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囚真真假假的话,让特木尔心中愈发猜忌。
若是陈囚想证明自己真的投诚了,那便去杀几个汉人。
若是不敢杀,那就说明陈囚撒谎,当场灭掉即可!
若是杀了,那便说明一切。
他本想仔细观察一下陈囚的反应,没想到陈囚只是忖量片刻,立马带着他出门了。
路上。
特木尔仔细观察,愚陵城内确实没有匈奴的影子。
而此时,城墙根已在眼前。
一众劳工在冰天雪地中卖力地修缮城墙。
陈囚转头看向特木尔:“你说杀谁就杀谁。”
“这些人不像是劳工。”
特木尔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细皮嫩肉的,不像。”
“好眼力!这之前都是愚陵城内数一数二的掌柜的。”
“我接手愚陵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抄家,又让他们做最苦的劳役。”
特木尔没出声,而是随便指了一劳工,招招手让他过来。
这人是开布庄的刘大年,专门给胡人做军服。
匈奴能衣食无忧,全是他的功劳。
特木尔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你家是被匈奴抄的?”
此话一出,陈囚登时心头一紧。
特木尔疑虑未消,用这句话来印证真假!
陈囚就站在旁边,刘大年不敢乱说,可眼神却一直往陈囚身上瞟。
陈囚不由冷笑几声:“让你说话你又不说!”
“我看你就别说了!”
话音未落,陈囚反手掏出祁峰腰刀,一刀将那刘大年当场劈死。
对百姓下不去手,可对这些吃里扒外的走狗,陈囚杀得比谁都痛快。
既然特木尔想看,那就好好看!
也算陈囚给这些走狗一次为国尽忠的习惯!
陈囚猛然出手,让特木尔彻底相信。
他动手之前毫无征兆,眼中也毫无怜悯,这是演不出来的!
转头,特木尔朝着陈囚挑起手指,称赞一声好气魄。
现在他只想在陈囚身上榨取更多情报。
更多关于匈奴的情报!
陈囚说得越多,对他就越有利!
随即,特木尔拿出坦诚,说门外还有两个接应,也一并请进城内吧!
……
当晚,陈囚设宴。
鞑子嗜酒如命,即便嘴上说着不要,可真当酒水搬上来时,还是忍不住端起酒碗。
陈囚准备的黄酒,其中加入各种胡人香料,放在火上微微煮开。
黄酒不似烈酒辣喉,反而有一种甘甜。
这也就让鞑子不知不觉中喝了很多。
饮酒至子时,鞑子已是脚步轻浮,特木尔更是抓着陈囚的手,那亲密模样宛如多年兄弟。
“老弟,你跟哥哥说句实话,那匈奴到底是什么计划。”
“好哥哥哎!我跟你说了四遍了,我真不知道!”
特木尔从腰里掏出一腰牌,轻轻放在陈囚手中:“相识一场,往后就是朋友了。”
陈囚低头一看,这腰牌上刻的一头鹿。
只是,这鹿长了八只角。
“你是察哈部落的?”
“好眼力!”
特木尔哈哈大笑,可陈囚已在心中暗下决心。
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一定将他五马分尸!
察哈部落以鹿为尊,能拿到这个腰牌,定然是战功赫赫!
上面的鹿角,是汉人的血!
每屠千人,鹿角上就会多一支。
八只,就是八千人!
这已经是一个中型城池的人口!
此等血仇,岂能不报?
不过,为了大局着想,陈囚还是挤出个笑,随即又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叹了口气。
匈奴是准备进攻中原,但是没在中原附近屯兵。
现在大部队都在礼河以北,具体人数不清楚,但愚陵城内的上万匈奴都调到那面去了。
估计动静不会太小。
……
酒宴散去,陈囚派人把特木尔送回客栈。
在陈囚转身的一瞬间,特木尔软塌塌的身子站直了,舌头也不大了,迅速下了命令。
火速把情报传回去,要大汉派人礼河以北侦查,若真是有大部队集合,那就说明陈囚说得没错!
手下还在为特木尔的腰牌惋惜。
那可是八角金鹿啊,寻常人这辈子都见不到,就这么送出去了?
特木尔冷笑几声,只觉手下目光短浅。
若是这一仗打赢,兴许能拿到鞑靼勇士的最高功勋,这一个腰牌算得上什么?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彻底钻进陈囚的圈套中。
……
陈囚也没醉,反而格外清醒。
把特耳木送了回去,陈囚便把老兵全都集中在一起。
特木尔一行人数虽少,可明显是精锐。
今天带他们在愚陵城内走,十几个人的目光分散在各个角落,手指始终在腿上轻微地扣动。
这是他们的特殊记忆方式。
兴许,整个愚陵城内的情况,已经被他们摸清了七七八八。
如今面对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
这伙鞑子暂时被麻痹了,要趁着这个时间,拉动一切防御。
陈囚和老褚负责训练新兵,其余人协助祁峰!
祁峰立马拿出指向地图,目前动工的是城墙外侧一带,拒马桩,铁痢疾一应俱全。
陈囚想了想,准备亲自去看一眼。
路上,祁峰问起酒席上的话。
匈奴大部队目前盘踞在礼河附近,这是真是假?
陈囚淡然一笑。
半真半假!
说他真,是因为礼河地理位置好,三面环山,进出只有一条路,那是南部战区匈奴的大本营。
可以说,这是匈奴在南部的命脉,前前后后至少三万人驻扎。
说他假,是因为匈奴根本没想打中原!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今晚特木尔始终追问匈奴的计划,既然得到了,肯定会传回去印证真假。
一旦看到礼河聚集几万匈奴,你猜鞑子会不会动手?
如此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
两个蛮夷民族,唯一的思考工具就是刀,硬碰硬是难免的。
礼河所在中原和愚陵之间的西北部,想去礼河,势必要跟陈囚借道。
只要他俩能狗咬狗,陈囚立马坐收渔翁之利。
陈囚正在这盘算,突然闯进几个小乞丐,一个个惊慌失措,连话都说不利索。
好半天过去,几人终于憋出一句话。
“莫海被抓了!被鞑子抓了!将军!”
“谁?”陈囚猛然拍响桌子:“他在后营睡得好好的,怎么能被鞑子抓了?”
几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吭哧瘪肚地说了实情。
莫海以为鞑子喝醉了,便在后面一直尾随,想着半夜干掉几个鞑子。
没想到,失手了。
坏了!
陈囚这心底一沉,暗骂莫海狂妄自大,那鞑子岂是他能对付的?
万一鞑子严刑逼供,万一他扛不住,把一切都交代了。
陈囚的心血被辜负不说,愚陵城会重新陷入危险之中!
娘的!
这人要救,还要保下来!
可怎么和特木尔解释?说这是误会?他能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