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远科技的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同事的低语交织成一片熟悉的背景噪音。陈清衍端坐在工位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如飞,看似全神贯注,心神却有七分沉入了丹田气海。
丹田深处,那缕自昨夜从公司附近小公园微型灵穴汲取、又经变异灵茶滋养的清灵之气,已不再如最初那般微弱飘忽。它如同一条初生的小溪,虽然细小,却凝实而稳定,在道箓传承的《基础引气诀》引导下,缓缓流转于初步打通的几处最细小、最容易冲开的经脉之中。每一次流转,都带来一丝微不可查却持续不断的温润滋养,冲刷着血肉筋骨间残留的杂质浊气。
这便是筑元!引气入体,淬炼凡胎,打熬根基。
几日下来,变化是潜移默化却真实不虚的。最明显的是精力。以往加班到深夜的疲惫感大大减轻,即使睡眠时间缩短,清晨醒来也感觉神清气爽,思维清晰敏锐。身体的酸痛感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蕴的力量感。他尝试着轻轻握拳,指节发出轻微的爆鸣,感觉能轻易捏碎坚硬的核桃。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他能清晰分辨出办公室里不同品牌咖啡豆的细微香气,能听到隔了两个工位的李想和女朋友在微讯上发语音的窃窃私语(虽然非他所愿),甚至能模糊感知到周围人情绪的细微波动——张莉走近时那股焦躁刻薄的气息尤其明显。
“陈清衍!这份UI设计稿,客户反馈颜色饱和度不够!立刻调整,下班前我要看到最终版!”张莉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份文件“啪”地甩在他桌上。
陈清衍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抬眼。他的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张莉无法理解的深邃。这种平静,在张莉看来无异于无声的挑衅。
“张经理,”陈清衍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周围几个同事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根据原始需求文档第三条和视觉规范附录B,当前饱和度值在标准范围内。客户的主观感受与规范冲突,建议先沟通确认修改依据,避免无效返工。”
张莉一愣,被这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的回应噎得脸上一阵青白。她习惯了陈清衍的沉默顺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甚至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悸。她张了张嘴,想用更严厉的语气压制,但对上陈清衍那双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睛时,话竟卡在了喉咙里。
“你…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最终,她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踩着高跟鞋悻悻离去。
李想悄悄对陈清衍竖起大拇指,低声道:“牛啊清衍!敢顶张扒皮了?”
陈清衍只是淡淡一笑,重新看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下:“// TODO:依据客户最终确认调整饱和度”。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些像素和代码上了。筑元带来的身体蜕变和精神清明,让他对这份曾经赖以生存的工作,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疏离感。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这格子间里的芸芸众生,已然走在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午休时,他再次来到那个熟悉的小公园角落。盘膝坐下,凝神运转《引气诀》。感知比之前更加清晰。空气中游离的清灵之气依旧稀薄如雾,但人工湖方向,那个微型“水属灵穴”散逸出的精纯水灵气,如同黑夜中的微弱萤火,在他感知中清晰可辨。他引导着这些灵气汇入丹田,滋养着那条初生的小溪,同时继续用这微弱但持续的力量,一点点冲击、拓宽着体内更多淤塞的细小经脉。每一次微小的“嗤嗤”声,那是浊气被逼出的微小声音,都代表着筑元根基的进一步稳固和向“开脉”的艰难推进。
下班回到公寓,陈清衍小心地取出一小撮张婶寄来的变异灵茶。翠绿的叶片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蕴含的草木灵气虽然微弱,却精纯温和。沸水冲下,茶香四溢,带着山林独有的清新灵气。
他细细品味着茶汤,感受着那股温和的暖流融入丹田气溪,带来一丝舒泰。同时,道箓信息中关于“引气丹”的零星描述再次浮现脑海:以蕴含清灵之气的草木精华炼制,可助引气、开脉、凝气。主药:凝露草、三叶青、紫须参……
目光落在杯中舒展的茶叶上,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老家的茶树!张婶口中的“怪茶树”,能在灵气复苏初期就发生如此明显异变,其生长之地,是否本身就是一处微弱的灵穴?或者附近存在更丰富的灵植资源?这些变异茶叶蕴含的灵气,远胜于他从空气中辛苦捕捉的百倍,若能找到更多,甚至找到道箓提及的主药……炼出引气丹,开脉的难关或许就能迎刃而开!
