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

医护人员冲进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医生见丁嫦娥全身脏污，口唇青紫，意识模糊，当即判断是中毒反应。

向川向警察一五一十地讲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条理分明、证据确凿。

警察当场控制了丁贵生和刘梅，围观群众拍手叫好。

这场风波很快就传遍了五金厂内外。

李玉萍忍着腰痛小跑着赶来。

向存义都快把自行车蹬飞了。

两个人到了现场，看了一眼向川没事。

二话不说，几乎要撕了丁贵生和刘梅。

向川伸手挡住父母，提醒道：“爸，妈，别冲动，警察还在呢。”

李玉萍死死攥住衣角，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向存义的后槽牙快被他咬碎了，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刃。

都怪自己，有眼无珠！

认贼为兄，差点害了自己的儿子！

警察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准备走了。

临走时，一位年长的警察拍了拍向存义的肩膀。

“老兄，你生了个好儿子！”

向存义重重点头。

向川向前一步握紧了警察的手，“警察叔叔，有需要配合的地方，我一定随叫随到。”

警察会意一笑，“放心，小伙子，我们一定秉公处理！”

随着警笛声散去，市场陷入短暂的安静。

李玉萍终于没忍住，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向川，眼泪横流。

“没事儿吧？儿子，吓死妈了！”

“妈，我真没事，你看我不全须全尾的么？”

向川轻拍着母亲的背，轻声安慰着。

向存义站在一旁，脸上写满愧疚。

他看着向川，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突然转身，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向川听见声音，立刻扶住了父亲的肩膀，语气焦急道：

“爸，你干啥呀？咋能拿自己出气呢？”

“都怪我蠢，把那狗娘养的丁贵生当成亲兄弟！”

“差点，差点就连累了你！”

向存义愧疚不堪，一米八的汉子，竟在人前掉下了眼泪。

向川活了两世，第一次见父亲落泪！

上辈子，再苦再难，父亲都生生忍着，从不流露脆弱。

向川心里酸急了。

他具象化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父爱如山”！

他很欣慰。

父亲，终于看清了丁贵生的真面目。

向川握住向存义粗糙的大手，安慰道：

“爸，没事儿了，都过去了。”

“你心里不要有任何负担，你儿子长大了，不怕事儿，也能扛事儿。”

“以后，咱一家人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向存义像被什么冲击了一下，整个人一顿。

好半天，才轻声说道：“爸没本事，连累你这么小就跟着遭罪。”

向川握着父亲的手紧了紧。

“爸，没有什么连不连累的。”

“我是您儿子，只要您跟我妈好好的，我做什么都乐意。”

李玉萍笑着抹了一把眼泪，推了推向存义。

“得了，也不怕大伙儿笑话，我给你生个好儿子，你就偷着乐吧！”

向川笑了笑，帮母亲理了理鬓角。

“妈，这没啥可让人笑话的！”

“咱家人相亲相爱，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可不咋的，俺们都成羡慕了！”

一个围观的大婶儿忍不住发声，引起了一群人的共鸣。

“老向啊，你们生了个好儿子。刚才这事儿，多少大人都得吓堆挂，川儿是一点没慌！”

“没错儿！小小年纪，就能顶这么大的事儿，将来那还了得啊？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向川挺了挺腰板，扫了一眼人群。

“今天的事儿，也得亏大伙儿帮我作证，向川在这谢谢大家伙儿了。”

“以后要是还敢有人做这坑人害命的事儿，不光是我，大家伙儿都该站出来。”

“这季春路农贸市场可是咱安身立命的根本，可不能让小人给毁了！”

向川话音刚落，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人们是真心服了这位翩翩少年——

胆子大，够聪明，说话办事有理有据。

连警察都点头夸他“有出息”，那就一定错不了！

“这小子真尿性！！将来考个好大学，那就是人才！”

“还将来，现在就是个人物。可这五金厂你找，这样的人不多！”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中，向家人的名声在这一片就立住了！

李玉萍心疼向川，想把剩下的毛豆花生拿回去，不卖了。

向川不依。

“妈，你跟我爸回去歇着吧，我不累。”

“市场还有俩小时关门，剩下这点卖完，咋也能赚二十块钱。”

李玉萍还想劝，向存义轻轻推了推她。

“你……你回去吧。我在这陪儿子。”

向存义声音闷闷的，透着些许不自然。

李玉萍跟向存义过了快二十年了，把他的性子摸得透透的。

至折不弯的向存义，有这举动简直是破天荒头一回！

把对儿子的爱表现出来，他也是怕了。

李玉萍并不想戳穿，淡淡点点头，嘱咐道：

“你盯着吧，让川儿多歇歇！”

“还用你说？”

向存义满不在乎地梗了梗脖子。

向川也看穿了父亲，笑而不语。

市场内外的人，听说了下午的事儿，都紧赶慢赶来看这位“麒麟之子”。

看热闹的多，买东西的也多。

没多一会儿，余下的毛豆和花生都卖完了。

一天收入，八十三块。

向川和父亲准备收摊回家，还被人紧追着不放。

几个人跟想沾福气似的，都要买向川的毛豆和花生。

向川灵机一动，去市场管理办公室借了纸和笔。

他想做“预订活动”。

他站在人前，大声说道：

“大伙儿别急，今天的是卖完了，明天还有！”

“有想买的，可以来我这拿预订单。”

“我要收一半的定金。不过，预订的，买二斤送半斤。”

这个时代，根本不时兴什么“预订活动”。

刚才抢破头要买的几个人都不放声了。

甚至还有人小声蛐蛐：

“这小子片儿汤话说得挺好。今天给钱，明天给货，真新鲜！”

向川看透了他们的心理，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

“大家放心，我不是骗子。”

“相信今天的事儿大家伙儿也听说了，我做生意，卖的是诚信和真心，缺德的事儿打死咱也不会干。”

他怕自己空口白牙的，大伙不信，又指了指向存义。

“这是我爸，五金厂的老人儿了，你们大家伙儿没准儿跟我爸都是脸熟。”

“我叫向存义，是五金厂二车间的。如果有事儿，你们去找厂领导告我！”

向存义并不清楚向川要做什么，但他现在，就是打心眼儿里相信儿子。

人群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怕啥呀，就这小伙子的人品，谁跑他都不能跑。给我来四斤！”

向川点头，火速写好“预购单”，递给对方。

“大哥，预订二斤送半斤。明儿你来取五斤！”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预订的人也越来越多。

最终订出去八十斤毛豆花生。

向川忙得汗流浃背，可他还不能歇着。

家里园子的毛豆和花生就是都摘尽了，也够不上五十斤。

剩下的二十多斤，还没着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