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捏着那块上品灵石，指尖在粗糙的边缘摩挲。
“嗯，上品灵石，东西倒是不假。”
他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道。
“不过嘛，这石头灵气散得不成样子，边边角角都是碎纹。我看，灵韵怕是折损了大半。若是块整的，值当些。现在嘛……最多换枚寻常生肌丹，再给你搭上些疗伤的散末，不能再多了。”
这话出来，比先前那小弟子还黑。
明摆着欺负秦殇脸生，又是个杂役，想把这上品灵石的价钱压到泥里。
秦殇听完，反倒牵动了一下唇角，弧度极浅。
“管事这话，说得不怎么公道。”
他伸出左手食指。
那指尖上，一丁点幽微的紫电跳了下，快得几乎捕捉不到，却带起一阵让人皮肤发麻的悸动。
他用这根指头，在那块上品灵石上轻轻一点。
“管事看仔细了？”
秦殇声音平平，却字字清晰落进丹堂每个角落。
“此石光华深藏，灵韵自蕴，何来灵气外泄？管事说它灵力有损，莫不是您老的功法还没到家，瞧不透它的根底，也品不出它的精纯？若是不信，大可请宗主过来掌掌眼，辨个真章！”
这几句话，不软不硬，却跟针似的扎人。
直接戳破了修士间那点修为高低的遮羞布。
李管事被呛得一口气堵在喉咙，脸膛憋得发紫。
他好歹是丹堂管事，炼灵三重的修为，今儿竟被个断臂杂役指着鼻子说眼力差，道行浅。
这脸，算是丢尽了。
“你！”
李管事喉咙里挤出个字，一股子压迫感猛地罩向秦殇。
“不识抬举的杂役，丹堂也是你撒野的地方？活腻了！”
他身遭灵力翻涌，眼瞅着就要动手。
丹堂里头的空气都绷紧了，呼吸都费劲。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嗓音，带着几分不轻不重的份量，从丹堂门口传进来。
“何事吵嚷，扰了丹堂的清净？”
众人转头，古月长老一袭白衣，背着手，慢步踱入。
他神色淡淡，从剑拔弩张的李管事和秦殇之间掠过，最后在那块上品灵石上落了片刻。
“古月长老！”
李管事一见古月，身上那股子气焰，噗地就散了，脸上的横肉也耷拉下来，赶紧躬身行礼，那姿态，要多恭顺有多恭顺。
其他丹堂弟子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齐刷刷低了头。
古月走到柜台前，看看秦殇，又看看那灵石。
“怎么回事？”
李管事哪敢隐瞒，也不敢再添油加醋，只把事情原委简略说了，却不忘在秦殇“出言不逊”上点了点。
古月听罢，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转向李管事，语气不咸不淡，却透着那么点儿意思。
“李管事，你在丹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连上品灵石的成色都辨不出了？莫非近来丹务太忙，看花了眼？这等灵石，即便有些磨损，也远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值钱。”
李管事额角渗汗，连声道。
“长老教训的是，是弟子眼拙，弟子眼拙了。”
古月不再理他，对着秦殇时，那份温和又回来了。
“秦殇，你这块上品灵石，品相尚可。便为你换一枚‘血肉衍生丹’。此丹药力远超生肌续骨丹，足以让你断肢复原。另外，再添些固本培元的丹药与几瓶疗伤灵液，算作丹堂的补偿，你看如何？”
“多谢古月长老。”
秦殇躬身。
李管事在旁边听得心尖子直抽抽。
血肉衍生丹，那玩意儿在丹堂的库藏里都算得上尖货，平日里不是内门核心弟子，或是立下天大功劳的，想都别想。
丹药很快取来。
古月亲自接过，将一个玉瓶递给秦殇。
秦殇伸手接过，顺势也将那块上品灵石纳入怀中。
就在他收起灵石的那一瞬，古月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他的手。
那一下，古月身上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快到几乎抓不住，却让秦殇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秦殇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滴水不漏，再次躬身。
“谢长老厚赐。”
古月摆了摆手，那温和的做派挑不出错处。
“无妨。你既与我师尊有旧，这点照拂也是应该的。好生修养，莫要浪费了这丹药。”
说完，他便转身，慢条斯理地出了丹堂。
秦殇手里的玉瓶沉甸甸的。
古月那一下，让他心里多了根弦。
他垂首，声音平静。
“长老厚爱，秦殇记下了。这份恩情，日后定有所报。”
古月脸上还是那副样子，走近一步，轻轻拍了拍秦殇的左肩。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既与我师尊有渊源，便是我师弟。好生修炼，莫辜负了这番际遇，也莫辜负了师尊与我的期望。”
“是，长老。”
秦殇应道。
古月这才露出些许满意的神态，又随意说了几句场面话，方才踱步离开。
秦殇目送古月的身影消失在丹堂门口，才缓缓站直。
他将玉瓶贴身收好，一刻未停，径直回了杂役洞府。
刚到洞口，便察觉到里头有种若有还无的灵气在悄然流动。
秦殇脚步顿了顿。
叶明月依旧盘坐在石床上，闭目凝神。
她身畔，竟已开始聚拢起极为淡薄的灵气，丝丝缕缕，却带着鲜活的气息。
这么快就摸到门道了？
秦殇心头划过一抹异样，很快便被压下。
叶明月的天赋，确实出乎他意料。
一个有修炼天赋的追随者，远比一个摆设用处大得多。
他心里的某些郁结，也因此松快了些。
秦殇没出声打扰，轻手轻脚走到洞府另一侧，摸出几块碎裂的下品灵石，在洞口附近简单布下个警戒的小玩意儿。
虽说简陋，但有人靠近，总能起点动静。
做完这些，他才从怀中取出那只盛着“血肉衍生丹”的玉瓶。
他摩挲着冰凉的玉瓶，又望向静坐的叶明月，低声自语。
“古月……这人情，怕是不太好还。”
拔开瓶塞，一股极为浓郁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丹药通体血红，晶莹欲滴。
秦殇不再迟疑，将丹药送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滚烫的能量洪流，瞬间在他体内炸开！
难以言喻的狂暴生命力，凶猛地冲向他空荡荡的右肩断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