这个想法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他压抑许久的渴望。筑元带来的力量感和脱离凡俗的体验,让他食髓知味。他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经脉淤塞带来的瓶颈——公园那微型灵穴散逸的灵气,加上这灵茶,也只能维持筑元稳固和极其缓慢的开脉进度。想要更进一步,踏入真正的“明气境”,拥有外放罡气、初步运用小神通的能力,必须要有更强的外力相助!引气丹,或者更稳定、更强大的灵穴!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雾都璀璨却冰冷的万家灯火。车流如织,霓虹闪烁,构成一幅繁华却与他内心追求格格不入的图景。格子间里无休止的修改需求、张莉刻薄的嘴脸、微薄的薪水、一眼望到头的人生轨迹……这一切,在接触到那浩瀚的玉霄道统、体会到身体超凡蜕变的可能之后,变得如此苍白、乏味,甚至令人窒息。
“道途漫漫,争一线天机。”道箓中那冰冷的警示语再次浮现。这“争”,不仅是未来可能与其他传承者的争斗,更是与天争命,与这凡俗的桎梏相争!继续留在这钢筋水泥的囚笼里,朝九晚五,蹉跎岁月,守着那微弱的灵穴和有限的灵茶,何时才能开脉?何时才能拥有掌握自身命运的力量?当其他落子的传承者崭露头角,当那些隐修世家甚至复苏的精怪开始行动,自己这个守着微末机缘的都市修士,拿什么去“争”?
一股决绝之意,如同出鞘的利剑,在陈清衍胸中凝聚。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他转身,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妈。”
“哎!清衍啊!吃饭没?”母亲李秀芹的声音传来。
“吃了。妈,我想辞职,回老家待一段时间。”陈清衍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到了。“辞职?清衍,出啥事了?工作不顺心?还是身体不舒服?你爸前些天还念叨说山里不太平,老林子里的东西叫得邪乎……”
“没事,妈,就是想家了,也想静静。工作太累,想休息一阵。”陈清衍打断母亲的担忧,语气温和却坚定,“爸说山里不太平?具体怎么回事?”
“唉,你爸那个老猎户,神神叨叨的。就说最近进山,感觉那些野物都躁得很,野猪敢冲人了,山鸡飞得比鹰还高,还老说有股子怪味,像…像硫磺混着烂叶子?他也说不清。哦对了,你张婶那株怪茶树,叶子摘了又长,长得飞快,绿得吓人,村里老人说怕不是成精了……”
母亲絮絮叨叨的担忧和描述的山中异状,不仅没让陈清衍退缩,反而更加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老家翠峰县的山里,灵气复苏的迹象更明显!那里,或许真有他需要的机缘!
第二天,陈清衍将一份简洁明了的辞职信放在了张莉的办公桌上。
张莉看着辞职信,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混合着错愕、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的复杂表情。“辞职?陈清衍,你想清楚了?现在工作多难找!就凭你那点本事,离了宏远,你以为能找到更好的?”
“想清楚了,张经理。感谢公司这段时间的培养。”陈清衍语气平淡,眼神直视着她,没有丝毫闪躲或卑微。
张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那眼神太平静,太深,让她心里有点发毛。她强自镇定,拿起辞职信,语气转为刻薄:“哼!年轻人,心比天高!行,既然你执意要走,按流程,工作交接清楚!项目上的任何纰漏,你都脱不了干系!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你也别想拿全!”
“我会做好交接。该是我的,一分不会少。”陈清衍说完,不再看她,转身回到自己工位,开始整理文档和代码。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带着一种与周围忙碌焦虑氛围格格不入的从容。
李想凑过来,一脸担忧:“清衍,你真要走啊?是不是张扒皮太过分了?忍忍就过去了……”
“不是因为她。”陈清衍摇摇头,看着这位相处还算融洽的同事,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是我自己,想换条路走走。”
“换条路?回老家能干啥?种地啊?”李想难以理解。
“也许吧。”陈清衍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
交接工作异常顺利。陈清衍逻辑清晰,文档齐全,甚至提前写好了详细的注释和后续建议。这让本想刁难他的张莉也无从下手,只能阴沉着脸签了字。
走出宏远科技大楼的那一刻,陈清衍深深吸了一口气。都市浑浊的空气涌入肺腑,他却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那无形的、名为“凡俗”的枷锁,仿佛在这一刻被挣脱了。他回头望了一眼那高耸的、反射着冰冷光芒的玻璃幕墙大厦,眼中再无半分留恋。
回到公寓,他迅速打包好简单的行李,几件换洗衣物,那本《道家典籍选读》,小心包裹好的剩余变异灵茶。他没有开那辆赤旌H9,回老家的山路并不好走。他在“微讯出行”上订好了第二天一早回溪山省翠峰县的长途汽车票。
夜色渐深。陈清衍没有再去那个小公园的微型灵穴。他盘膝坐在床上,最后一次全力运转《引气诀》,引导着丹田内那缕气溪流转,默默巩固着筑元初成的根基。感知力提升后,他能更清晰地“听”到这座沉睡城市的声音下,一些不和谐的、微弱的“杂音”——某个阴暗角落传来的、如同鼠类啃噬的悉索;远处公园方向,几株草木散发出的、比周围植物略强的生命波动;甚至,在城市边缘的某个方向,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阴冷凶戾的气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陈清衍睁开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这凡俗都市,平静的表象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而他,即将离开这暂时的漩涡中心,一头扎进那看似平静、实则可能隐藏着更大风暴和更多机缘的山野老家。
断俗缘,问道途。玉霄之路,自此始向山林。目标:翠峰县!寻找开脉之机——灵穴,或灵植!
