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见乌骓马似乎没有像之前的那么排斥她。
胆子又大了几分,反正有周侗在,谅偷包的小贼也难以泛起什么浪花。
偷包的小贼不泛浪花,可这里有匹马却不会让她省心。
扈三娘偷偷摸摸的来到乌骓旁边,偷感贼重的将一只脚放在一侧马镫上。
使了点劲踩了踩,见乌骓马毫无反应,这才准备翻身上马。
就是这马有点高,马镫都快到她胸口了。
即使扈三娘的身高算是高的了。
就在这时,那乌骓马却突然人立起来,本来就高的的马镫瞬间高过头顶。
扈三娘也不出意外的来了一个侧控腿劈叉。
好在练过武,倒并没有出大事。
扈三娘见骑不上去自己又在狄朗面前出了丑,顿时大为羞愧。
瞬间红温。
“姑娘,我让你自取取包裹,你却贪图我的宝马良驹,适合道理啊?”
“我……我……”
此时的扈三娘恨不得抢个蚂蚁洞窜进去。
“周老师傅,陕西大侠,您可都看到了,是她先贪图我的马在前,这才取她的包裹小惩大戒。”
“老师傅还要为她出头吗?”
周侗心中大骂自己,不明所以,却硬要出头。
这下好了,牛皮已经吹出去了,总不能在这个小丫头面前食言,我的面子还往哪搁?
可问题有错的是扈三娘,总不能不辨是非非要吧?
“不如,我教你一手功夫,你就原谅了她怎么样?”
“功夫?”狄朗站起身,高出周侗半个头。
带着项羽那种桀骜不驯、睥睨天下的眼神,看着周侗。
“周师傅的功夫,对某来说,不学也罢!”
周侗大惊,并不是因为他狂妄的话语。
只一瞬间狄朗的气势大变。
尤其是那双眼睛,隐隐之间似乎有重瞳迹象。
与此同时,其眉宇间煞气翻涌,却又隐有孤绝之意,恰似当年项羽临阵,一人可当百万师。
可再深看,那狂傲之下,竟藏着一丝未驯的野性,如困龙未醒,凶戾与苍凉并存。
他一生阅人无数,武林泰斗、边关猛将,甚至天潢贵胄的威仪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磅礴的气势。
只觉得尸山血海般的血腥扑面而来,其狂傲睥睨之态,竟让周侗刹那间恍惚,仿佛看到史书中那破釜沉舟、独战千军的西楚霸王项羽重现人间!
一人横枪立马,便足以令百万雄师气夺胆寒!
饶是周侗见惯了大风大浪,定力如山,此刻也不由得心神摇曳。
“好一个霸王气象……”他心中暗叹。
一瞬间,高手之间的见猎心喜,让他从身后抽出一柄长枪。
面对狄朗,他感到一种悸动。
那是一种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悸动。
身为当世武学之巅,他已不知多少年未曾遇见能让他气血为之奔涌的对手了。
那既然如此,只有一战了。
扈三娘只觉得呼吸猛地一窒。
无论是狄朗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的狂风暴雨,还是周侗的炽热奔涌的战意。
都让她明白,这不是属于她的战场。
这是凡人面对神魔之战的渺小与震撼,是灵魂在极致威压与战意风暴中的本能敬畏。
她明白自己小觑了狄朗。
这个偷包贼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越发好奇了。
天边,最后一抹暗红如血的残阳余烬,挣扎着沉入地平线。
狄朗从马背上取下汤隆敬献的祖传朴刀,正好今天验证一下天罡地煞刀法。
“请!”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然发动!
脚步看似随意一滑,人却如同融入风中,瞬间欺近丈许距离。
那杆沉寂的点钢枪骤然活了!
枪随人走,人借枪势,一点寒星毫无征兆地撕裂寒风,直取狄朗!
枪法之精纯,角度之刁钻,已臻化境!
枪尖未至,那凝聚于一点的森寒杀意和锐利枪风,已比周遭的寒风更刺骨三分!
同时,枪影晃动间已笼罩狄朗上半身数处要害,虚实相生,令人防不胜防。
“来得好!”
狄朗手中那柄朴刀悍然上撩!
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磕在枪杆上!
“铛——!!!”
周侗只觉得一股如同山洪暴发般的巨力,顺着枪杆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
虎口剧震,枪身几乎脱手!
那力量之狂猛,远超他平生所遇的任何对手!
他足下生根,腰马合一,运起毕生功力才勉强卸去这股非人怪力。
“好霸道的神力!”
深吸一口寒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枪法陡然一变!
人枪合一,将毕生浸淫的枪术精髓演绎得淋漓尽致!
“百鸟朝凤、青龙献爪、毒龙出洞、夜叉探海、霸王摔枪!”
枪影瞬间分化,数十点、甚至上百点虚实难辨的枪花骤然绽放。
如同无数寒鸦振翅扑击,带着密集如雨的“嗤嗤”破空声,铺天盖地般笼罩向狄朗全身要害!
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寒气仿佛被这密集的枪尖切割得支离破碎!
狄朗瞬间陷入惊涛骇浪之中!
身形移动,如同水中游鱼,在漫天枪影中穿梭、格挡、卸引!
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密集如骤雨打芭蕉,急促得几乎没有间隙!
三十六招、七十二般变化大的天罡地煞刀法被他使得淋漓尽致。
朴刀在他手中时而轻灵得不可思议,时而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在周身布下了一道水泼不进的刀幕!
周侗目光一凝,枪法再变!枪走偏锋,刁钻狠辣!
长枪如同潜伏的毒蛇,陡然下沉,贴着冻土疾刺而出!
“灵蛇探洞!”
狄朗眼中凶光一闪,刀势瞬间由守转攻!
朴刀横空一扫,霸道的力量强行荡开如影随形的缠绕枪劲。逼得周侗不得不回枪自守,暂避锋芒!
两人身影在越来越暗的暮色中高速交错翻飞,刀光枪影绞作一团!
沉重的朴刀与灵动的长枪不断碰撞、交击、撕咬!
每一次兵刃的碰撞都爆发出耀眼的火星和沉闷如雷的气爆声!
枯草早已被绞得粉碎,随着气浪漫天飞舞。
凛冽的寒风呜咽着穿过战场。
狄朗越战越勇!
体内那“四个武松”叠加的恐怖神力如同永不枯竭的熔岩地火,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招式的变化恐难以战胜这个当代名师。
干脆不再追求刀法的极致变化,而是刻意以力压人,刀刀硬撼,以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轰击着周侗的枪杆!
每一次劈下,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
周侗虽然凭借炉火纯青的枪术、丰富的经验和精妙的卸力化劲之法一次次化解,但每一次硬碰硬的格挡,都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轰击!
他紧握枪杆的双臂酸麻感越来越重,每一次格挡后气血的翻腾也越来越剧烈。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变得粗重急促。
年龄带来的气力不济,在这如同永动机般持续输出的非人巨力冲击下,开始成为越来越沉重的枷锁!
周侗心中暗叹,一丝苦涩与无奈泛起:“好小子,恐怕就是正当壮年的卢俊义也不是他对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