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梅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脸还肿着呢!
她也没心情摆摊了,收了东西就去找丁贵生。
大夏天的,车间气温得三十摄氏度往上。
丁贵生在车床忙了一上午,又累又热,心烦气躁。
他看见刘梅扭搭扭搭地走来,心情好了不少。
他左右看看没人,使劲儿抓了一下刘梅的屁股。
脸上的笑油腻粗鲁。
在刘梅这,可欢喜得不得了。
她刘梅就有这本事,一辈子不缺钱,更不缺男人!
刘梅假意害羞地戳了一下丁贵生,“哎呀,丁哥……”
“你不是要给我出气么?机会可来了!”
“这回,你可要整把大的,要不然我可活不下去了!”
丁贵生也有心好好整整向川。
倒不是他多心疼刘梅,是他在向家也捞不到什么好了。
有气还能憋着?
必然不能!
上回找个臭要饭的把事儿搞砸了,这回要整,就动真格的!
丁贵生眼睛一顿乱转,想出个主意。
跟刘梅一说,她拍手叫好。
刘梅忙完丁贵生交代的事儿,赶忙返回市场,等着看好戏。
向川看刘梅去而复返,嘴里还哼着小曲儿,直觉不对。
上次那个碰瓷男来闹事,刘梅眼神就躲躲闪闪的。
李玉萍给刘梅怼得不轻,向川还给了刘梅一电炮,她指定怀恨在心。
向川没吭声。
他一边招呼顾客,一边瞄着刘梅。
正值下午两点多,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来买东西的人不多,摊贩也都懒懒的。
向川可不敢偷懒。
本来上午就没来,下午再卖不出去,没收入不说,水梢里这四十斤豆子也得扔。
他清了清嗓子,“卖卤毛豆和花生嘞,上午新烀的,不香不要钱!”
他掰开几个毛豆和花生,摆在摊子上。
喊道:“都来看看嗷,豆子和花生嗷嗷成,没有水豆,拿家就能吃,下酒就饭都行!”
不远处卖鸡蛋的贩子周海峰,从早上来就一直忙生意,午饭没吃上。
眼下没啥顾客,他正准备吃午饭,顺便喝两口解解乏。
听见向川的吆喝,被吸引过来。
向川见人来,麻利地掰开一个花生,“哥,你尝尝,老香了。”
周海峰仰头把花生倒嘴里,砸吧砸吧嘴,“哎,这味儿,行嗷,真挺香。”
“给我来一斤。”
“好嘞大哥!”
向川拿着笊篱把卤水沥得干干的,装袋,称称,一气呵成。
“一斤,高高滴!”
说着又抓了一小把装进袋子,“大哥,你给我开张了,多给你一把,吃好再来!”
周海峰眉开眼笑地接过袋子,回道:“小伙子,会做生意!”
市场错过饭点的摊贩不少,大多数都是穷底子,干巴巴地嚼着干粮就咸菜。
市场好几家卖卤肉拌菜的,可是贵呀!
摆摊是赚钱的,也不是来享受的,几乎没人去买。
大伙儿看周海峰大口嚼着毛豆和花生,瞅着怪香的。
也去向川的摊子买毛豆花生。
这东西便宜,谁都能消费得起。
有买半斤的,有买一斤的。
还有的尝着好吃,买个二三斤带回家的。
有来逛市场的,看向川摊子人多,也多少买点尝尝。
没多一会儿,一个水梢就见底了。
向川一数,三十八块到手,心情美极了。
刘梅在一边看着,脸都快黑了。
心里暗骂丁贵生不顶用。
不多会儿,一个穿着牛仔裙的少女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目不斜视,直奔着向川的摊子走来。
是丁嫦娥。
隔着老远,她就跟向川打招呼,仿佛从来没在向家吃过瘪。
“老弟,我爸说你家卖的毛豆花生可好吃了,让我买点回家给他下酒。”
向川留了个心眼儿。
他卖这毛豆花生统共不到俩小时,连向存义都不一定知道。
今天工作日,老丁必有班,他咋知道向川卖啥?
事出蹊跷必有鬼。
向川不动声色,脸上堆笑,“哎呀,丁姐来啦,多谢丁叔捧场!”
“哈哈,给我来……哎呦……”
丁嫦娥话没说完,立刻捂着肚子喊叫起来。
向川心说,又来碰瓷这套。
他脑子飞速把这两天的事儿过了一遍,得出结论——
丁贵生和刘梅有一腿!
合着丁贵生是想新账老账一起算?
不对,丁贵生再傻,也不会让自己闺女来做这事。
这不是舔着脸让人打么?!
这中间肯定有鬼!
再说,这丁嫦娥演得太假了。
讹人,你也吃一个再演呐!
几个刚刚买过花生毛豆的顾客,一脸迟疑。
“别是吃坏了吧?我还想带回去给孩子吃呢!”
“没准儿啊,你看小姑娘脸煞白。”
“不可能!”周海峰几步跨过来,嘴里没嚼完的花生毛豆碎末喷可哪都是。
“我这一斤都快吃完了,我一点事儿没有啊!”
“就是啊,我也吃了半斤呢!”
“昨天就有人来碰瓷,今天又来?”
旁边买过的摊贩也忍不住插嘴。
向川眯了眯眼睛,不耐烦道:
“丁姐,差不多得了,害我也不能总用一招!”
“你说啥呢?啥叫害你啊,我看她明显就是吃坏了!”
刘梅一句话,向川笃定自己之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向川面色一冷,盯着刘梅道:“怎么?我的拳头不够硬?”
刘梅顿时被吓退了几步。
想到丁贵生说的,这次一定万无一失,她又抖着胆子说道:
“就……就是吃坏了,你……你得赔!”
向川紧了紧拳头,想举起又放下了。
大庭广众之下,双方都没证据。
向川要是打了刘梅,有理说不清。
向川决定从丁嫦娥入手,撕破她的谎言,就真相大白了。
不料,向川刚想开口,丁嫦娥猛地弯下腰,抱着肚子往下蹲。
只见她脸色惨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面上惊恐不已。
“哎呦……啊……啊呕……”
一口黄水从她嘴里吐出来,呛得她老半天才上来一口气,脸涨成了绛紫色。
这一幕,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不会真吃坏了吧?这不像装的呀?”
“没准儿啊,吐太狠了。”
向川心里一点没慌,他对自己卖的东西心里有数。
重要的是,他的东西丁嫦娥一口也没吃。
“呕……”
丁嫦娥又吐了几口,挣扎着要起来。
“不行了……我……我要拉……”
丁嫦娥眼圈青紫,两腿打颤,站都站不稳。
她强挺着,往巷子口的厕所跑,可没走多远就扑倒在地。
她整个人跟抽筋了似的蜷作一团,浑身发抖,连哭都哭不出来。
“呜呃……啊啊啊……”
丁嫦娥裙底发出一阵湿濡濡的闷响,接着一片湿污迅速晕开一片。
一阵刺鼻的恶臭味随即弥漫开来。
场面惨不忍睹。
人群“唰”地炸开一圈,捂着鼻子往外退。
“拉裤子了?”
“这真不是装的。”
“不像吃坏了,像中毒!”
丁嫦娥已经顾不得形象了。
她肚子跟刀剜一样地疼,喉咙里还在不断反酸。
呕吐、腹泻、肠鸣、抽搐……
“救、救命……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