第四章:归山惊变起
长途汽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近十个小时,终于将陈清衍抛在了翠峰县那熟悉又陌生的老旧汽车站。空气瞬间变得不同。都市的浑浊被一种混合着泥土、草木、溪流气息的清冽取代,深吸一口,肺腑都仿佛被洗涤。然而,在这份清新之下,陈清衍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丝异样——空气里弥漫着极其稀薄、却异常活跃的“清灵之气”!虽然总量依旧稀少,但浓度和活性,竟远胜雾都那个小公园的微型灵穴!老家山野的灵气复苏程度,果然远超城市!
他拎着简单的行李,站在略显破败的车站门口。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屏幕上“微讯”图标旁的小圈圈徒劳地转着。一辆沾满泥点的农用三轮“突突突”地停在他面前,开车的是个皮肤黝黑、笑容憨厚的中年汉子。
“清衍娃!真是你啊!你妈让我来接你!”汉子跳下车,正是村里的老熟人,张婶的儿子,张强。
“强哥,麻烦你了!”陈清衍笑着招呼,利落地把行李甩上车斗,自己也爬了上去。
三轮车在坑洼的乡村公路上继续颠簸,驶向大山深处。路两旁是熟悉的梯田、竹林和散落的农舍。但陈清衍的目光却变得锐利起来。他能清晰地“看到”:田埂边几株寻常的狗尾巴草,长得异常高大粗壮,草穗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油绿色泽,在风中摇曳时,竟隐隐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草木灵气。竹林深处,几根新冒出的竹笋,笋尖竟带着一抹奇异的淡金色,笋壳上凝结的露珠,在陈清衍的感知中蕴含着比普通露水精纯数倍的水灵之气。更远处山坡上,一片松树林显得格外青翠欲滴,松针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青色光晕,整片树林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和木属性灵气,远超周围植被。
“强哥,最近山里…有啥新鲜事没?”陈清衍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扫过那些异常的草木。
张强握着方向盘,闻言叹了口气:“新鲜事?邪乎事还差不多!就跟你爸说的似的,野物都疯了!前天王老五家放养的几只羊,一夜之间被啥东西拖走两只,地上就剩点毛和血,连骨头渣子都没剩!脚印看着像野猪,可啥野猪能凶成这样?”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和困惑:“还有你张婶那株宝贝茶树,你是不知道,邪门得很!摘了叶子没两天,噌噌噌又长出来,比以前更绿更亮!摸着都烫手!村里几个老辈子说,怕不是沾了山神的灵气,快成精了!让别乱动呢。”
陈清衍心中了然,印证了之前的猜测。那变异茶树,果然是灵气复苏催生的灵植!而且,似乎还在持续吸收灵气,不断强化!这让他对茶园之行更加期待。
三轮车拐进一条更窄的土路,最终停在一座背靠青山的农家小院前。低矮的土坯院墙,爬着丝瓜藤的竹篱笆,熟悉的柴门吱呀作响。母亲李秀芹早已等在门口,看到儿子下车,眼圈微红,快步迎了上来。
“清衍!可算回来了!瘦了!城里工作累坏了吧?”李秀芹拉着儿子的手,上下打量,语气里满是心疼。
“妈,我没事,就是想家了。”陈清衍心中一暖,感受着母亲掌心的粗糙和温暖。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母亲身体里旺盛的生命力,但同时也“看”到了她常年劳作的腰腿处,几处细微的、因湿寒导致的经脉淤塞点,心里暗想找寻灵植的同时或许可以找些草药炼丹为母亲驱除病邪强健体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建国低沉的声音响起。父亲从屋里走出来,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背脊挺直,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他手里习惯性地摩挲着那把保养得油光锃亮的老式猎枪,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屋后的莽莽山林。陈清衍目光一凝,在父亲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常年与山林猛兽搏杀磨砺出的、近乎实质的煞气和坚韧意志,这意志甚至隐隐引动了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形成一层微弱的气场。更让他心惊的是,父亲体内几条主经脉的宽阔和坚韧程度,远超普通壮年人,虽然毫无灵气流转,但底子打得极好!这或许就是父亲能在灵气初苏的山野中敏锐感知异常的原因。
