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川打算回家问问母亲，她常年进菜，应该能知道门路。

不过，他现在卖的货是原先母亲卖的几倍多，找个价格更低的进货商是紧要的。

量大，压低进价容易些。

向川和父亲收摊回家，刚走到巷子口，就遇到了赵胜利。

赵胜利的笑声，隔着十几米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见向川父子，小跑着过来。

“向哥，现在满五金厂，没有人再比你牛逼了！”

说着，他把大拇指竖得高高的。

“你儿子是这个呀！”

向存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却刻意装得云淡风轻的。

赵胜利看向存义没什么反应，又一巴掌拍向川身上，笑得满脸褶子。

“你小子行啊，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候真能顶事儿！”

“你婶子刚才回来跟我说这事，激动得搪瓷缸子都快磕掉漆了，直夸你是个好孩子。”

“嗨！”

向川摆摆手，“叔，咱不是逼到那了吗？我今天要是顶不起来，俺家那摊子以后也别想开起来了。”

“没错！丁贵生那个王八蛋，平时就好吃懒做，东家拐西家骗，就他妈给娘们儿花钱大方。”

“这回连自己闺女都搭进去了，纯他娘的大山炮。”

向存义听了这话，脸一呲一红的。

自从二十多年前，丁贵生碰巧救向存义一命，向存义就拿他当亲大哥。

丁贵生做的龌龊事儿，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到头来坑到自己儿子身上。

向存义愤愤地哼了一声，到底是没说出来啥。

五金厂谁都知道向存义和丁贵生的关系，赵胜利人精似的，不想讨嫌，跟向川说起了正事。

“大侄子。今天那十斤毛豆和花生，卖得可快。”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十五块钱递给向川。

“给，今天的货钱。”

他往向川身边又凑了凑。

“川儿，明儿你可得给叔多留点。”

赵胜利伸出手指比了个“五”，“五十斤，怎么样？”

没等向川回话，赵胜利又加了一句，“你给叔的价，得往下压压，叔要得多，你得给点实惠不是？”

向川不慌不忙接过钱收好，心说，你个老狐狸精，我本来就没赚多少钱，你还想压价！

向川脸上挂笑，语气客气。

“赵叔，咱们谁跟谁呀，你愿意捧场，那肯定得给你实惠价。”

他抖了抖空水梢，继续说道：

“您也知道，我今天的卖的毛豆花生都是自己园子里边的，没啥本钱。”

“可我家园子里边统共也就百十来斤的产量，今天我卖了五十多斤，还预定出去了八十斤。”

“缺的那些指定是得进货了。您要五十斤，不是不行，但得等我确定货源。”

赵胜利的食杂店开了十几年了，做买卖那点门道，他一看就透。

他眯了眯眼，语气意味深长。

“川儿，你这是打算上正经路子啊？”

向川点点头。

“拿家里那点地当底子，那就是靠天吃饭，顶多支个小摊。”

“要想把买卖做起来，首先得稳定，得成规模。”

“稳定货源，压进价。这条路，非走不可。”

赵胜利一听这话，上下打量了一下向川。

“你小子，心可不小。”

赵胜利的一番打量，让向川自知话多了。

闷声赚大钱。

惹人眼红可就不好了。

向川故意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架势，“别笑话我嗷，叔，我就是简单想想。”

赵胜利眉毛一挑，“你这货源要真稳了，千万别忘了叔这一份。要是卖得好，叔要的可就不是五十斤了。”

“好说，叔。”

向川笑了笑，又客套几句，和父亲回家了。

路上，向存义忍不住感叹：“川儿，你真是长大了。”

“你刚才那几句话，爸都说不出来。”

向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父亲夸奖。

他乐不可支道：“这不是遗传了您的聪明才智么！”

“呵……”向存义笑骂，“臭小子。”

李玉萍忍着腰痛，早早就做好了饭。

儿子忙活了一天，必须让他吃顿可口的。

“妈，你做了红烧排骨啊？”

向川刚走到了大门口，就嗅到了肉味儿。

“哥，你是狗鼻子吧！”

向澜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吐槽向川。

向川看向澜吃棒棒糖，心里又咯噔一声——

糖分摄入过多，也容易爆痘。

“小祖宗，你少吃点零嘴儿不行么？”

“我用不用绝食？天天这不让吃，那不让吃，你还是我亲哥么？”

向澜从小被家人娇惯，即便家里条件一般，家里人也没缺她嘴。

这几天向川一会儿不让吃这个，一会儿不让吃那个，她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头一扭，不想理人。

向川本来还想哄哄她，但一看她小姐脾气上来了，再哄着不是个事儿。

他不可能天天盯着向澜，与其让人管着预防痘痘，不如让她自己“觉醒”。

向川正色道：“别我一说你就耍脾气。我今天就来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为啥不能吃！”

“你现在，不光辣条不能吃，糖不能吃，就连妈做这红烧排骨，你也得少吃！”

“为啥？我看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向澜气得面色发红。

搁着少年脾气，向川非得跳起来扇她两下，然后吼着把道理讲完。

现在的向川认为，这是最烂的招数。

大吼大叫完，非但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伤感情。

向川舒了一口气，缓缓道：“你就记住一句，哥不会害你。”

“你现在还小，不懂这‘痘’对你的伤害。”

“你现在是青春期，正是爆痘的时候。不过，你看看你班其他女同学，爆痘的多吗？”

向川情绪稳定，向澜也没那么激动了。

她仔细想了想，默默摇头。

“嗯。”向川继续耐心解释，“这就说明你是‘痘痘肌’，天生原因，你就比别人爱长痘。”

“可能你会问了，那么多买辣条吃的，为啥人家没事？”

“原因就在这。就比如，淋了一场雨，有的人一点事没有，有的人就要发烧。这就是体质的区别。”

向澜懵懂地点点头。

向川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你也知道，哥现在能赚钱了，不差你吃那几毛钱一袋的辣条，哥是担心你的身体。”

“你要是不忌嘴，等将来满脸爆痘的时候，控制饮食的作用就很小了，花钱都不一定能治得好。长大了，你都不能化妆。”

向澜爱美，一听不能化妆，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握着棒棒糖的手，也垂向一边。

向川自知目的达到，不想劝太多。

向澜还小，好多事儿都得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