把枪指着他脑袋。
那个村民鞘翅兵一惊,回头发现一个人指着他脑袋。
“别……别紧张,把枪放下……”
“是,是,是你要,把枪放下!”秋水叶结结巴巴,手微微颤抖。
别紧张,你可以的,秋水叶暗自说,但脑壳不停渗出的汗混合着肮脏的泥土让他眼睛有点辣。
“好,好……我把枪放下……”鞘翅兵缓缓地把枪搁至地上,举起双手,在缓缓靠近的秋水叶面前缓缓后退。
秋水叶快速拿起霰弹枪,收起手枪,指着他。但煞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秋水叶觉得紧张感已经把他包裹了,让他胸闷。
“放轻松,好吗?伟大的亲王邀请你前去做客,我保证您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把手举起来!举高点!”
“好,好……我们可以谈判,亲王下令了让你活着……”
“别过来!”秋水叶急得大吼,嘴唇发颤,“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让她亲自来我面前,让她自己跟我说!”
“好,好……”鞘翅兵停住,“相信我,别紧张好吗?我保证您一根毛都不会掉……”
“别说了!闭嘴!”秋水叶试图用高音量遮住紧张和不安。
一阵短暂的沉寂,然后秋水叶带着哭腔颤颤巍巍地说:“对不起……我……我不想……我不想……相信任何人……对不起……”
鞘翅兵看出来了什么,面色煞白,轻轻摇头“别这样……否则你再也回不去了……”
秋水叶闭着眼扣动扳机,子弹在鞘翅兵左脸颊开了个孔。他痛苦地倒下去,还没立刻死,脸上一片血泊中的一只眼睛艰难睁开,看着秋水叶,似乎在祈求他。
秋水叶抑制不住,小声哀泣,然后大哭,在哭声中再次扣动扳机。
……
拿走了被他亲自送上痛苦又解除痛苦的鞘翅兵身上有用的物资后,秋水叶亡命奔逃,撞上了追击部队,依靠几把枪和两条腿缠斗着。在隐隐绰绰的竹林中跑到树林线,这时头顶传来一阵异常沉重、断断续续的引擎轰鸣声。他惊恐地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低空飞行,高度极低,速度很慢,仿佛随时都会坠下来——是吉尔德斯!
“你脸上……怎么都是血?!”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宛如扎花,血痂中可见骨头。
“伤到眉骨了,死不了。”吉尔德斯有气无力地收起鞘翅,跟秋水叶一起跑,“没有燃料了,不然我咬咬牙完全可以……”
察觉到了秋水夜异样的情绪,吉尔德斯闭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在两人跑出森林后,面对连绵丘陵,刚想强撑着翻山时响起一阵马蹄声,远远的跑来一头花马,两人难以置信,“大懒花!”
现在这匹马跑的飞快,载着两人把追击的骑兵甩在身后。枪声渐渐远去,跑出20公里地后大懒花本性难移,又开始慢腾腾地走。
两人一马跟着路牌走进小径,在云杉和木蓝丛中秋水叶停下,“吉尔德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提前告诉我她……是……伊芙尔亲王……”
“跟你说了你会信吗?”
“……
你要答应我,以后信息必须共享!”
“……好,我答应你。”
“你得亲口说一遍。”
“我答应你,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和你保持情报同步。”
“绝大部分,是什么意思?”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万一有一些特殊情况……当然你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秋水叶沉默了一会。
“再有下次,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放心吧,我需要你,只凭我一人不好穿过这些地带。”
大约50天后,当吉尔德斯和秋水叶在村民帝国和灾厄帝国边境苦哈哈打螺丝时,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世界——战争爆发了。
新生活区71年,世界历1071年,新生活区、村民帝国和灾厄帝国之间的战火重燃,她的表现形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