简单安顿后,陈清衍迫不及待地提出想去看看张婶家那株“怪茶树”。李秀芹有些犹豫:“清衍,那茶树是有点邪乎,你张婶都不敢多摘了……”
“妈,没事,我就看看,长长见识。”陈清衍笑着安抚。
拗不过儿子,李秀芹便带着他,沿着屋后一条长满青苔的石板小径,向半山腰走去。越靠近张婶家的茶园,空气中那股“清灵之气”便越发浓郁活跃!还夹杂着一股奇特的、令人精神振奋的草木异香!这香气不同于普通茶香,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纯净感。
茶园不大,就在一片背风向阳的山坡上。陈清衍的目光瞬间就被茶园边缘一株茶树牢牢吸引!它比周围的茶树高出近一倍,主干虬结,树皮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石质感。叶片更是惊人,厚实饱满,通体翠绿欲滴,边缘镶嵌着一圈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见的金色纹路!叶片表面,甚至在正午的阳光下,都凝结着细密如珍珠的露珠,每一颗露珠在陈清衍的感知中,都蕴含着精纯的草木灵气和水灵之气!
这株茶树周身笼罩着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青绿色光晕。它像一个无形的漩涡,贪婪地吸纳着周围山林间散逸的稀薄灵气,又将更精纯的草木灵气散发出来,滋养着附近的几株普通茶树,使其也显得格外青翠。
“灵植!绝对是入了品阶的灵植!”陈清衍心中狂跳,强压下激动。这株变异茶树的品级,远超他带来的那些茶叶!若能以此为主药,再辅以山中可能存在的其他灵草,炼制引气丹的成功率将大增!
就在他凝神观察,试图用道箓中极其粗浅的“望气”法门感应茶树根系是否连接着灵穴时,异变陡生!
“嗷吼——!!”
一声狂暴、凶戾、震得山林树叶簌簌作响的兽吼,如同炸雷般从茶园下方的密林深处传来!紧接着,是树木被蛮力撞断的“咔嚓”声和沉重的奔跑声!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暴虐和土腥味的凶煞气息,如同实质的狂风,瞬间冲散了茶园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不好!是那东西!”李秀芹吓得脸色煞白,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陈清衍瞳孔骤缩,一步上前将母亲护在身后,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丹田内那缕气溪加速流转,五感提升到极限!他的目光穿透稀疏的茶树,死死锁定下方密林冲出的恐怖身影!
那是一头野猪!但它的体型大得超乎常理,壮硕如小牛犊!浑身覆盖着钢针般粗硬、沾满泥浆和暗红色血痂的黑鬃。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两根弯曲的獠牙如同两把染血的短匕,闪烁着森然寒光!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充满了疯狂和暴虐,死死盯着茶园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盯着那株散发着诱人灵气的变异茶树!涎水从它巨大的口吻中滴落,腐蚀着地上的草叶,发出“嗤嗤”的轻响。它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带着土黄色腥气的妖力波动!
这绝非普通野兽!这是被灵气侵染、初步妖化、踏入妖修门槛的——妖猪!虽然只是最低等的“精怪”级别但也应该有启灵境巅峰的实力,但其蛮力和凶性,足以轻易撕裂虎豹!
“妈!快跑!回屋!”陈清衍低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锋锐!他一把将吓懵的母亲推向回家的方向,自己则猛地转身,面对那如同坦克般冲撞而来的恐怖妖物!筑元带来的力量感在体内奔涌,但面对这嗜血的妖化野兽,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生死危机!第一场实战,竟来得如此突然!
妖猪的冲锋带起恶风,沉重的蹄爪踏碎地面,碗口粗的小树被它轻易撞断,势不可挡!它赤红的眼中只有那株散发着诱人灵气的茶树,挡在路上的陈清衍,在它眼中不过是一块碍事的绊脚石!
腥风扑面!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陈清衍全身汗毛倒竖,心脏狂跳,但筑元带来的精神清明和道箓赋予的坚韧意志,让他强行压下了恐惧。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本能和《基础引气诀》的微弱加持下,做出了反应!
他右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被压缩的弹簧,向左侧斜后方暴退!动作迅捷远超常人,带起一道残影!这是筑元期对肉身最直接的强化——爆发力!
