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毅深思熟虑的结果。
伍以信自不用说,何玉章是编外,留在这没多大用。
至于曾纯祖,是一员擅长冲锋的猛将,不适合干细活。
朝阳下。
叶毅、曾纯祖、何玉章和伍以信登船,向送行的人抱拳。
“列位灵州再见!”
“头儿,我们很快就来。”
在送行之人的目送下,船只缓缓地离开码头,沿着汉水,逆流而上,抵达大船终点——梁州。
自武运府到梁州,此一去,即便一路顺风顺水,怎么着也得半个月的时间。
“头儿,怎么不在城里多住几日。”曾纯祖揉着肚子,有些遗憾地开口,“我刚到武运府,还想逛上几天。”
“不能待。”叶毅摇着头,“咱可不能给那帮士绅机会,像苍蝇一样嗡嗡的问我要银子。”
后头的何玉章,递来几个白面馒头,曾纯祖接过之后,吃了几大口,连着喊了几声“好吃”。
“少吃点,我们这是坐船,吃太撑,要是晕船,怎么办?”
“不会……吧。”
曾纯祖到底有点担心,把馒头塞回袋子,等适应了船上的生活再吃。
叶毅举目眺望,两岸美景随着船只的移动,而纷纷往后。
长路迢迢,希望一切都太平无事。
当然,遇到事也不怕!
一路无事。
转眼就是半月后。
叶毅一行的船停靠在梁州的码头,踏上结实的大地,心里跟着无比踏实。
“走,咱们去梁州城看看。”
梁州地处川陕交界,属于大后方,又加上长年没有战事,不用操心兵燹之灾。
是以,多的是风雅的书生,成堆成群,儒冠儒衫。
相比之下,叶毅一行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人人箭袖短褂,头扎布巾,脚蹬草鞋,腰挎佩刀,走路虎虎生风。
走路的时候,眼睛习惯性的东撇西看,与书生的所谓儒风,完全不同。
惹得不少书生侧目,面露不屑。
“头儿,你说,若是让这些书生上阵打仗,会如何?”曾纯祖有些不满。
伍以信被他们看得,也有些不满了:“会死吧!”
“不会。”叶毅轻笑,“他们会掉头就跑。”
众人都笑了起来。
说实话,大家突然发现,自己更喜欢那种肃杀之气。
好在,不用忍太久。去了灵州,一切都会好起来。
“去找客栈。”
何玉章揉着老腰,这一路坐船,骨头都快被颠簸散架了。
往前走着。
“啧啧,小小年纪就腰悬利刃,古人云小时偷针……唉呀,你干什么。”
一个儒生,看到稚气未脱的叶毅,习惯性的嘲讽。
话没说到一半。
曾纯祖就冲过去,揪住儒生的衣襟,把儒生推着,一阵风抵在墙壁上。
“老曾,收手。”
曾纯祖顿了顿,又不敢不听话,只得涨红了脸,闷闷地放开了那儒生。
但朝儒生啐了一口,娘的,还没受过这种鸟气。
伍以信和何玉章的脸色也不好,都厮杀了好几回,都是敢玩命的主,面对几个书生,却毫无办法。
叶毅没解释,继续走。
没走几步。
“哪来的土包子?到了富庶之地,连话都不敢说了?”一些书生瞧他们好脾气,越发蹬鼻子上脸。
“头儿。”
“走。”叶毅面色不变。
和这些烂货一般见识,太掉价了。
“中年老汉,儒冠儒衫,当真是猕猴而冠,可笑!可笑!”一个书生,长得不咋地,却偏偏嗓门最大。
一行人,突然停了下来,不是曾纯祖他们停下,而是叶毅主动停下来。
转头,叶毅看见一脸平静的何玉章。
“老何,你不生气?”
“不生气。”何玉章摇头,“我的监生是捐的。”
在科举为正途的时代,捐监是不入流。
“我生气!”
叶毅可不是个好脾气,一忍再忍,直至忍无可忍。
那就承担他的盛怒!
“你要怎的!”丑书生惊了惊,不住地后退。
叶毅步步紧逼,“我看你骨骼惊奇,想给你松筋动骨。”
“你、你别乱来。”
丑书生吓得声音都在颤抖,不断往别人身后躲。
这时候,别人都不愿给他当挡箭牌,把丑书生推出来。
曾纯祖和伍以信不屑地笑,何玉章感激涕零。
终于。
一个老书生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倚老卖老:“哼!哪里来的蠢小子,一个外乡之人,敢在梁州撒野。”
“他,辱我在先!”叶毅冷冷开口。
“你一身土气,人家读书人看不惯说两句,怎的,你就要动手打人,何等野蛮!”
老书生也不怕叶毅打他,梗着脖子。
他已经做好准备,要是吃了打,就地一滚,讹不死这小子!
何玉章觉察到不对劲,怕叶毅把事闹大,赶紧道:“头儿,忍一时风平浪静。”
“是么?”叶毅不觉得,他忍了两回,别人只会蹬鼻子上脸。
那就无须再忍!
不过,他不打算动手,“你们不是自诩读书人么?好啊!我这里有一阙词,看你们谁能对的上来。”
听了这一句,包括老书生、丑书生在内,读书人都笑出声。
一个容貌俊俏、衣衫粗俗的少年,一看就是绣花枕头,腹内全是草莽的家伙,能有好词?
笑话!
叶毅也不废话,“你们听好了!”
读书人们都竖起耳朵听,预备好无数文字,只等叶毅说完就疯狂嘲讽。
嘿嘿,这可是傻小子自找的。
“满江红!”叶毅说出词牌名。
而后,一口气说出上阙: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原本围过来、准备嘲讽的诸多书生,齐齐愣住了。
这首词,当真不一般!
“我们走。”叶毅冷着脸,骂他就算了,哥们脸皮厚,但骂他的部下,那不好意思,就要骂回去。
愣着的书生,都忘了拦他们,还在细品这一阕词。
“头儿,谢谢。”何玉章感激涕零,他没想到,叶毅会这么护着他。
“不用谢,举手之劳。”
这是叶毅身为主帅,应该做的事情。
他不知道,这一阕词短短一日内就传遍梁州城,无数书生沉浸在这阙词的意境美,惊呼世上竟有这等儒将。
叶毅的儒将之名,不胫而走。
