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当铺的门轴发出齿轮咬合般的异响，林渊跨过门槛时，代码视界突然剧烈波动。整间店铺的墙体都在流淌着液态代码，天花板垂下的锁链吊着数百枚记忆胶囊，每枚胶囊里都嵌着不同的人脸——有他在副本里见过的丧尸，有镜像裂隙的守门人，甚至有张脸与他自己一模一样，只是那双眼睛里爬满了藤蔓状的代码。

“欢迎来到规则的缝隙。”

吧台后转过来一个穿复古西装的男人，他的领带夹是枚青铜星芒，转动时在墙面投射出流动的契约文本。林渊注意到他的左手始终插在口袋里，袖口露出的皮肤有块菱形印记，与刚才「契约行」门环的纹路完全吻合。

“商人。”苏璃的思维投影突然凝实，星芒徽章烫得像块烙铁，“我们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商人轻笑时，吧台表面的代码突然重组为面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店内景象，而是片燃烧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研究者正将孩童推进银色舱体。林渊的代码视界瞬间捕捉到舱体侧面的编号：「1943-07实验体・苏瑶」。

“想要这段完整记忆？”商人的指尖在镜面划过，火焰突然熄灭，镜中浮现出苏璃钱包里那张照片的完整版——扎羊角辫的女孩站在实验室门口，手里攥着半块星芒形状的玉佩，“得看看你们能付什么代价。”

林渊的机械手表突然疯狂震动，表盘内侧的星芒纹路与商人的领带夹产生共振。他的代码视界穿透西装口袋，看见商人左手里握着枚金色记忆碎片，碎片标签与「契约行」飘出的那枚完全一致：「苏瑶・存活概率 17%」。

“用陆明祖父的下落换。”苏璃的投影边缘泛起红光，这是情绪濒临崩溃的征兆，“我们知道他在‘数据乱流’副本的具体坐标。”

商人突然仰头大笑，吊顶的记忆胶囊随之震颤。林渊看见自己的镜像胶囊里，藤蔓代码正顺着瞳孔向上蔓延：“小姑娘，你以为 1943年的实验记录，是用这点情报就能换的？”他突然凑近吧台，领带夹的星芒在苏璃徽章上投射出契约条款，“不如用你的‘锚点记忆’来换？就是你每次在副本濒死时，反复闪回的那片向日葵花田。”

苏璃的投影猛地后退，撞在悬挂的记忆胶囊上。林渊听见玻璃碎裂的轻响，回头时看见枚胶囊坠落在地，里面的影像正疯狂流淌——年轻的苏璃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孩跪在花田里，女孩胸口的玉佩碎成两半，其中一半沾着苏璃的血。

“苏瑶是你妹妹。”林渊的声音不自觉发紧，代码视界突然解锁新的字符：「血脉・锚点・共享」。

商人鼓掌时，墙面的契约文本突然加速滚动：“精彩的发现。可惜这位妹妹的意识碎片，现在正卡在虚实之间——就像你怀里那半块玉佩。”

林渊下意识摸向胸口。那是从镜像裂隙带出来的古玉，星芒形状，断裂处的纹路与照片里的玉佩完美契合。此刻玉片正在发烫，表面浮现出与商人领带夹相同的星芒图案。

“这玉佩是打开‘1943实验日志’的钥匙。”商人的左手终于从口袋里抽出，掌心躺着枚银色契约，“但需要两位的‘核心记忆’来激活——林先生的代码视界起源，苏小姐的向日葵花田。”

林渊的代码视界突然捕捉到契约背面的隐藏条款，那些淡金色字符正在缓慢褪色：「交易完成后，乙方将成为契约行第 38号永久藏品」。

“我拒绝。”他抓住苏璃的思维投影，指尖相触的地方迸出蓝色火花，“你的契约在偷换概念——‘核心记忆’等同于意识锚点，交出它我们会变成没有自我的傀儡。”

商人的笑容僵在脸上，领带夹的星芒突然变得尖锐：“看来林先生很懂规则。”他打了个响指，吧台后的酒柜突然旋转，露出道暗门，门内飘出无数记忆碎片，“那换个交易：用你们在镜像裂隙见到的‘守门人’情报，换苏瑶的最新坐标。”

苏璃的投影剧烈闪烁：“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很多事。”商人的眼睛变成两个旋转的漩涡，里面倒映着林渊在裂隙里见到的青铜门，“比如那位守门人袖口的灰粉，其实是‘时间磨损’的碎屑；比如他每放行一个觉醒者，契约行的藤蔓就会多缠上你们一点。”

林渊突然想起巷尾那个模糊身影的袖口，还有陈野手臂上蔓延的纹身。代码视界疯狂运算，将碎片信息拼凑成条完整的逻辑链：「守门人=契约行清洁工=商人的分身」。

“我们需要确认情报的真实性。”林渊将半块玉佩拍在吧台上，玉片与商人的领带夹产生共鸣，墙面突然浮现出苏瑶的实时影像——她被困在个透明舱体里，胸口起伏微弱，舱体编号变成了「2025-08实验体・苏瑶」。

“她还活着。”苏璃的投影几乎要冲破思维界限，星芒徽章的代码开始紊乱，“但舱体编号……为什么是今年？”

商人收起契约，指尖在吧台上划出串日期：「1943.07.15=2025.08.15」。当最后个数字落下，林渊的机械手表突然停摆，指针死死卡在三点十五分，与镜像裂隙里青铜门上的时间完全一致。

“时间在循环。”林渊的后背渗出冷汗，“1943年的实验从未结束，我们现在经历的都是重演。”

“答对了。”商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无数菱形晶体，“但奖励需要自己争取。”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明晚子时，带着守门人的情报来契约行，我给你们打开舱体的钥匙。”

暗门突然关闭，酒柜转回原位时，林渊发现吧台上多了枚黑色记忆碎片。碎片里是段监控录像：陈野正将手臂按在契约行的青铜门上，他的纹身与门环的藤蔓融合，门内传来女孩的哭喊。

“他在帮苏瑶？”苏璃的投影逐渐稳定，星芒徽章的温度回落，“还是在利用她？”

林渊没有回答。他的代码视界正盯着那枚黑色碎片，边缘处有行极淡的代码正在消失：「第 18个候选人即将觉醒」。

当铺的门在身后自动关闭，林渊回头时，看见门楣上的「虚实当铺」正在重组，最后变成「契约行前哨站」。暗红色地毯下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他低头时，发现那些刻着代码的记忆结晶正在蠕动，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动。

苏璃的思维投影突然指向巷尾，那里的雾霭已经散去，露出座青铜拱门，门环上的藤蔓纹路比之前清晰了数倍，而门楣上的浮雕，正是商人领带夹上的星芒图案。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渊握紧半块玉佩，代码视界突然穿透时空，看见片燃烧的向日葵花田。年幼的苏璃抱着妹妹的尸体，将碎成两半的玉佩按在自己的胸口，而远处的实验室门口，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领带夹在火光中闪着冷光。

“我们要去契约行。”他的机械手表重新开始转动，但指针变成了倒走的星芒，“但不是去交易，是去拆穿这场循环的真相。”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密集的晶体碎裂声。林渊转身时，看见数十个思维投影正从雾里走来，他们的额头都嵌着枚绿色芯片，芯片上的符号与商人的领带夹如出一辙。而为首那人的脸，正是他在记忆胶囊里看到的自己——那双爬满藤蔓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胸口的半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