轰!
妖猪庞大的身躯带着万钧之势,擦着陈清衍的衣角狠狠撞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一块半人高的山石被獠牙挑飞,轰然碎裂!碎石四溅,打在陈清衍身上隐隐作痛。
好险!陈清衍惊出一身冷汗。妖猪的力量和速度远超预估!
一击不中,妖猪更加暴怒!它猛地甩头,粗壮的后蹄刨地,溅起大片泥土,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陈清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杀意的咆哮。它放弃了茶树,显然将这个敢于挑衅它、还躲开了攻击的“小东西”当成了首要目标!
“清衍!小心啊!”远处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惊呼!”
此时陈建国闻声端着猎枪冲了过来,但他离得尚远,而且妖猪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陈清衍吸引。
妖猪再次发动冲锋!这一次,它学乖了,没有直线猛冲,而是微微侧身,巨大的獠牙如同两柄开山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来!范围更大,更难躲避!
避无可避!
陈清衍眼神一厉,生死关头,所有的杂念瞬间被摒弃!丹田内那缕气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全身力量瞬间凝聚于双臂!他低吼一声,不退反进,迎着横扫而来的獠牙,双拳紧握,调动起筑元期打熬出的全部筋骨之力,狠狠砸向獠牙的侧面!这是硬碰硬!他要试试这妖化之躯的极限!
砰!咔嚓!
沉闷的撞击声和骨骼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陈清衍只感觉双臂剧震,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如同被卡车撞中,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双臂传来钻心的疼痛,骨头显然受了挫伤!妖猪的蛮力,恐怖如斯!
而那妖猪也不好受!獠牙被蕴含筑元之力的双拳砸中侧面,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庞大的头颅猛地一歪,冲锋的势头被打断,发出一声痛楚的嘶吼!獠牙根部渗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清衍!”陈建国目眦欲裂,终于冲到有效射程,毫不犹豫地举枪瞄准!
砰!砰!砰!
老猎枪沉闷的怒吼在山间回荡!三颗灼热的铅弹撕裂空气,狠狠打在妖猪厚实的肩胛和脖颈鬃毛最厚处!
噗噗噗!铅弹入肉的声音响起,却如同打在坚韧的老牛皮上,只嵌入不深!妖猪吃痛,发出更加暴怒的狂吼,赤红的眼睛转向了持枪的陈建国!那点皮外伤,反而彻底激怒了它!
糟了!陈清衍心中大急。父亲有危险!这妖猪的防御,连猎枪都难以重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孽畜!安敢伤人!”
一声清越冷冽、如同金铁交鸣的断喝,陡然从更高处的山林间传来!
声音未落,一道刺目的、带着无匹锋锐气息的白色流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自天际破空而至!
嗤——!
白光精准无比地从妖猪张开的巨口射入,后颈透出!带起一蓬滚烫的妖血!
那狂暴不可一世的妖猪,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赤红的眼中疯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它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砸倒在地,激起漫天尘土。腥臭的妖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白光在空中一个轻盈的回旋,显露出本体——竟是一柄长约三尺、通体莹白如雪、剑身流淌着清冷月华般光晕的飞剑!剑尖滴血不沾,悬停在半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和斩断一切的锋锐!
陈清衍捂着剧痛的手臂,强撑着站起,瞳孔因震惊而急剧收缩!飞剑!剑气外放!这至少是明气境三重、化气为罡的修士才能施展的手段!是谁?
飞剑悬停片刻,仿佛在确认妖猪已死。随即,剑光一转,化作一道白色惊鸿,倏然没入上方山林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死寂的茶园,浓烈的血腥味,惊魂未定的陈建国夫妇,以及望着飞剑消失方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陈清衍。
山林深处,一个身着月白色劲装、身姿挺拔如孤峰的身影,立于树梢,目光冷漠地扫了一眼下方倒毙的妖猪和狼狈的陈清衍一家,低声自语:“凡俗之地,竟有妖物滋生?还有此人……”他的目光在陈清衍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随即身形一晃,如同融入月光般消失不见。
陈建国拄着猎枪,喘着粗气,走到妖猪尸体旁,用枪管捅了捅那坚逾金铁的鬃毛和巨大的獠牙,又看了看地上被剑气贯穿的恐怖伤口,脸上满是后怕和难以置信的震撼。他抬头望向飞剑消失的山林深处,又看了看嘴角带血、眼神却异常沉静锐利的儿子,声音干涩而沙哑:
“清衍……这山,怕是真的……要不太平了。山神……发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